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神秘人

神秘人

兩老兩少緊随獨孤伽羅身後而去。

逃跑中最忌地勢不熟,容易迷路又容易被熟悉地形的人從別的巷子裏竄出來圍追堵截。

好在那尾深褐色衣袂始終神出鬼沒般先獨孤伽羅一步,給她留下逃跑的記號。

獨孤伽羅按照對方留下的線索左拐右繞,果然很快回到之前被綁的那條巷子。

眼看就要逃到大街上,獨孤伽羅回想着雍久平時跑江湖的做派,抱拳對着牆角,朗聲道:“多謝俠士搭救之情。”

那牆角邊着深褐色長袍的人影也不知聽見沒有,見她轉身抱拳,立馬退到巷子的陰影中悄悄沒去。

既然對方不想被她發現,那獨孤伽羅便也不再叨擾,拎起一邊袍角朝大街狂奔。

“站住!”

靈海與靈霜不知從哪個巷口裏抄了捷徑将獨孤伽羅堵在大街口,再想往後跑,靈山與靈犀正趕上,将獨孤伽羅圍在中間。

光明的街道就在眼前,有人好奇往巷子裏瞅,但大多還是閑事少管的态度,看兩眼便過去了。

“看你往哪裏跑。”

靈海給靈山一個手勢,兩人便逼上前,配合默契,仗着男人體格和氣力的優勢,一左一右架住獨孤伽羅兩臂。

不過二人還是小看了眼前這位“富家小姐”,好歹獨孤伽羅是皇室中人,不說騎射俱佳,防身手段也是有些的。

不到萬不得已,長公主自然不會同宵小動手,但眼下情勢緊急,獨孤伽羅不得不一招孤嘯長鳳朝靈氏兄弟一邊一個招呼而去:“看招!”

平日有暗衛護身,用不着長公主親自出馬。原本在肥如郡時,獨孤伽羅已與奎老大取得聯系,但不知為何,到了撫寧又斷聯,本應三天一回的信鴿并未再見到。

現在遇到此等節外生枝的事,沒有暗衛護她,便也只能全靠長公主自己了。

“海弟小心。”

靈山一個隔檔将獨孤伽羅的左手推了出去,靈海則沒那麽好運氣。獨孤伽羅的右手力道十足,趁着靈海大意直往他腋下而去。

“唔……”靈海悶吃一招,痛得五官都扭曲起來,雙目爆出,咬牙切齒,“你個臭娘們!”

長公主陳勝追擊,右手又是一拳打去靈海腹部,左手拔出腰間折扇快、準、狠地朝靈山裆/部戳去。靈山要緊護住裆部,不想這是一招障眼法,獨孤伽羅要打的依然是他的腋下。

靈山被扇子戳在腋下,痛得捂住臂膀,再不敢伸手去擒她。

這一邊形勢大好,另一邊的情勢則急轉直下。

第一招時,因大意被獨孤伽羅偷了襲,但靈海到底身手敏捷,腦袋靈活。

獨孤伽羅的拳頭打向他的腹部時,他以退為進,竟将獨孤伽羅的手牢牢吸在腹部,動彈不得。

獨孤伽羅沒辦法,只好暫時放過靈山,左腿一腳踢向靈海裆部。這回可不是虛晃一招了,她知曉男女體力的差別,更清楚自己的三腳貓功夫難敵對方兩個成年男性,不得不使出這致命的殺手锏。

可惜,對方似乎早有預料,急速向後退去,躲過這狠厲一腿。

另一邊的靈山緩過神後,再次撲上前去抓獨孤伽羅。但因剛淋了場大雨,身體正是疲倦之際,一個不留神竟被獨孤伽羅扳倒在地。

獨孤伽羅一腳踩在靈山頭上,差點将他悶死在地上,痛得嗷嗷亂叫。

“沒用的東西。”靈海氣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真是夠潑辣的,等老子把你送到窯子裏去,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麽橫。你們倆愣着幹什麽,快來給老子綁了她。”

