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21、查寝
天道宗是修仙名門,位于聚靈峰山巅。
聚靈峰遠離人煙,藏在僻靜山林之中,此地乃鐘秀靈毓之地,靈氣充沛,是修仙聖地。
每年前來拜宗的人不計其數。即便不能拜入天道宗成為其弟子,能得到宗內長老指點一二,也使人受益無窮。
此刻,江眠跟着天道宗衆人一起來到聚靈峰山腳下。擡頭看着高聳入雲的巍峨高山,方覺自身的渺小。
天道宗規矩,弟子上山不得禦劍,這些人只能徒步上山。
阿遙換上了幹淨的衣物,在隊伍中間好奇的左看右看,一臉新奇。後面的弟子提醒他注意腳下,阿遙忙收斂心神,專注腳下的路。
江眠跟秦無咎落在最後。
眼前一切對江眠來說同樣新奇,他擡頭往上看,只能看到厚重漂浮的雲層。他恍惚覺得,如果一直這樣走下去,或許真的能抵達天界也說不定。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前面的阿遙身上。
這些臺階對修仙之人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但阿遙身為普通人又年紀小,很快就熱汗滿身,氣喘籲籲了。
有弟子想要背他上山,阿遙拒絕了,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江眠心中暗暗贊賞,這孩子經歷雖苦,性情卻很好,很有韌性,将來定能成大事。
于婉兒下葬後不久,縣老爺就上吊自盡了,好在被人及時發現,救了下來。
縣老爺醒來後又哭又叫,說自己對不起林家對不起于婉兒,更對不起風回鎮的百姓,不配做父母官。他最後上書自陳罪責,希望上面能派有能的人接管風回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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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下一任縣老爺秉性如何,但這不失為一件好事。
自風回鎮離開前,齊長升跟鎮上的人說若再遇難事,就找天道宗。有所求,宗內人必會趕到。
老百姓齊齊點頭。
齊長升又敲打了他們一番,說他們若是再為惡害人,天道宗也定會嚴懲。
有此一遭,風回鎮的人哪裏還敢胡言亂語,齊齊表示不會了。
江眠在一旁瞧着,覺得這齊長升是個人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只是沈臨風殺上門尋仇時,他好像沒看到齊長升這個人,是在宗門留守,還是有了其他變故?
江眠苦思得不到答案,索性不去管了。
任務完成,天道宗弟子便準備回宗。
江眠心裏對天道宗其實有些畏懼,可要弄清楚眼下情況,天道宗必須要去。再者說,秦無咎還在,他總不能拉了人就跑。
先不說去哪裏,就是叛出門派這一條,他們都得被追殺。
江眠想要帶秦無咎平安回家,并不是想尋死。
同來時一樣,衆人禦劍而行,江眠看着前方的秦無咎,想起之前的猜測,駕馭飛劍穿越人群,而後縱身一躍跳到了秦無咎身後。
若是尋常弟子,被他這般悶不吭聲偷襲,怕是早就吓得心神不穩,失足跌落了,然而秦無咎的飛劍連一絲顫抖都沒有。
呼嘯的晨風中,只回頭看了江眠一眼,并沒有驅趕,只加快了速度。
江眠這次有了準備,站的穩穩當當。他朝下方看去,隔着浮動的雲層,忍不住長嘯一聲,心中十分暢快。
**
一行人終于上到山頂,阿遙雙腿打顫,卻到底是憑着自己的力量爬了上來。
齊長升拍拍他的肩,笑說:“好小子。”
齊長升要去向師長複命,其餘人各自回去休息。
人群還未來得及散開,就聽一道朗潤的男聲自空中傳來:“齊師兄,你回來了?”
衆人循聲擡頭,就見空中一把飛劍如流矢般劃過,穩穩地落到他們面前。劍上的錦衣少年靈活地躍了下來。
“少宗主。”一名弟子自臺階匆匆追上來,扶着膝蓋氣喘籲籲道:“說了宗門內不得禦劍,你怎麽又不聽。”
江眠瞳孔驟然一縮,沒想到剛回到天道宗就遇到了沈臨風。
他下意識看向沈臨風的腿,雙腿完好,且腿型修長,很漂亮。
沈臨風沖那人笑道:“你去向我爹告我呀。”
那人終于喘勻了氣,哼了聲說:“你等着,非得罰你去掃戒律堂面壁不可。”
看着這兩人的互動,江眠眼底有些迷茫,眼前的沈臨風跟記憶中蒼白冰冷的男人完全不同。
此刻的沈臨風意氣風發,身上滿是屬于少年人的英氣與活力。
很難想象,他成年後會是那般模樣。
他注意到沈臨風握在掌中的佩劍,并不是那麽殺傷力十足的長弓。
沈臨風跟那人互掐了幾句,又與齊長升交談一番,最後看向聚集在一起的衆弟子。
沈臨風含笑的目光掃過來時,江眠心下一緊。
難道這就是沈臨風的目的?将他們騙到大本營來殺掉
江眠十分後悔,早知道就帶着小師叔跑路了。他實戰經驗不多,卻也知道,若是在幻境中被殺死,本體也會死亡。
他渾身肌肉緊繃,已經做好沈臨風發難,他就帶着秦無咎逃跑的準備。
然而沈臨風的目光自他和秦無咎身上一掃而過,像是不認識他們般,之後就跟齊長升一起複命去了。
沈臨風,齊長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江眠緊繃的精神才終于松懈下來,他心底更迷茫了。
沈臨風大費周章将小師叔拉進這個詭異的地方,現在又對他們視而不見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有更大的圖謀?
