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李蓮花嘴上說着話,耳朵卻始終在仔細聽着裏裏外外的動靜,他方才被□□廬生拖硬拽進來,中間的路程雖不長,但好像是向下盤旋的趨勢。如今這裏除了兩人的說話聲和□□廬微弱的呼吸聲,并無半點其他聲音,方多病和笛飛聲不是會被迷宮久困之人,但這石室在迷宮下方,只怕那兩人一時間不一定想得到。

況且迷宮的盡頭也不知還有什麽機關,這個楊豐弄來這些奇怪的機關裝在自己的墓穴裏,要保護的真的只有他的幹屍和煉出來的“仙丹”麽?

他還在想着,就聽常傾忽然笑了笑,說道:“這丹藥嘛……我想李兄就不必知曉了,李兄既然在這裏說了這許多話,看來并沒有能對付我的把握,身上也沒有什麽殺手锏。”他從腰間取出一個極小的玉盒,在李蓮花眼前晃了晃,“玉盒裏裝的就是極樂仙丹,我怎麽用是我的事情,還不勞李兄費心,畢竟李兄也是将死之人。方才我大發善心聽你講了這麽多,不妨再發個善心,告訴你一件事。”

他将玉盒放回腰間,手掌在刀柄上來回摩挲着:“原本我找的是杜瀾,但他卻說我異想天開,不願與我合作,自然是要死的。□□廬雖然有些本事,卻是個蠢人,我只需拿到丹藥後将他殺死,在自己身上造些傷口,然後帶着他的屍身回去告訴大家,我是被□□廬挾持,門窗是他鎖的,迷藥是他下的,人自然也都是他殺的。別人只會同情我,傷感威遠镖局從此一蹶不振,縣衙的大老爺也收了我許多年的禮,屋子走水死了人,镖局給家屬賠點錢也就是了。”

李蓮花一笑:“你沒想到的是,原本方多病應該是前天就到镖局,他母親雖與你有舊,但算不上深交,他同你更是極少來往,多半送禮之後就會離開。然而他卻為了我路上走得慢了些,耽擱了行程,正好見到了镖局起火,又以百川院刑探的身份接了這趟差使。”

常傾點點頭,有些遺憾地說道:“我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剛才想了想,這裏機關不少,有些我也未必能破解。既然方少俠已經到了這裏,如果我将你弄得半死,叫方少俠幫我在這兒多多找尋一番,或許能找到些別的東西。”

李蓮花大笑:“原來常總镖頭想要的不止是仙丹,還有楊豐的財寶。”那瘋道人既然生前斂財無數,死了以後極有可能将這些財寶都葬在墓中,但他們一路過來什麽連一件像樣的陪葬品都未瞧見,常傾和□□廬在這裏大約也是一無所獲。

說話間,常傾已抽刀在手,一刀向李蓮花劈來,嘴裏說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不如李兄快快束手就擒,省得我還要費許多功夫。”

那刀精鋼所鑄,鋒銳無比,刀刃冷如寒霜,李蓮花側頭躲開,伸手撈起先前用來抵擋□□廬的那只銅鶴。□□廬的峨眉刺還卡在銅鶴身上,李蓮花振臂一抖,峨眉刺挾着風聲撲向常傾眉心,速度竟是快過他的刀。

常傾只得回刀一斬,峨眉刺在空中被劈成兩半。李蓮花一手捉住銅鶴雙足,如同握劍一般以銅鶴抵擋常傾的鋼刀,兩人錯身之間已走了四五招,石室中火星四濺,金屬碰撞聲在空氣中激蕩。

常傾的刀法大開大合,力道剛猛,刀法中夾着掌法,左掌每每從刀鋒後突然打出,如同草叢間的毒蛇,令人防不勝防。李蓮花捏起一個“纏”字訣,憑婆娑步支撐了十幾招,他盡量不與常傾兵刃相碰,但始終避而不碰卻會讓常傾起疑,只能靠手中這只銅鶴和他周旋。

常傾一掌走空,刀鋒急轉直下,使出一招望月劈山。李蓮花擰腰錯步,銅鶴在手中轉了幾轉,和刀刃擦出一大片火星,頓時迷了常傾的眼睛。這一招的确是劍招,卻是軟劍的用法,常傾心中一驚,他未曾想到李蓮花用這樣堅硬奇怪的物什使出繞指柔的功夫,本能地抽刀回來,但那銅鶴終究不是軟劍,鶴嘴與鶴身原本就是有一個角度的。他手臂抽回,正好送到鶴嘴下,李蓮花手腕微沉,用鶴嘴在常傾手臂上一點。

如果他身上還有內力,這一點之下,常傾胳膊就算不折,刀也已脫手。只是李蓮花如今無半分內力,加上手上力道也有些不足,這一下只是讓常傾手臂酸麻,仍是沒能迫他棄刀。

李蓮花在心中嘆了一聲,自己到底還是不中用了。

常傾刀頭一挫,反應卻很快,左掌已經拍向李蓮花胸前。李蓮花雙足輕點地面,眼前突然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支撐不住,含住一口氣向後墜去。常傾看出他神色不對,這一掌雖然不是必殺,但也蓄了七八分內力。

就在他的左掌即将拍到李蓮花身上時,只覺得腿上一麻,李蓮花右腳在他腿上輕輕一點,借着他的來勢将自己反彈,身子如同風筝一樣飛了出去,掌力也因此卸去不少。然而李蓮花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哪怕只有三成的掌力,也讓他胸中氣血再也壓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常傾舉刀疾來,此刻只需砍掉李蓮花的手腳,留他一口氣在,就能用他要挾方多病。李蓮花跪在地上,耳鳴聲在腦中炸響,眼前一片漆黑,一時間手腳僵硬,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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