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你說,更夫的異常,是被人附身了?”

冥王對雁回的說辭将信将疑,話語撞擊到空曠大殿的四壁,不斷回蕩。

“不錯,雁回認為,上回附身操控更夫的,應也是他。”冥王素紗掩面,雁回透過素紗只可看到她模糊的輪廓,觀不清冥王的神情。

冥王颦蹙,安靜地對一切進行思量,直至陰差走進報信。

陰差對冥王行了冥界之禮:“冥王,更夫醒了。”

冥王:“如何?他可有說什麽?”

“我們不論如何問更夫,他皆只重複一句話——他不記得了。”陰差小心翼翼地陳述,生怕冥王當場發怒。

此次的更夫與上回一樣,忘卻了所有事情。

附身者離開時将他們的記憶一并消除了。

冥王得知後,眉頭因緊皺而隆起的丘壑愈發突出。

雁回暗嘆不好,更夫失憶,他們便沒有證人證明他們與此事無關了,如此,他們将不再是一個普通的旁觀者。

她悄悄瞟了一眼雲時,他似乎也在憂慮此事。

果不出所料,冥王沉思後道:“當時只有你們三人在場,更夫失憶,便無人能證你們所言如實。本王乃冥界之主,需得為冥界,為天下負責,所以抱歉,若無證人證物,本王不能輕信你們所言。”

“但你們非冥界之人,也非罪人,本王無權囚禁,監視你們。你們與此事的關系,本王也不會讓此流傳,但我會在案上記下你們姓名,待捉拿到真犯之時,本王自會抹去。”

在冥界被記名者,亡後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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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再次被牽扯進妖魂之事中,以這樣的方式。

不日,打更人被附身之事驚動了四界,衆位皆在猜測如此膽大包天的附身者是何人。

又過了幾日,雁回在魔界聽聞,冥界為防附身之事再發生,在打更人額間賜下護身印,阻攔他人附身。

“敢如此擾亂挑戰冥界的,上千年來倒是頭一個。”西關王茶餘飯後獨自感嘆打更人被附身之事。

“域主,魔君的朝謝會即将開始了。”侍從打斷西關王的對附身者的猜想。

歷任魔君每過一百年便會召集魔界所有功臣,舉辦朝謝宴,以此答謝各位對魔君的輔佐以及對魔界的貢獻。

西關王雖與魔君關系僵冷,但他對魔界的付出是衆目昭彰的,因此,西關王被拟入了邀宴名單中。

“是該赴宴了。”西關王理了理衣着,瞬移至宴席處。

屋內衆人,無論是落了座的還是沒落座的,見西關王來了,皆依次颔首問好。

正前方有三個席位,其中最大最顯眼的主位是魔君之座,右側為魔君心腹安沈之位,左側則是西關王的位子。

他直直走向那處,坐下。

将将挨着坐墊,便聽早早落座的安沈道:“西關王,好久不見。”

西關王看見他便憶起了往昔:“好久不見。”

安沈品酒,懷着過往情分關心問:“近來可好?”

西關王灑然一笑:“當然好,辭責後,我這個閑散域主當得可謂潇灑,每日處理完偏域的那些小事,便是吃吃睡睡,舒适又自在。”

安沈也笑:“你如此一說,倒是令我也有些神往這樣的日子了。”

西關王嬉之:“好辦啊,安兄也如我一樣辭責,日後,我帶安兄去游山玩水,想多自在,便有多自在。”

安沈被西關王逗得呵呵大笑:“你啊,還是如此風趣。”

“如此誘人之事,安兄當真不考慮?”西關王繼續揶揄。

安沈也起了壞主意,他雙指一伸,一道法力使出擊倒了西關王桌上的酒壺:“哎呀,你的酒壺倒了,如此醇香的酒,當真可惜了。”

說完還不忘飲美酒,誇張地作出一副滿足的神情。

談笑間,魔君入內了,衆人一齊起身行禮。

“恭迎魔君。”

魔君目光首先在西關王與安沈身上打轉,随後直視寬大的椅背。

走到席位上後,魔君舉杯對衆位道:“自四界和平以來,魔界變化巨大,可謂是換了新面貌。魔界能有今日,歸功于在座的付出。今日,本君在此多謝各位,以酒敬之。”

魔君飲盡,衆位一同回酒。

“賜謝禮。”魔君吩咐侍從。

侍從揚手,謝禮準确出現在每個席位。

“多謝魔君。”衆位朝謝。

随後,便是把酒言歡,歌舞升平。

魔君夾起一道菜,心不在焉的品味。

吞咽後,他用只有他三人能聽得到的聲音道:“你二人多年不見,看來感情依舊。”

魔君心腹安沈,是從前西關王的摯友。

魔君此言将他二人噎得不知如何回話。

魔君:“此次謝禮,可還稱心?”

安沈立即答:“魔君周到,謝禮十分合意。”

魔君面無表情地轉向西關王:“你如何想啊?”