方才的過招不過是趁着兩個男人放松警惕的機會才得手,現下這群匪賊有了防備,再加人多勢衆,長公主一拳難敵四掌,漸落下風。

最終,堂堂長公主殿下被靈氏兩姐妹一人一邊壓着臂膀,摁在地上,狼狽不堪。到底江湖經驗不足,本以為騙子愛財,最多綁架勒索,沒想到竟還想将她賣了。

長公主後悔自己過于托大,一邊掙紮,一邊希望阿九能趕緊來救她。

掙紮間,一個巴掌迎面而來,打得獨孤伽羅嘴角都溢出血來,臉上火辣辣的疼。她貴為長公主,何曾受過如此侮辱,朝着對方就是一口唾沫。

“嘿!臭娘們。”靈海抹去臉上口水,一把抓住獨孤伽羅的下巴,“別以為有幾分姿色,老子就不敢對你怎麽樣。”

話不多說,擡起左手又是一個耳光,啪啪直響,震得獨孤伽羅耳朵發疼,頭暈眼花。

“你們姑娘家都要俏,是吧?看你這耳洞也沒少打,做男子打扮還不忘畫眉,給你兩邊打打勻,紅彤彤的,多喜氣。”

靈海像擺弄玩偶般将獨孤伽羅的臉左右掰扯。

一旁的靈山話雖不多,卻是個心思歹毒的,冷哼一聲:“二弟,我看這點紅可比不上青樓裏姑娘們的胭脂紅,你該不會是憐香惜玉,軟得下不了手吧?這種娘們不打是不會乖乖聽話的。”

獨孤伽羅斜睨靈山一眼,這人身材不如靈海高大,心思卻陰毒。

再看一旁的靈海,雖面帶猶豫,但最終那粗糙巨大的手掌還是又高高擡了起來:“大哥說的有道理。”

長公主正閉上眼做好挨打的準備,預想中的巴掌卻沒有落下。

“二叔,不要再打了。爹爹,你也少說兩句。”靈霜擋住靈海的手,有些氣惱地瞪靈山一眼。

沒想到那陰毒男子竟是個疼女兒的,對着女兒溫和一笑:“霜兒說不打那就不打。走吧,就賣給桃紅柳綠,那裏的龜公我熟。”

靈海擡起的手又放下,揪住獨孤伽羅的衣領,把她往巷子深處拖。

方才便是從這巷子裏跑出來,現在卻又要被原路抓回去。

這種反複掙紮逃脫,最終卻又要被拖入泥沼的宿命感叫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公主殿下頭一回感受到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

如果就此真的被他們抓走并賣到了那勞什子的桃紅柳綠,她會過上怎樣的生活?

一路上,雍久沒少跟她講那些被賣女人的故事。即便長公主不聽,雍久也總是堅持講,自言自語。

不可避免的,獨孤伽羅的耳朵裏便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虐待方式,擰打鞭笞、言語羞辱……

不過短短半條巷子的路程,獨孤伽羅心思百轉,既有情緒上的波動,又在理智思索尋求出路。

靈海拽着獨孤伽羅往巷子裏拖,這女人偏偏不聽話,與他作對,費力得很,剛想再扇幾個耳光,叫她乖一點,迎面卻飛來一把長劍。

為了保住右手,靈海不得已收回手,将獨孤伽羅扔給靈山,四下環顧,抄起一把木棍擋在身前:“你是誰?不要擋了爺爺的好事。”

靈霜與靈犀定睛一看,這不正是那管家大叔嘛,沒想到是個練家子?

瞧她握劍模樣,威風凜凜,兩姐妹抱做一團,有些懼怕。

靈犀扯了扯她叔叔的袖子:“叔,是那管家。”

“管家?”

