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23、流雲山

沈臨風說完自己被關在此處的緣由後,就驅散了衆人,表示自己知道錯了,并揚言要為衆人樹立榜樣,靜心抄書。

然而他才抄了兩三頁就沒了耐心,放下筆問道:“你們誰要随我一起找樂子去?”

“去哪兒?”有人問。

“流雲山去嗎?”

流雲山是天道宗專門用來歷練弟子的去處,距天道宗千裏之遙。

這點路途對天道宗弟子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宗內設有傳送法陣,直通流雲山,只需幾枚靈石,頃刻間便能到達。

流雲山內散落各種天材地寶,除了靈草外,妖獸的鱗甲、爪牙都可入藥,或是煉制裝備,拿到外面去賣,能賣上不低的價格。

天道宗福利不錯,丹藥靈草符咒定期發放,可那些都是最基本的東西,想要更好的寶貝需要自己花錢去買。

能被關進戒律堂的,可都不是會遵守規矩的人。他們跟沈臨風湊在一起,簡直稱得上是知己。

衆人眼神火熱,蠢蠢欲動。沒有人能夠拒絕金錢的誘惑,尤其是那金錢能讓他們變得更強。

也有人有些遲疑,但見牽頭的是沈臨風,又覺得沒什麽可怕的。這可是少宗主,天道宗未來的繼承人。就算犯了錯,也有少宗主在前面頂着。

一名少年舉手說:“可是,我們出不去啊。”

戒律堂既是用來懲戒弟子的地方,自是不會讓他們輕易逃出去。此地門鎖乃陣法繪制,環環相扣,十分難解,沒有鑰匙是萬萬出不去的。

沈臨風淡淡一笑,衆人就見他從袖中摸出一把鑰匙,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從看守身上順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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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風來到厚重的戒律堂門前,掌中鑰匙自動飛出,漂浮在半空。只見一陣光華閃過,門上封禁自動打開,衆人魚貫而出。

秦無咎也站了起來,江眠端坐不動,擡頭看他。

秦無咎活動了一下肩頸,說道:“久坐肢體都僵了,眠兒,咱們也出去轉轉。”說完朝打開的大門走去。

江眠連忙跟上。

他可不會認為小師叔會喜歡跟天道宗的這群人一起行動,但秦無咎确實是跟前前面的人,便小聲問:“小師叔,你想做什麽?”

難道是準備瞅着荒山野地,将沈臨風宰了?

江眠心跳加速,緊張的盯着秦無咎,等着一個結果,就見秦無咎笑道:“帶你出去玩兒。”

江眠才不信,小師叔平日裏那麽懶散,現下如此主動,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簡單。

說話間,他們跟在沈臨風身後來到傳送點。

沈臨風往陣眼丢了一把靈石,光華亮起,再睜開眼,眼前場景就變了。

流雲山,地如其名,雲層真的就是貼着山峰漂浮過去。群山白雲映着蔚藍天空和碧綠林木,看起來真是極美。

這些弟子之前也來過,可再次看到,仍是會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沈臨風說:“此處危險,咱們最好一起行動,不要分開。”

他摸出一張地圖,看起來早就做好了準備,他用手指在地圖上圈下一塊位置:“這一片是玄英獸活動的地方。玄英獸體型較小,身法靈活,其鱗爪堅硬無比,是煉制護甲的好東西。正好附近也有靈草,咱們就挑這個地方吧。”

衆人沒有異議,禦劍飛行進入有妖獸活動的地方,就開始步行前進。

秦無咎帶着江眠并沒有跟上去,而是尋了一處有花有水的地方休息。

秦無咎躺下前,還給江眠丢了一個桔子。

江眠這次瞧的清楚,秦無咎身上應該是儲物袋之類的東西。

秦無咎一指面前的湖:“水中有妖獸,沒什麽攻擊性,可以捉來玩。”

江眠:“……”

所以小師叔真的是帶自己出來玩的?

見江眠不說話,秦無咎道:“難道你也想去屠玄英獸?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攢的再多也賣不了幾個錢。你若是想要什麽,直接去買就好。”

江眠見識過小師叔的財力,知道他不缺錢。

江眠走到秦無咎身邊坐下,小聲說:“不想去。”

現在無人打擾,正好,他轉向秦無咎:“小師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沈臨風大費周章的把咱們拉進來,怎麽不記得我們?”

秦無咎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起來很惬意,他說:“腦子不好。”

怎麽還罵人呢。

江眠剛想說這樣是不對的,忽然記起最初在沈臨風那裏受到的欺負,又覺得小師叔罵的好。

他還想說什麽,忽覺腳下地面顫動不休。

怎麽了,地震?

