第5章 五

五

五

豔陽高照，春色正濃，方多病怔怔地望着李蓮花把兩碗粥和幾盤小菜慢慢碼在桌子上，心裏還好似做夢一樣。正想說些什麽，客房的大門忽然被一個人一腳踹開，那人斜睨了中衣穿得整整齊齊的方多病一眼，又朝穿戴得完完整整的李蓮花看了看，頗有些嘲弄地道：“你們兩個，竟然還沒有……”

“笛飛聲？”方多病一下掀開被子跳了起來，“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來人正是金鴛盟的盟主，與二人亦敵亦友的大魔頭笛飛聲。當然如今這個“大魔頭”早已不複昔日模樣，除了天天癡迷武學，三天兩頭來天機山莊抓着方多病比武以外，就是還沒開始比就被李蓮花拉着去下棋。

下棋一事，可大可小，但同李蓮花下棋就不一樣了。他與笛飛聲下的是快棋，一人落一子後，另一人必須緊接着落子，中間不可有停頓，誰若是停下思考那也算是輸。初時笛飛聲對這種下棋的法子倒有點興趣，誰知李蓮花下棋根本不講章法，興之所至随手就來，又因是下這樣的快棋，往往把笛飛聲殺得措手不及。

兩人還總是用棋局打賭，先前笛飛聲輸了以後就被迫吃李蓮花研究出來的新菜，方多病氣得在廚房門口豎了一塊“李蓮花不得入內”的牌子，後來兩人改了賭注，也不知到底賭了什麽。

笛飛聲大馬金刀地坐在桌旁，絲毫不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始吃，方多病一看氣又不打一處來，兩人搶了幾次筷子，都用上了擒拿手的功夫，一時間竟分不出勝負。

李蓮花則在一旁鼻觀口口觀心，正襟危坐喝着粥，好像這一切和他毫無關系。

笛飛聲忽地使出一記穿雲見月，一雙筷子直奪方多病雙目，方多病腰向後一折，順勢朝笛飛聲的右腿踢去。笛飛聲正欲避開，方多病這一踢卻是虛招，雙指成劍指斜飛而出，點在笛飛聲的手肘上。

這一招正是相夷太劍中的劍招化用而來，笛飛聲“哼”了一聲，手指微曲，筷子被方多病一把奪了過去。

“半月不見，你又進步了。”笛飛聲挑了挑眉，方多病并沒有給他好臉色，一雙筷子丢在桌上：“要你多話。還沒說，你今天到底來幹嘛？”

“還債。”笛飛聲道。

“還債？”

“賭債，欠他的。”笛飛聲看了看還在斯斯文文喝粥的李蓮花。

方多病呵呵一笑：“你下棋又輸了？”

笛飛聲倒也大方得很，點頭承認：“所以我今日來還債，還你李蓮花一個消息。”

李蓮花終于把粥喝完了，這才擡起頭問道：“什麽消息？”

“昨天夜裏我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地進了羅秀山，這人是萬鬼手□□廬。”

“□□廬？”方多病眉頭緊皺，“萬鬼手□□廬，六年前萬人冊江湖排名第二十三，三年前排名第二十一，雖然不算頂尖高手，也算是一流。但這人無利不起早，他出沒的地方必然有是非。”

笛飛聲笑了一聲接道：“昨天威遠镖局那場大火不正是是非。”

“對啊！”方多病心頭一凜，“這萬鬼手之前還在西南一帶，千裏迢迢跑到婺州做什麽，難不成威遠镖局這件事和他還真有關系……等等，笛飛聲你怎麽知道？”

“你們昨天去火場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方多病大怒：“那你昨天不來幫忙！”

“你們百川院的事與我何幹。”

“那你下次別來天機山莊！”

眼看兩人又要吵嚷起來，李蓮花輕聲嘆氣道：“大清早的火氣不要那麽大，安靜，安靜。”他一手拉過方多病，“小寶，快穿好衣服去洗漱吃飯。”一手給笛飛聲倒了杯茶，“老笛你也少說兩句，這個消息我收下，上次的債你還清了。”

李蓮花發話，這兩人頓時乖乖閉嘴，一個去穿衣，一個默默喝茶。李蓮花兩根手指捏着茶杯搖晃着，看裏面的茶葉梗起起伏伏，忽而擡頭對方多病說道：“再去镖局看看。”

方多病應了，回頭瞪着笛飛聲：“你也去。”笛飛聲扯了下嘴角，算是答應。

三人匆匆來到镖局，李蓮花帶笛飛聲去看了屍體，又找了那兩個被燒得破爛的箱子。他用一根木棍在一堆燒糊了的金銀器裏面來回翻動，翻了好半天才道：“這裏面沒有像鏡子的東西。”

“那就說明這鏡子是有人圖謀之物。”方多病也用木棍幫着翻找，雖然裏面的東西都燒得熔成了一大坨一大坨的疙瘩，但還是能隐約看出輪廓來，左邊一箱裏多是簪環首飾，另一箱是些金佛像，沒有一件是如鏡子一般圓圓扁扁的。

“老笛，帶我們去昨天你看到萬鬼手的地方。”李蓮花站起來扔了小木棍，拍去手上的塵土，“問問他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