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2章

起風了,自遙遠的南方。

大殷六十四年冬夜,老太監薛富貴站在太華殿外垂首閉目,聽檐角的金鈴被吹的叮當作響,任憑屋裏鬧騰得如何兇,仍端得一副心如止水。

今夜值班的宮女都是些新人,頭一回聽難免面紅耳赤羞臊難當,時間久了就有人小聲交頭接耳,被掌事的姑姑一個眼神瞪過去,紛紛縮頭閉嘴。

臨近子時,小福子上前給薛富貴遞手爐,大獻殷勤道:“我看還得些時候,要不您下先去歇着,我替您守會兒?”

薛富貴佝偻着身體,猶如一株老而不死的枯木,将銅制的手爐揣進懷,一語戳穿了小福子的野心:“也不看看萬歲爺跟前兒伺候的都是些什麽人物,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雜種就想靠前兒?再等個十年八年罷!”

小福子被戳穿不惱也不怒,笑嘻嘻哄着道:“爺爺教訓的是,可咱這不也是着急?眼看着進宮都快半年了,連萬歲爺的面兒都沒見過。”

薛富貴瞥他一眼,冷哼:“宮裏上上下下多少人,就你一個沒見着?”

兩人正說着,聽屋裏傳來一聲:“拿水。”

掌事的女官當即差出名宮女上前。

門被從外推開,小宮女端着水盆站在鵝黃色的帷幔外,許久也不見有人出來接。

唯獨風吹時能從縫中窺見一道瘦削的人影,卻是白膚金發,有點像那些個流落市井的波斯女人。

虞珵美伏在一張厚重的紫檀床上,因用了藥,喘得越發急促。

屋裏的燭火太亮,他将臉埋進慶延帝的頸窩,粗熱的喘息噴灑在旁人身上,卻将自己激得不住顫栗。

“怎麽還不喚人?”他上氣不接下氣問。

慶延帝哼笑,伸手撫開了他鬓角的發,絲絲縷縷恍若是金絲,又捏起他的下巴暧昧摸索:“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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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珵美皺起了汗津津的眉頭,緩緩咬住後牙槽。

“啧啧,濕成這樣還能嘴硬,也是奇才。”慶延帝的手掌順着他的脊柱向下撫摸,在細細密密的汗中劃開一條燥熱的道路,最終沒入衣擺之下的陰影中。

虞珵美的眉頭皺得更深,嘴唇顫了顫,吐出一聲,“不要。”

奈何這聲音太過綿軟,落在旁人耳畔與撒嬌無異。

“不要?”慶延帝聲音沙啞,單聽着好似情人間的暧昧打趣。

唯有冰冷的面龐昭示着這一切都與情欲無關,倒像是在調教一件鐘情已久的物件,或者,一條狗。

“不要你受得了嗎?”語調極盡溫柔,動作不帶絲毫憐憫。

情愛私欲本就是天地賜予凡人的樂趣,到了虞珵美這兒卻成了刀山火海般的折磨煎熬。

亵玩他的人從不屑于親自動手,說是“玩”便就真的只是在玩,動動手指,或者使些羞于口齒的小玩意兒,比起親身體會,他更喜歡看他一點點被欲望折磨的慘像。

玉做的戒指将虞珵美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咬着唇一點點啜泣,眼淚順着瘦削蒼白的面龐滾落,不甘、憤怒、委屈·····這些本該早已舍棄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他拼命地想要逃離,卻又被欲望撕扯着拉入無盡深淵。

簾子外傳來宮女打翻水盆的聲音。

虞珵美驚醒,仰起汗津津的臉,似笑非笑盯着慶延帝,“你就這麽喜歡被人看着?”翡翠似的綠瞳中映出男人不怎麽愉悅的目光。

青紗垂落,屋裏的燭火由明轉暗,回答他的是更加深入的劇痛和折磨。

窗外似有風聲吹拂,漆黑的天幕中落下零星的雪片子,不久後紛紛揚揚,覆了金瓦紅牆。

萬籁俱靜,就連檐角的金鈴都不再作響,除了微不可聞的雪落聲,也只有那從太華殿裏洩出的呻吟。

那聲音猶如野貓叫春,痛苦中參雜着快意,就連去了根兒的小福子都聽得腿軟,薛富貴長嘆一聲,回頭讓六根不淨的小福子去鎮撫司告個信兒,“就說虞大人今明兒個怕是又當不了差了。”