秦無咎本已閉上了眼睛,此刻已然睜開,他坐起身瞧着流雲山深處,有點興味索然:“重來一次,全無新意,當真是無趣。”

又說:“可惜了那酒,不如喝了。”

江眠瞪圓了眼:“是你砸了我的酒!”

他就說怎麽莫名其妙酒壺就脫了手,他明明很小心。緊接着他意識到,秦無咎前面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秦無咎是有記憶的,他說的“重來”,意思是他們是在重走小師叔之前的經歷?眼下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

小師叔跟着沈臨風來到這裏,只是為了驗證這個猜測。

地面震顫越來越劇烈,只見流雲山深處塵煙滾滾,空中妖獸同樣密密麻麻,翅膀張開鋪滿整片天際,看得人頭皮發麻。

江眠注意到空中那些家夥有的還會噴火。

飛在最前面的是被獸群追趕的驚慌失措的天道宗弟子。他們嗷嗷叫着朝傳送陣的方向奔去。

秦無咎對江眠說:“是獸潮暴動。”

江眠只在小說中看過獸潮暴動,親臨現場,才知道竟如此危急和震撼人心。這若是跑得慢了,直接就會被妖獸分食,連骨頭渣都不剩。

空中那群逃命的弟子越飛越近,江眠眼底清晰地映出他們寫滿驚恐的臉。

其中一人不知是靈力不支還是什麽原因,在掠過江眠秦無咎上空的時候,直接栽了下來。

距離那人最近的一名弟子臉色一變,罵了句髒話,最後一咬牙朝下方追來。

江眠看的清楚,就是這兩人在戒律堂打起來的。掉下來的那個是賣酒的少年,名叫蘇也,飛下來救人的那個叫呂威。

危急時刻,能夠放下恩怨芥蒂出手相助,這個叫呂威的少年人不錯。

呂威在空中險而又險的抓住了蘇也得胳膊,然而已他的修為禦劍載兩人實在勉強,更不要說此刻姿勢還那麽別扭。

兩人一同朝下方栽去。

這個高度摔下來不死也得半殘,江眠擡手托了兩人一把,兩人穩穩落地,心有餘悸道:“多謝多謝。”

他們也來不及詢問江眠秦無咎為什麽在這裏,回頭看着越來越近的獸潮,滿臉驚恐。

江眠問:“怎麽回事?”

呂威罵道:“都怪這小子手欠,見了一顆蛋非要去撿,結果惹怒了妖王。”

蘇也很委屈:“我看那蛋漂亮,一時沒忍住,誰知道那是妖王的崽子啊。”

江眠:“……”

他是深刻的理解了什麽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呂威,蘇也兩人落地後,其餘少年也朝這邊飛來。江眠,秦無咎所待的地方成了他們彙合的中心。

“走嗎?”有人顫聲問。

“來不及,它們會飛啊。”

“完蛋了。”呂威被揚起的煙塵嗆了一口,掩着鼻子說:“今日要交代在這裏了。”

沒有人再說話,空氣繃緊到了極致,跑是明顯跑不過的,每個人都嚴陣以待。

獸潮逼近到眼前,江眠眼前忽然閃過一抹雪亮劍光,擡眼望去就見秦無咎不知什麽時候已拔劍出鞘,劍鳴聲響徹四周。

江眠還未見小師叔出過手,此刻一見,腦海中無端浮現出“一劍霜寒十四州”的詩句來。

秦無咎這一劍真是極美,劍氣帶起的風浪席卷四野,一瞬間血花四濺,獸群中間直接被劈開一條縫隙。看得江眠熱血沸騰。

獸群受到攻擊,短暫的慌亂後,更加狂怒的沖了過來。

秦無咎身姿筆挺,立于人前,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

江眠揮劍斬落襲向秦無咎後背的妖獸,秦無咎看他一眼,眉梢微微挑起,明明沒什麽表情,江眠卻有些心跳加速。

跟小師叔一起并肩作戰的感覺出乎意料的好。

見江眠出手,其餘人如夢方醒,敵人雖然強大,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

沈臨風低喝:“布陣!”

衆人極有默契,一部分抵抗獸群為同伴争取時間,一部分開始布陣。

很快,一道結界自空中凝成,将所有人護在其中,擋住了外面獸群的攻擊。

衆少年抹去額上的冷汗,喃喃說:“活下來了。”

他們緊張的注意着外面獸群的動靜,一邊加固結界,一邊想着要如何求援。

沈臨風就在旁邊,正全力支撐結界,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江眠本還有點擔心,然而秦無咎并沒有要在這裏宰了沈臨風的打算。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獸群開始變得奇怪。

它們不安的望着遠處,不适用四肢刨着土地,似乎有些躁動不安,又過了片刻,它們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危險,開始朝流雲山深處退去。

不過頃刻功夫,獸群已經消失無蹤。

少年們有點懵。

“怎麽回事?怎麽走了?”

