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20、桔子
崔響跟葉巧巧可能是壞事做多了,在風回鎮“妖邪殺人剜心”事件傳出來之前,崔府大門外就貼滿了驅邪避鬼的符咒。
于婉兒身為惡鬼,接近不得。她也曾在崔府門外蹲守,奈何城中一下死了好幾人,給崔府衆人帶來極大的恐懼。崔府到了晚上就門戶緊閉,無人外出。
于婉兒并不在崔府外幹耗時間,那些曾經欺侮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随着城中死去的人越來越多,崔響,葉巧巧兩人就更謹慎。如此拖了一年,其他人處理的差不多了,于婉兒也終于等到了崔響夫婦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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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吹過,崔響,葉巧巧猛地回神,發現還身處在那座詭異小院中,兩人根本不曾踏出去過一步。
二人親眼目睹了于婉兒身上發生的一切,臉色早就成了青灰色,比死人還難看。于婉兒的悲劇,始作俑者就是他夫婦二人。
崔響,葉巧巧看着再次出現在眼前的于婉兒,喉嚨像是哽住了,一句求饒的話也說不出。
随着于婉兒接近,周圍的溫度越來越冷,求生的意志讓崔響忽然暴起,雙手緊緊扼住了葉巧巧的咽喉,他表情猙獰,像個瘋子:“婉兒,是她,都是這個毒婦害了你和你的孩子。她騙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她害死的。我幫你殺了她,我這就幫你報仇,幫你報仇——”
于婉兒停了下來,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堪稱荒誕的畫面。有的夫妻面臨生死,至死不渝,有的人卻大難臨頭各自飛,絲毫不念往日舊情。
江眠跟秦無咎一直跟在外面,将事情始末看的一清二楚。可憐于婉兒一名弱小女子,被逼到了這種境地。
院內,崔響雙手青筋暴起,顯然是下了死手。
葉巧巧跪在地上,嘴巴大張,白眼上翻,因呼吸不暢臉色漲成了紫紅色,甚至連額上青筋都暴了出來。
她用塗滿蔻丹的指甲奮力抓撓着自己的枕邊人,指甲在其雙臂上留下數道抓痕,卻不能撼動那如鐵箍般的雙手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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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葉巧巧瀕死之際,一道劍氣伴着嘯風刮向崔響手臂,他吃痛松手,猛地後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當他擡頭看到院牆上出現的天道宗弟子時,眼淚立刻就下來了。他看着劇烈咳嗽的葉巧巧,想上前将她扶起來。葉巧巧卻大叫着打開他的手,蜷縮倒地,用極度驚恐眼神看着他。
崔響想起剛剛自己的行為,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原地。
多年夫妻走到這一步,着實可笑。
齊長升自牆頭落到院中。
他們本在城中巡查,法器感受到鬼氣就追了過來。
齊長升看着于婉兒,并沒有面對尋常妖邪時的聲色俱厲,眼神中反而透着一股憐憫,他低聲勸導:“于姑娘,冷靜一些,你的遭遇我們都已經知道了。這兩人固然可恨,卻不值得你去殺。給自己一個機會,随我回宗,過上百年化去身上戾氣,重新投入輪回。”
于婉兒看過來,齊長升眼底帶着微微的鼓勵,還以為說動了對方,卻見于婉兒出手利落,雙臂洞穿了崔響,葉巧巧的心髒。
齊長升閉上雙目複又睜開,堅毅的面孔上顯出一抹惋惜與憐憫,随後他低喝道:“布陣!”