西關王心裏不情願回答,但大庭廣衆下,他面上還是做得融洽:“魔君之禮,稱心如意。”

魔君未說話,只是皮笑肉不笑。

後邊走上一支樂團,以樂器合奏魔界樂曲,魔君頗有興趣,便寄心于它不再對安沈與西關王發問。

朝謝會結束,西關王請魔君留步:“魔君,可否與我單獨清談。”

魔君稍覺意外:“少見啊,你竟欲與本君閑談。”

他未回應可或不可 ,卻靜默着坐回席位上。

待殿內恢複空蕩,魔君才出言:“有何事,你直說罷。”

“有魔君此言,那我便直言不諱了。”西關王懶得拐彎抹角。

“我知我與魔君關系不再,魔君剝奪我的權利也好,遣我去西北邊域鎮亂也罷,我皆可承受,魔君可盡管對我發洩怨恨。可我始終覺着,我與魔君之間的事,不該牽涉兒女。”

魔君:“你指,本君命她去淩天峰取草之事?”

西關王毫無懼怕:“還有二皇子辱罵雁回之事。”

“雁回法力高強,習練淨火,與雪相抗,本君想,取草對她而言不在話下。且淩天峰乃她管轄之地,她自然是最佳人選。”

話剛道完,魔君便覺着不對,他乃魔界之主,為何要解釋自己的命令。

魔君不滿道:“怎的,你對本君的任命有異議?本君如今連任命下屬都要受人指責了?”

不滿是真,有異議也是真。但他與魔君好不容易安寧數百年,西關王不欲因此事打破這得之不易的平靜。

可他也不願虛假恭維,半天,他只憋出句:“魔君息怒。”

魔君太了解西關王的犟骨,他深知一句魔君息怒已是西關王最大的低頭。

既已低頭,那便不追究了。

“你接續說。”魔君道。

“多謝魔君。”西關王拱手作揖:“前些日子武考,雁回名列第二,二皇子不服,在武考結束後攔住雁回,并惡言相向。我妻早逝,只留下一女,我視若珍寶,得知此事後,我萬分心疼。天地可證,雁回每年為武考夜以繼日的練法習見,我無時無刻不看在眼裏,她絕無可能在背後做動作。”

魔君:“你的意思是,是本君指使我兒?”

西關王:“非也,我明了魔君不會行此等事,但二皇子如此作為,也确有魔君的因素。”

知子莫若父,魔君何嘗不知他這個兒子的脾性。

“你想如何?”魔君煩躁道。

“還望魔君能與二皇子講明道理,與雁回說上一句抱歉。”

魔君陷入了沉思。半晌,魔君擡眼:“你今日如此大膽,不怕我殺了你?”

你不會,于感性不會,于理智也不會。

西關王的心裏話不經思考便湧現,嘴上卻不言,僅止于心頭。

即便如此,魔君依舊透過沉默猜透了西關王所想。他一時竟不知是何滋味。

魔君哼笑一聲,而後一束光将他包裹,魔光褪盡時,他毫無預料地自坐席上消失。

西關王也走出內殿,站在距殿門幾米遠的地方往原處山谷眺望,出神了好久好久。

————

寂靜的夜晚,月朗星稀,驿道空無一人,月光百變,灑在母親身上,似柔情;落在情郎腳下,似缱绻;打在更夫四周,似神秘。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二更天,更夫有規律地敲響梆子,每家每戶聽到更夫的口號,便明白已到入睡之時。

梆子聲沿路響,引來一個又一個妖魂。再走幾步,便是更夫打更路的盡頭,他敲完最後幾下,轉身往身後展望,是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妖魂隊伍。

更夫又用冥眼檢查了幾眼,未發現隊伍缺空,他滿意點頭。

今日引渡之事圓滿成功。

更夫再次打響梆子,同時冥界特予的咒語,準備打開凡間至冥界的通道。為防有心人偷記咒語,冥界特将咒語設得複雜又冗長。

随着咒語被不斷念出,通道口愈來愈大,待到咒語說盡,通道方可通行。

只差一點了。

更夫不緊不慢的念着,忽的,他被額間突來的一股力量打斷。

他的護身令被觸發了,有人正試圖附身。

更夫連忙加快念咒速度,只要通道打開,他進入後疾速将其關閉,那人便抓不住他。

“你念的什麽?很吵,停下來。”

與聲音一同出現的,還有一瘦高男子。

更夫的念咒聲依舊在男子耳邊嗡嗡。

“我說了,莫要再念了。”男子不耐煩的用術法給更夫定了身,更夫瞬間動彈不得。

男子又一回嘗試附身,依然被護身令阻擋。

“你額間的,是何物?”說着,男子以術法朝更夫額間擊去,随之,一道如盾牌般的護界護在更夫身前。

“護界?不想冥界如此防我。”男子因他威脅到冥界而流露出幾分得意。

護界比男子想象的強大,在他的持續攻擊下,也不見一條裂縫。

他加大了力量,再次攻擊那道護界。

護身令遇強則強,男主使出強力,護身令也以同等力量回防。更夫肉體凡胎,身體承受這股力量有些勉強,內髒被護身令的力量沖壓的生疼。

他被定了身,無法反抗出聲,他只能默默忍受着,眼裏很快便蓄滿了淚花。

男子見護身令依舊完好,便又加了幾分力。更夫愈加煎熬起來。

這僵持的一刻鐘,于更夫而言仿佛是好幾年。

最後,男子用盡全力攻之,更夫再也承受不住,嘴角鮮血溢出,內髒盡碎倒地身亡。

“死了?”男子伸出食指去探更夫的鼻息:“真脆弱。”

他輕飄飄一句話,好似更夫的死亡與他沒有幹系般,慢慢隐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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