“發生什麽事了?”

呂威仰頭看着遠處空中接近的飛劍,抖了一下道:“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很快,禦劍而來的天道宗長老落到了地上。

周圍草葉被踩踏的混亂不堪,千瘡百孔的結界被撤掉,衆少年才後知後覺的感到害怕。

當他們看到自人群後走出來的高大男子時,更有人雙膝一軟,若非同伴攙扶,估計就摔下去了。

衆弟子面如金紙,冷汗直流,比剛剛面對妖獸群時還要難看。他們沖那男人恭敬行禮道:“弟子見過宗主。”

沈臨風沒想到一時貪玩差點釀成大禍,第一次覺得羞愧,頭也不敢擡,他沖來人叫了聲爹。

江眠看向越衆而出的男人,他眼底的好奇多過懼怕。眼前這個人就是被小師叔砍了頭挂在城頭的倒黴蛋?

沈野身形高大,氣質凜然如霜,不怒自威,很有一宗之主的氣場。

這一次十幾名弟子集體越/獄失蹤,是大事,連同身為宗主的沈野都被驚動,親自趕了過來。

沈嘯冷冷地瞪了一眼沈臨風。

沈臨風還以為會得到一場責罵,或是一頓毒打,然而并沒有,沈嘯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沈臨風神情一變,他從沈嘯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失望,這比打他罵他更讓人難受。

見沈嘯進了傳送陣消失不見,沈臨風沖幾名長老行禮告罪後,快速追了上去。

随行的天道宗長老在來的路上心急如焚,想着逮到人必要狠狠責罰一頓,然而此刻看到這群孩子形容狼狽,還有的負了傷。

再加之被宗主這麽一吓,忽然就覺得這些孩子有點可憐了,他們也沒有責備,只說一句“平安就好”,就把人帶了回去。

回到天道宗的這群少年并沒有被關回戒律堂,而是被放了回去,傷口被細心包紮,甚至給他們放了假養傷。

他們的一番壯舉早已傳遍整個天道宗,很多師兄師姐都跑過來看他們。

每個人都惴惴不安的等待,責罰卻遲遲沒有下來,流雲山的事好像就這麽被揭了過去。

日子如常,江眠每日修行都不曾懈怠,閑暇之餘就會溫習一把。

這天,秦無咎手中拿着一個香梨坐在樹下看江眠練劍,他說:“天道宗的蹩腳功夫有什麽可練的。”

江眠不理他,楓洲的那種無力感他不想再經歷一遍。

忽覺掌中一空,再擡眼就見秦無咎奪了他的劍在手中。

江眠說:“還我。”

秦無咎随手挽了個劍花,将吃了一半的香梨随手一抛,丢進路邊盛放垃圾的雜物箱中。

他揚起眉梢:“想要?自己過來拿。”

江眠抿了下嘴唇,知道小師叔怕是又無聊了,想來逗弄自己。哪裏能次次都讓他如願,江眠的好勝心被激了起來,腳下一動就朝秦無咎追去。

秦無咎身形如風,袖袍飛蕩,稱得上賞心悅目。

江眠追了片刻,發現想要徒手奪回佩劍有點困難,恰好旁邊掉落一根樹枝,他撿在手中跟秦無咎過起招來。

江眠不是笨人,相反他還很聰明,很快就意識到小師叔并非是逗弄,而是在教他。

這一日的進項,竟比他苦練數日都多。

江眠心中十分驚喜,快速意識到小師叔在這裏,他哪裏還需要一遍遍去練天道宗入門的劍招呢。

他開始纏着秦無咎教他。

秦無咎在陪江眠早起幾日後,賴床不願意起身了。

江眠拿了衣服跪坐在床上去拉他,“小師叔該起了,咱們練劍去呀。”

秦無咎第一次體會到後悔的滋味,當初他為什麽要答應?

“這麽辛苦做什麽,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他試圖打消江眠晨起努力的念頭。

“那不一樣。”江眠說:“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楓洲的遭遇,我想要變強,想要把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秦無咎眉頭微鎖:“在楓洲,他們欺負你?”

江眠一臉你才知道的表情,現在想起來仍心有餘悸,他把當時的遭遇說了,嘆息道:“要不是我聰明,小師叔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墳堆了。”

秦無咎躺着沒動,屋內光影昏暗,看不清此刻他面上的表情。片刻後他起身穿上衣物,并摘下挂在床頭的佩劍,對江眠說:“知道了,跟我來。”

江眠并沒有聽出秦無咎話語中隐藏的殺意,他心下一喜,歡歡喜喜的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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