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顫栗的樂章

顫栗的樂章

“伊莉莎小姐，皇後近期有什麽活動麽？”新婚不久的艾蓮夫人站在書房裏，問着女官伊莉莎小姐。

“皇後喜歡去劇院看戲。皇帝陛下有時也會陪着一起去。但是，”她壓低了聲音，“我覺得陛下去劇院可能只是為了多看他美麗動人的妻子幾眼。據說有一次‘天鵝之死’那一幕快結束時，皇後安激動得熱淚盈眶，而陛下只是在此時恰到好處地遞上了絲質手絹。他說，‘親愛的安，這只不過是一個故事。’”

“那皇後怎麽回答？”艾蓮夫人好奇道。

“皇後說，‘哈爾，藝術有無盡的感染力。它與我們所練習的魔法不同，它能夠真正影響人的情感。’之後，皇帝笑了，‘好了，我甜美的安，既然你喜歡這些藝術，我就把這個國家的藝術事業全都交由你來負責吧。’他叫來身邊的傳令官。‘從此以後，皇後将負責這個國家的書籍和戲劇事業。’”

凱斯哈哈大笑。“陛下從前在學院裏也不喜歡看表演，他覺得那不是什麽崇高的事業，但是為了安，我知道他會願意在一個劇院裏坐上三個小時。”他轉身問艾蓮夫人，“說到這個，你有興趣和我去劇院麽？”

“我很高興，凱斯。”艾蓮夫人閃着美麗的睫毛，對着新婚夫君笑道。她意識到，盡管自己從前的立場暧昧，但至少現在，她由于首相夫人的身份受到了宮廷的接待，就為了這一點，她也要感謝他。

劇院裏。

“首相大人，這個戲班将在皇帝和皇後陛下面前表演。”戲班班主領着一群演員恭敬地朝首相大人行禮。

“你們能保證讓陛下發笑麽？天知道陛下最近在想些什麽？我都不敢去和他開玩笑了。”凱斯摸摸腦袋。“我從來也無法理解戲劇的美妙之處。也許皇後陛下會喜歡。”他走到其中一個女戲子面前，“小姐，你應當戴上面具表演，你這張臉蛋會激怒我的夫人的。她不喜歡看到和她相似的臉蛋。”

“你會為了一張相似的臉而移情別戀麽？我的夫君。”站在一旁的艾蓮夫人笑道。

“當然不會。夫人去哪裏，我的心就去哪裏。”凱斯說笑道。“這個臉蛋不過是虛浮的外表，面具之下的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一刻鐘之後，夕陽的餘晖仿佛一塊金色的面紗籠罩在劇院外面。

“皇帝陛下，我向世人誠惶誠恐地交出我的樂章，希望它們能流傳永久。這些都是我發自內心的真實感受，希望我的創作激情能夠為您的帝國增添光彩。”

艾蓮夫人和凱斯在紅色天鵝絨的貴族包廂裏一同起立，和樂隊指揮一起向坐在對面的皇帝皇後致意。

“皇後來自古老的貴族世家，但是皇帝的出身就沒有那麽光彩了。我一直很好奇，威爾家族對這樁婚姻的看法——即使是出了一位皇後，那也是血族的皇後。”艾蓮夫人小聲說道。

“你的櫻桃小口可真是肆無忌憚，這些話可不能讓皇帝聽了去，不然就不好了。”凱斯舉起食指，小聲說道。

這時，艾蓮夫人看到皇帝的嘴唇好像繃緊了，臉上現出一絲殘酷的表情。他朝侍衛長用力地招了招手，似乎要下達什麽不好的命令。

接着，皇後站了起來，她那紫羅蘭色的長袍上用金線織就的美麗圖案閃閃發亮。皇後走到皇帝身後，雙手親密地搭在皇帝的肩膀上。她低下了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如果我沒有猜錯，一定是哪個大臣又要倒黴了，而皇後是去求情的。”凱斯懶洋洋地說道，“我的皇帝表兄最近一直心情不大好，他好像……有些急躁——”

