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綠裙子夫人

綠裙子夫人

清晨太陽的光輝透過美麗的帷幕和精巧的窗棂，夾雜着玫瑰色的霧氣向柔軟的卧室灑下了一片金色。幽暗深濃的紫色裝飾着古色古香的卧室，房間的壁板上覆蓋着金色的皮革，還有一些洋溢着明亮色調的油畫，水晶器皿向各個方向折射出屋裏人的影子。

哈羅德夫人的奢侈在貴族中間非常有名。

她命人在城堡裏修建了驕傲的鍍金天鵝脖子支撐的洗臉池，還有以她自己為模特雕刻出來的石膏人像。

伯爵盡量滿足妻子的虛榮，因為這也是他自己的虛榮——什麽樣的男子會連自己妻子的小小要求都無法滿足呢？

美貌而輕浮的哈羅德夫人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她覺得向丈夫提出又一個要求是心安理得的。

這天，哈羅德夫人躲在一面牆背後，靠着一個小孔窺探房中的一切，她看到丈夫與另外幾名貴族正在交談。

“哪怕赤手空拳，我們也要奪回屬于我們的權利。”

“皇帝把我們給耍了。元老派支持您。”

“我們還有時間，只要我們聯手，也許還有機會。”

“他們會奉你為王，你要相信元老派的話，我們必須要克服恐懼，在黑夜中行走。”

聽到這裏，夫人心想道，伯爵一直野心不死，真是愚蠢，她怎麽會嫁給這樣一位丈夫。她更喜歡有權有勢的男子拜倒在腳下，而不是頭腦簡單的蠢貨。

夜晚的舞會上，哈羅德夫人打扮得如同花枝招展的鳥兒，轉過灑滿金粉的肩頭，向四周的男士投以迷人的一瞥。她興高采烈，時而坐在圓桌旁，時而穿梭于帶着宴會的酒氣和香氣的男士之間。

對她而言，一切美好的事物只存在于珠寶、服飾和男人的贊美之中。

今天她征服了奧拓金将軍。

他是個武夫，在戰場上殺人無數，這沒有關系。據說他出手闊綽。

他追逐她，他崇拜她，他渴望她這樣的沙龍女性的風情。于是她笑吟吟地引誘他來到走廊盡頭，支開了其他仆人，迫不及待地解開上衣的帶子。她的确是風情萬種。貴族女子向來标榜矜持和優雅，唯有她穿着剪裁了一半的綠色裙子，頗具誘惑力。

分別的時候，他送給她一枚鑲嵌着祖母綠的戒指作為信物，并不忘在她戴着一串細珍珠的脖子上印下深情一吻，“夫人，這顆寶石很襯你的眼睛。”

夫人欣賞着自己食指上的璀璨寶石，非常滿意自己的禮物。直到她看到一旁被衆人圍住的安德烈伯爵。

“首相大人，您能讓我兒子進入樞密院麽？”

“首相大人，您能将西斯城旁邊的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劃給我們麽？”

“首相大人，小女如今芳齡十八，一直對大人情有獨鐘。”

如今安德烈伯爵手握重權，披上了首相的紅色绶帶，那些貴族紛紛上前來向他示好，請求各種恩寵。看到這番熱鬧場景，哈羅德夫人心中十分不甘。如果當時她嫁給了安德烈伯爵，而不是哈羅德伯爵，也許莉維雅就不僅僅是莉維雅，而是首相夫人了。“首相夫人”，這個頭銜可真是響亮。想到這裏，剛剛得到的祖母綠戒指顯得如此黯淡無光。她狠了狠心，一下子将戒指拔了下來，交給身旁的侍女保管。

作為貴族夫人，目光要放得更加長遠。也許一開始她只想要一條項鏈，一個手镯，但是到了後來——她所需要的不僅是擁有珠寶首飾和華麗的服裝，她一定要升得更高。

****

安德烈伯爵的妻子艾蓮夫人也出席舞會。

她手持一柄白色折扇，身穿普通的白色長裙，慵懶地靠在沙發之上。她的丈夫和其他夫人在調情，她卻沒有一絲打攪的意思。她和丈夫早就貌合神離，不過還勉強維持着面子上的優雅。要不是為了彰顯家族的地位，她才不願意同丈夫一起出來參加宴會呢。雖然被這段婚姻所束縛，她仍然具有高貴的血統和衆多財産。

這邊安德烈伯爵結束了調情，走回到妻子跟前。

“聽說，皇帝真的遵守諾言，他封了你一個首相。”艾蓮夫人毫不掩飾她語氣中的諷刺。

安德烈伯爵有些氣急敗壞。“皇帝雖然封了我首相，他卻把軍權都交給了凱斯，明顯是要架空我——”

“我看你還是喝杯酒消消氣吧。”艾蓮夫人擡起頭來，塗成紫色的嘴唇彎成了一道弧形。她給丈夫端來一杯葡萄酒，“可是，親愛的夫君，你敢喝麽？你不怕我給你下毒麽？”

“哼，你怎麽會舍得我死呢？如果我真的死在了你的手裏，我的軍隊也會把你撕成碎片。”說完這句話，他們像所有相敬如冰的夫婦一樣互相點頭會意。

艾蓮夫人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喬安娜夫人身上，仿佛在看一只身穿紫色長裙的洋娃娃。“太做作了。”當然，這些評價她只會藏在心裏。

過了一會兒，凱斯來到她的跟前，深鞠一躬道，“夫人，我們又見面了，真是幸運。您的美貌就是上天賜給您的最大的魔法。”

“大人，适當的距離可以保證您的安全。我的首相夫君可是非常嫉妒的一個人哦。”艾蓮夫人輕搖着白色的折扇

“可是夫人，如果沒有一點冒險精神，那生活還有什麽意義呢？再說，您的丈夫現在正忙于交際，哪裏有時間來管你呢？”

“可以。”艾蓮夫人優雅地伸出右手，“我真佩服您的大膽，上一個陪我跳舞的男人，現在他的骨頭還埋在我們的花園裏。”說後面半句的時候，她故意壓低了聲音。

****

一個月後。

安德烈伯爵下令讓仆人掀開圍布，只見一塊浮雕玉石出現在哈羅德夫人面前，仿佛傳說中的女神。

哈羅德夫人細細欣賞那浮雕身上的豐滿曲線，滿意地點了點頭。“大人，送我這麽貴重的禮物，所為何事？”

安德烈伯爵笑道，“這是我為了表達自己對您的愛慕之情。”

夫人露出妩媚的一笑，綠色的扇子輕佻地點上伯爵的額頭。

後來，在某個舞會上，哈羅德夫人向艾蓮夫人展示着自己裙子上的鑽石，用充滿惡毒意味的溫柔語調說道，

“我可以随時變成你丈夫想要的女人，你可以麽？”

艾蓮夫人只是冷淡地回了句話，“我們早已貌合神離，他的私生活我沒有任何興趣。也許你應當關心一下你自己的財政狀況。”

哈羅德夫人仍舊得意地想道，入不敷出又怎麽樣，貴族生來就是要享受生活的，尤其身為伯爵夫人，她應該有相稱的珠寶和華服。為此，她一定要讓丈夫滿足自己的享樂生活，實在不行，就讓他出售手中的領土吧。借債越多，所欠的人情也就越多。越來越多，終于會變成一顆毒瘤。

她原本是一個沒落貴族的女兒，全靠自身的美貌和察言觀色才獲得了如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