他想的認真,額頭忽被人彈了一下,江眠按着腦袋回神,秦無咎說:“走了。”
江眠忙跟了上去。
天道宗弟子的住所跟現代讀書住宿的學生差不多。按寝室劃分,一個寝室住四個人。
江眠的宿舍距秦無咎不算遠,中間隔着兩個房間。
回到房間後,江眠并沒有補眠,而是打量身處的環境。這裏自然是沒有高低床的,只有一張通鋪,很寬敞。
屋子裏收拾的幹淨整潔,江眠還是挺滿意的。
這樣的環境,應是小弟子的住所,待日後拜了師尊,就會搬去跟師尊一起住,有單獨的房間了。
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正是精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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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的時候,幾個人住在一起也熱鬧,有什麽不懂的也可以互相探讨。
若是沒有沈臨風,江眠會很喜歡這裏,可惜他到底不是天道宗弟子。
見同寝的弟子取了衣物和木桶,顯然是要去沐浴。江眠心下微動,這幾日着急趕路确實有些累,沖個熱水澡或許能舒服些。
好在這裏的用具都刻着名字,江眠深覺這幻境的人性化,取了衣物和木桶跟了出去。
在經過秦無咎房間的時候,他過去叩了叩門,無人應聲便離開了。
他們才剛碰到沈臨風,對方沒有發難,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天道宗有專門的浴池,空間寬敞,裏面的水竟還是活水。
這個時候浴池裏的人并不太多,江眠尋了一處安靜之地入了水。池中熱氣氤氲,周圍蒙蒙地看不真切,卻能聽到竊竊的交談聲。
江眠雙臂搭在池邊,微微閉起眼睛,聽着各種交談解悶。
有人在聊修行,有人在暢想未來,有人在聊美食,還有陷入愛河的在分享相思之苦,江眠聽着有趣,身邊忽有人下水的聲音,睜開雙眼是一名陌生的弟子,跟他年紀相仿,膚色黝黑,一雙眼睛滴溜溜轉着,看着就很機靈。
那人湊到江眠身邊,說道:“師兄,買酒嗎?”
江眠有些意外,酒這種東西對修仙的弟子,尤其是他們這種年紀的弟子來說肯定是違禁品,但——
他想起什麽,問那少年:“什麽價格?”
那人眼睛一亮:“你若真心想要,先付訂金,明日晨練結束來此處找我取貨。”
見江眠上下打量自己,那少年舉手發誓:“我是實誠人,本分做生意,都是同門,不騙人。”
江眠爽點點頭:“不過我沒帶錢,這樣,明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少年糾結片刻,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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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宗門規森嚴,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江眠就随着弟子起身修行練劍。
早在楓洲,江眠就有早起的習慣,并不會覺得辛苦。
他的所有技能都是自己摸索的,并沒有系統的學習過,他很珍惜眼下的機會。
管他魑魅魍魉躲在何處,先把本事學到手才是要緊的。學到腦子裏的東西,誰都搶不走。
就是有一點讓江眠很在意,他在一衆弟子中沒有沒有捕捉到秦無咎的身影,出事了?