一聽是那富家小姐家的管事,靈海倒是卸下幾分警惕。他到底比靈家姐妹江湖經驗要足得多,剛那一下劍招雖快又準,但出力不穩。

再瞧那管家的握劍姿勢,斷然不是什麽江湖高手,騙騙一般人也就罷了,可騙不了他。

“識相的,趕緊放了我家少爺。”

根據麥冬留下的線索,雍久找到了螺市街與烏衣巷口。

與麥冬點頭簡單交代幾句的時間,那幾人便追了上來,剛欲出手,卻發現長公主竟還有些功夫傍身,雍久便躲在螺市街口觀察了會兒。

沒想到,長公主的功夫還真的只是傍身的功夫。好在麥冬給自己留了兵器,雍久算了算時間,便抄近路,從狀元巷直奔烏衣巷的中段,迎面給了靈海一劍。

雍久不是什麽高手,但依然擺足架子,企圖吓退這群盜匪。

誰知這領頭的男子沒那麽好糊弄,雍久拿劍,他拿棍也不膽怯:“有本事你來搶就是了,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兩方對峙,靈海還在評估對手實力,靈山已發現不對勁:“速戰速決,我看他是想拖延時間。”

兄弟二人聯手将提劍的雍久逼到一邊,果然如靈海所想,眼前這人不過是繡花架子,功夫恐怕連那位小姐都不如。

靈山看出靈海一人對付雍久便綽綽有餘,果斷回身抓過獨孤伽羅便跑:“二弟,老地方見。”

靈氏兄弟默契十足,靈海聞言火力十足對準雍久,将她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好在雍久手中始終是劍,靈海手中不過是木棍,他讨了便宜就要跑。雍久哪裏肯,一路追在四人身後。

靈犀年紀小,沒見過這種打鬥場面,只顧跟着爹爹和叔父跑,一個不當心絆倒在地,被雍久一把抓過,直把利劍架在她脖間。

“啊——”靈霜一聲尖叫,将靈海與靈山都吓停了腳步。

“想要她活命的話,就把我家少爺還回來!”

靈氏三人臉色驟變,靈山對靈海輕聲道:“這塊肉不好啃。”

“我知道,犀兒絕對不能有事。”靈海囑咐靈山将靈霜護好,拽着獨孤伽羅上前與雍久對峙,“我可以把你家少爺還你,但要我犀兒安然無恙,否則……”

“放心,我要的只是我家少爺,這位姑娘的命我要了也沒用。”

雍久見對方願意談判便知道手中女子對于她們來說是極重要的。

在商場久經磋磨的她眼微眯,商議道,“只要我們安然出了這巷子,前事一筆勾銷,另外再給你們一百兩,如何?”

雍久将身上包袱扔地面,腳尖攪弄,露出包袱一角,果然幾個銀錠在裏面熠熠生輝。

原是五分不滿五分忌憚的靈海心态瞬間轉變,變得八分心動兩分猶豫:“如此甚好。不過,你們不會報官?”

“不會。”

“你不會,你家少爺也不會嗎?”靈海識人多,手中這位大小姐脾氣可是不小的。

“保證不會。廢話少說,趕緊放人。”

雍久手下一緊,手中劍便在靈犀勃間劃出一道細痕,血珠子滴滴往外滲。

靈海心中一急,手下便有些松懈。

獨孤伽羅何等機敏,趁此機會,對着他的虎口狠狠一口,痛得靈海發怒,再想去抓她,卻被獨孤伽羅一拳打在喉間,痛得他又是一派面目猙獰。

獨孤伽羅趁機迅速往雍久處跑。

雍久見長公主已脫離險境,将靈犀一把推出去,拉過獨孤伽羅的手往螺市街飛奔。

靈山與靈海确認靈犀無甚傷害,叫姐妹倆撿了包袱後,便緊跟上去追雍久二人。

詐騙、綁架、勒索,樁樁件件加起來便能叫人牢底坐穿,那拐賣良人一事,更是能叫靈山靈海人頭落地。

周律雖允許買賣妻女,但那得是丈夫、兒子、舅舅這種三代之內的宗族至親上報官府,得了買賣文書才是合法的。否則便是略賣人口,可是重罪。

他們與那娘子無親無故,又毫無背景,若是被官府發現,絕不會輕饒。靈山靈海不相信雍久的話,自然也不可能放過她們。

眼看在螺市街口便要追上雍久與獨孤伽羅,不過一步之遙,卻從街口處沖出兩個程咬金——一個二八年華女子,一個臉戴面具分不清男女的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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