差是當不了,可不代表不能幹別的。

福祿寺乃百餘年前留下的古剎,背靠青山綠水環繞,香火極旺,歷經多少次改朝換代仍無人敢動,據說裏頭藏着江山氣運,輕易動不得。

每月十五,小皇子們都會去寺裏修心,饒是虞珵美被抽了筋斷了骨,也須得爬起來陪着十六皇子聽和尚念經。

小福子眼尖,見他敲着腰來回踱步,趕忙遞來條凳子,待人坐好後手腳麻利地替他捏肩捶背,“這老和尚忒能說,也不顧念顧念咱家小殿下,才十來歲,跪了得有一炷香了吧?”

虞珵美看了眼懸挂在頭頂上的大太陽,一身月白色的飛魚服襯得他那張俊臉暗淡無色,越發像紙:“說到底是我這身子骨不中用,陪不了小殿下。”

“瞧這話說的,怎麽還成您的錯兒了?”小福子一副狗腿相道:“這宮裏誰不知小殿下黏您黏得緊?再說了,您這身子骨······”他擠着鼠眼咧嘴一笑:“也是承蒙聖恩。”

三年前慶延帝廢除與北部十六族的貿易往來,虞珵美作為看守互市的百戶跟随情報司一道回了雁歸。

歸朝後由首輔範德尚舉薦,編入了錦衣衛,除了本職工作,還有樣大家夥都心照不宣的活兒。

這在宮中不算避諱,就連虞珵美自己都會拿自己打趣,倒是惹得一衆文臣不悅,各個都想要參他,可也都參不動他。

冬日的風冷,虞珵美坐一陣就坐不住了,好在大殿內的經也差不多要念完,他讓小福子收起凳子,獨自進去把睡着的皇子給晃醒。

福祿寺的主持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僧人,法號如是,虞珵美第一次見腦子裏就蹦出兩個大字“妖僧”。

原因無他,只是這主持長得過于好看,長眉細眼,鼻梁像座高高的山峰。虞珵美是個以貌取人的貨,由此斷定這主持肚子裏指定沒有多少正經經文。

殿內的六皇子睡着了,跪在蒲團上弓着腰,頭都快垂到地上。虞珵美輕輕晃着,伸手将迷迷糊糊的皇子攙起。

聽身後的如是大師道:“上次問施主的事,施主可想通了?”

虞珵美腰酸得冒汗,抹了把額頭,笑道:“想什麽想,老子成天除了殺人放火就是挨草,哪兒有功夫想。”

如是是高僧,高僧一般都不太會跟人計較,特別是虞珵美這樣不怎麽要臉的,他雙手合十,道聲:“阿彌陀佛,”別有深意的追了句:“一切有如法,如夢幻泡影,施主還是早早想開的好。”

虞珵美覺得沒勁,調戲和尚沒意思,被和尚追在屁股後面念叨更沒意思。

他昨晚剛被人折騰過,這會兒打着呵欠只想要睡覺。

六皇子的轎子很軟,虞珵美卻坐不得,他在馬上颠得頭暈目眩,眼看着就要墜下時,有人将他推了回去。

來人劍眉星目面如刀削,身高八尺有餘,穿一身紅色朝服,頭帶青黑色幞頭,腰間別着把黃龍紋刀。

俊是真俊,卻不似如是那般文弱,應是常年帶兵練出的一身英武不羁。

虞珵美咧嘴笑開,向那人拱手做禮:“多謝。”

那武将打扮的人眉頭擰着似有話要說,卻只是抱拳回禮,“無妨。”

浪浪浪味仙兒

長佩這個分卷啊·····真是讓人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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