表演進行到一半，忽然之間，大片大片的紅色夜蛾從窗影中飛了出來，仿佛給整個大廳下了一場血雨。這些小動物撲騰着雙翅，朝這些尊貴人物的額頭和脖子撲了過去，一時之間，各種驚叫聲響起。

艾蓮夫人任由凱斯牽着她的手，把她拽到安全的一角。

劇院裏數百個人拖着破碎的禮服狼狽而逃。

艾蓮夫人在心中暗自好笑，看看這些所謂的貴族，不過如此。

臺上的飛蛾仿佛嘗到了鮮血的味道，更加兇猛，

忽然，一片紫色的火焰将它們包圍，焚燒殆盡。貴賓席上的皇帝怒氣沖沖，使出了古老而強大的魔法。

艾蓮夫人看到皇帝用力扯下紫色的披風，蓋在皇後身上，并将她攔在身後。他的面前已經跪滿了一排負責劇院的貴族。

“策劃這件事的人應當以叛國罪論處!”整個劇院都回蕩着皇帝的雷霆之怒。

****

首相府。

“艾蓮，你的野心太大，居然想謀害皇帝皇後——”

艾蓮夫人臉上神色沒有絲毫不安。“大人，我們都有與生俱來的本領。比如你明明和我結婚，卻把喀斯湖之心給了皇後？”

“你誤會了，這是為了保護皇後。如果我仍然愛你，你會忠于我麽？”

“現在說起這個，又有什麽用？皇後，皇後，你的眼裏只有皇後。既然你那麽關心她，當初為什麽把她讓給了你的皇帝表兄？”

“你什麽都不明白？我和皇後像兄妹。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有愛情這樣的情感，但是這并不代表着我不關心她——你就不怕我向皇帝舉報你麽？”

艾蓮夫人在他耳邊低語道，“因為你愛我。”

仿佛一只利劍刺中他的心髒，凱斯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對，我愛你,所以我會替你把這件事情隐瞞下去。”他托起夫人的下巴，朝着鮮紅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但是，只有這一次。如果你再敢對皇後圖謀不軌的話，我一定會揭發你。”

說完，他摔門而去。

在他身後，艾蓮夫人發出勝利的笑聲。“你終究還是不忍心。”

****

深夜，皇帝的書房裏。

“我之前問過你，為何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你說，她的聰明才智讓其他女子黯然失色。”皇帝玩味地遞給凱斯一杯酒，“作為朋友，我希望你幸福。但是作為皇帝，我必須提醒首相，你的私生活也許會影響帝國的未來。”

“你放心，我一向辦事都有分寸。”

“是麽？”皇帝放下了酒杯，語氣似乎變得輕松些了。“我從來不知道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子——這樣聰明而大膽的女性。”

“六年級之前，我也沒想到安會和你在一起。”

聽到這一句，皇帝也仿佛露出了年輕的笑容。但是他随即臉色一沉，“這次我可以饒她一命，但是必須要懲罰一個人。”

三天後，處刑臺。

“帝國絕不容忍叛亂，讓她唱完最後一支曲子，再行刑吧。”

“聽說她的歌聲特別清脆，像夜莺一樣婉轉清越。”

“為什麽要處死她？”

“因為皇帝要讓所有人知道帝國的主人是誰。讓夜莺在歌聲中死去，不是成全了她麽？”

名為“夜莺”的女歌手，正是艾蓮夫人最好的朋友之一。

夜莺身着盛裝，站在斷頭臺下。

她原本可以站在水晶大吊燈，看着帝國的貴族和平民歡呼着她的名字，拼命地朝臺上扔着鮮花。

可惜的是，她唯一想要為之歌唱的人已經不在了。這一切都是因為皇帝的過錯。所以她要向皇帝複仇，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唱完了最後一曲，眼前依稀是當年的回憶。

“我會為你修建一個國家大劇場，到時候全世界的人都會來這裏聽你歌唱。成千上萬名觀衆會為你歡呼喝彩。”

“哪裏會有那麽多的人來呢？”

“一定會有的。”情人的話語猶在耳邊。夜莺的眼睛，猶如黑夜裏的星光湧動。

也許真的會有那一天的來臨麽？

她倒在了劊子手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