江眠走過去,按下齊長升持劍的手,低聲說:“齊師兄,不必了。”
于婉兒已存了死志。
齊長升一頓,朝于婉兒看去,恰在此時,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灑落下來。
一切黑暗邪惡都在陽光下無所遁形,崔氏夫婦做的惡,必要付出代價。然而已經發生的悲劇無法回轉,随着漸燥的日光讓人心間越發悶堵。
院外不知什麽時候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百姓,他們仗着有天道宗的人再此,往院內探頭探腦。
小乞丐阿遙不知什麽時候從官府羁押的牢中逃了出來,奮力擠開人群沖向院中身影逐漸透明的于婉兒。
他的眼底滿含熱淚,叫道:“姐姐——”
聽到呼喊聲,于婉兒倏地轉頭,立刻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阿遙,她下意識藏起染血的雙臂,露出一抹帶着歉意的溫柔笑容。
她說:“對不起,別哭。”
日頭越升越高,于婉兒不躲不避,甚至張開雙臂迎着日光,她的身影很快在陽光下化為飛灰。
被攔住的阿遙聲嘶力竭:“姐姐,姐姐,不要走——”
“不要走,姐姐——”
一聲又一聲絕望的悲鳴響徹四周,一句句似敲打在風回鎮衆人的心上。他們在天道宗弟子冷冷的注視下,都羞愧的擡不起頭。
江眠擡起指尖,一縷靈氣鑽入阿遙眉心,阿遙的哭聲戛然而止,雙目一閉昏了過去。
這是安神的小術法,阿遙現在情緒太過激動,很可能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睡一覺對他來說更好些。
阿遙小臉上淚痕未幹,薄薄的眼皮哭的泛紅,看起來十分可憐。
江眠心中嘆氣,這孩子靈慧,想來早就猜到城中作祟的是于婉兒。進城之初,這小孩跟着自己和小師叔,也不是想要偷東西,而是想要打探消息。
如今事态已盡,惡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希望他能盡快從悲痛中走出來。
**
塵埃落定,阿遙在于婉兒墳前跪拜,他悶不吭聲的掉眼淚,一把一把燒着紙錢,小小的背影看起來瘦弱可憐。
江眠蹲下身,往火堆裏放了一把紙錢。
在他們身後,以齊長升為首的天道宗弟子排成整齊的隊列,一臉肅穆的施禮祭拜。
更遠處還有一些風回鎮的百姓,手中拿着祭品,糾結着要不要上前。
許久後,阿遙朝墳墓磕了三個頭,啞聲說:“姐姐,你放心,我一個人也能生活的很好,我不會變得跟那些人一樣。”
他将永遠記得這一切,永遠善良,永不為惡。
一行人回到客棧,江眠去後院洗了手,阿遙同樣跟着,他的神魂仿佛游離了軀體,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江眠看着阿遙哭的紅腫的雙眼,向小二讨了冰塊用布巾包着。他将布巾放到阿遙眼睛上,輕聲說:“別躲,消腫的。”
阿遙感受了一下,果真舒服很多,他自己按住布巾,低聲道謝。
江眠問他:“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阿遙的臉上滿是迷茫,低聲道:“我不想待在這裏,可是要去什麽地方還沒想好。”
江眠眉頭微鎖,這麽小的孩子,孤身一人上路并不安全。
持劍立在一旁的齊長升忽然問:“你可願随我們回天道宗?”
江眠有些意外,不管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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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齊長升勸于婉兒收手,還是現在想收留阿遙,這群天道宗弟子給他的感覺是天性純良,很有修仙之人的良善風骨,一點不像是惡人。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坐在隔壁桌的秦無咎。
難道小師叔真是反派人設?
秦無咎似有所覺,看了過來,江眠一頓,忍不住垂下眼眸,心中頗有一種說別人壞話被抓住的心虛感。
見齊長升跟阿遙聊了起來,江眠便起身走到秦無咎身邊坐下。
大堂裏很多人,都三五成群的坐着,唯有秦無咎這桌只有他一個人。
江眠還未走近,秦無咎就順手抛了個東西給他。江眠準确接住,攤開掌心一看,是桔子。
他笑了下,走過去在秦無咎身邊坐下:“謝謝秦師兄。”
江眠剝開桔子,将其分成兩半,而後遞到秦無咎跟前。秦無咎随手拿起掰了一瓣放入口中,咬下去汁水充盈,滋味甜蜜,堪稱享受。
江眠作為現代人,骨子裏有一種吃水果補充維生素的執念,之前在楓洲生活的時候,除了飯菜,他每日也會準備水果。
秦無咎體弱,冬日天寒,江眠就将水果切成小塊,用熱水溫熱再端給過去。秦無咎一開始是嫌棄的,次數到了倒也習慣了。
江眠會在秦無咎吃水果的時候,在一旁吃冷的。秦無咎有點貪涼,還有點任性,經常從江眠手中搶食,比如葡萄,桔子之類的。
江眠最開始還會阻止,後來一想量也不大,一兩口的,也不必那麽小心謹慎。
後來他再吃的時候,還會主動分一些給秦無咎。
江眠對跟秦無咎分吃水果這件事早已習慣,所以這一刻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剝好了就遞過去,秦無咎也十分自然的接了過去。
直到吃完晚飯,回到房間休息時,江眠才忽然想起秦無咎自他掌中取水果的樣子。
小師叔現在不記得自己,這兩天他們雖一起行動,然而交談并不多。
關系應該算是生疏的,且兩人同為男子,剝好水果遞過去,兩人分食,有點過于親密了。
可是秦無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或是冒昧,十分自然的拿過了水果,像是習以為常。
江眠心底忍不住冒出一絲狐疑,小師叔,真的不記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