晨風涼爽,鳥鳴聲聲,一片祥和安寧的景象。江眠很快否決了這個念頭,他覺得小師叔大概率是翹課了。
他很快收斂心神,跟着衆弟子練起劍來,雖只是最簡單的入門劍法,他也練的很認真。
一個時辰後,日頭漸漸高升,衆人方才散了,收拾收拾準備去飯堂用早飯。江眠趁衆人不注意,往浴池的方向去。
天道宗浴池位置較偏,弟子除了洗浴一般不會往這邊來。
可惜了此處的好風景,四周遍布高大林木,啾啾鳥鳴聲不絕于耳。
秦無咎此刻正待在其中一棵樹上打瞌睡,濃密的綠葉完美的遮掩了他的身形,陽光透過被風吹動的樹葉鑽進來,落到他的臉上。
秦無咎也不去管,放任那調皮的日光在他眼前跳來跳去。
下方傳來腳步聲,聽起來很是小心謹慎,實在怪異,秦無咎這才懶洋洋地睜開眼,垂眸往下一瞧,竟是熟悉的身影。
他來了點精神,一手扒開掩映的葉子,想看的更清楚些。
就見江眠在原地等了等,很快又來了一個人,兩人湊在一起神神秘秘的,仿佛細作接頭。
江眠前十七年的人生為了不給爺爺添麻煩,算得上是循規蹈矩的乖學生,誰能想到到了這裏不足一年時間,他竟偷偷跟人買酒。
讀書求學期間買酒,真刺激。
江眠安慰自己,他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會出此下策。小師叔若真有心瞞他,直接去問肯定得不到答案,他記得秦無咎酒量不好,或許能從這裏找到突破口。
他将那壇酒小心藏好,往宿舍走去。
走了幾步,就見一枚樹葉打折璇兒落到他眼前,江眠擡手接住,覺得有些奇怪。此刻無風,這樹葉是如何落下來的?
擡頭就見碧綠遮掩,全無異樣,他忍不住彎了下嘴唇,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秦無咎目送江眠遠離,撒開手,又懶洋洋地合上了雙眼。
夜晚,江眠帶着酒敲響了秦無咎的房間。
叩叩叩。
過了片刻,房門才被打開。
江眠揚着笑臉剛準備打招呼,在看到秦無咎此刻的模樣時,打了一個磕巴才道:“秦師兄。”
秦無咎剛洗完澡,衣衫輕薄,烏黑的發絲猶帶着水跡,他退開一些讓江眠進來。
“有事?”
“我……”江眠的酒壺藏在袖中,他往房間裏一瞧,只有秦無咎一個人。
想到天道宗那些人對秦無咎的态度,他大概知道了原因。
來之前,江眠做好了灌醉秦無咎的準備,卻沒想到撞見秦無咎剛洗完澡的畫面。
他自然是見過休息時的秦無咎是什麽樣子,兩人在一起生活了那麽久,有時候他還會幫小師叔用靈力烘幹頭發上的水跡。只是在這裏還是不一樣的。
在這怪異的地方,秦無咎是健康的,白日裏往那一站,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此刻披頭散發的秦無咎,悍利不在,身上好像還多了一絲脆弱,讓江眠不由自主想起他病重時的樣子。
江眠又想到此地兇險,若沈臨風趁小師叔酒醉發難,他自己一個人全無勝算。
小師叔記不記得自己也不是那麽重要,反正兩人現在相處起來很舒服,這就夠了。
一切小心為上。
思及此,江眠說:“沒什麽,我就是……路過,來打個招呼。”
秦無咎目光下移:“手裏拿的是什麽?”
“沒、沒什麽。”江眠下意識想将手背到身後,奈何秦無咎擡手一招,酒壺脫手飛了過去。
秦無咎拎着酒壺看他:“找我喝酒?”
江眠硬着頭皮道:“天色太晚了,明日還要早起,下次吧。”他想要取回酒壺,秦無咎避開了,他只好追上去。
江眠只想取回酒壺,兩人一退一進,片刻後,只聽“咚”一聲,秦無咎後背靠在了盛放衣物的櫃子上。
江眠就在秦無咎身前,他要比秦無咎矮一些,只好踮着腳尖伸長手臂去夠,卻仍差了一點。
江眠有點着急,說道:“你還給我……”
一轉頭對上秦無咎的目光,江眠猝然收聲,緊接着注意到兩人此刻的姿勢。
江眠沒想到自己竟然壁咚了小師叔,慌忙後退。他耳朵發紅,一時不敢擡眼。
秦無咎瞧着有趣,剛想逗弄兩句,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腳步聲咚咚作響,像是有大事發生。
江眠一時也顧不上秦無咎了,朝門口走去。外面燈火通明,弟子們各個如臨大敵的往房間裏奔。
江眠隐隐覺得這畫面有點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直到有人喊:“快快快,查寝了。老雷帶人過來了,不該有的東西趕緊藏好啊,別怪兄弟沒提醒。”
原來是查寝,難怪。
等等,查寝?
作為21世紀的學生,江眠怎麽可能不知道查寝是多麽兇險的事情,他第一時間想到秦無咎手裏的酒,趕緊轉了回去。
事态緊急,查寝的人已經到了隔壁,江眠說:“小師叔,快,把酒藏好。”
又說:“給我吧。”
這次他伸手去拿,秦無咎很配合的松了手,然而不知是太緊張還是什麽原因,在江眠反應過來前,酒壺自他掌中滑落,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酒壺墜地,砰地一聲,酒香四溢。
屋外随之擠滿了人,烏泱泱的。為首的長者一雙虎目中滿是威嚴,滿含怒火的眼睛下移,望着地上碎裂的瓷片。
江眠眼一閉,心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