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24、洪災

江眠跟着秦無咎出了房間,快步追上去道:“小師叔,今天咱們練什麽?”

秦無咎看了眼遠處天際露出的魚肚白,緩緩吐出一句話:“今日,教你殺人。”

“啊?”江眠愣在原地,殺人?

殺誰?

他很快注意到秦無咎前進的方向并不是他二人私下練劍的去處,而是去了每日弟子晨練的廣場。

時辰尚早,但廣場上很多勤奮的弟子早已到了,正各自尋人切磋。

秦無咎目不斜視,直接忽略那些人,走到沈臨風面前。

自上次從流雲山回來,沈臨風消沉了不少,聚靈峰上已許久沒見過他禦劍而行的身影了。

想來沈宗主那日的态度對他造成的打擊頗大。

沈臨風這段時間老實安分,此時正應了一名弟子的請求準備與之過幾招,忽見一名俊美少年走到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沈臨風記得秦無咎,上次秦無咎在流雲山出手的那一劍非常漂亮,讓他印象深刻。只是此人性格有些冷,對其他人都不假辭色,也不與旁人親近,他也不曾與之有過交談。

此刻迎上秦無咎冰冷的眼神,沈臨風有些意外:“有事?”

不必問,對方明顯是沖他來的。

秦無咎手臂一抖,長劍出鞘指向沈臨風:“出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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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在旁邊,臉上的表情從茫然轉為震驚,又化為後悔。他不傻,秦無咎明顯是在替他出氣,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了。

沈臨風微微一怔,很快笑起來。

在天道宗,弟子間互相切磋、挑戰是常有的事,他欣然應戰。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廣場上的弟子,紛紛湊過來圍觀。江眠站在人群中,一臉擔憂的看向場中。

兩人用的雖是同一套劍法,帶來的視覺效果卻完全不同。秦無咎身形如同鬼魅,出手悍利,劍劍刺向致命點。

這是在屍山血海中鍛煉出來的。

反觀沈臨風,到底是少年人,招式中多了些華而不實的刻意賣弄,但仍是很厲害。

兩人過招極快,手中長劍幾乎成了殘影,圍觀的弟子一時都無法看清。心中暗暗敬佩之餘,又有點羨慕,他們什麽時候才能變得這麽厲害?

江眠把兩人的對招全看在眼中,沈臨風顯然不敵秦無咎。

果真,片刻後,秦無咎掌中雪亮劍鋒直刺向沈臨風心髒。

沈臨風瞳孔驟縮,那一刻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遮掩不住的洶湧殺意,他身形急退。

小師叔真的要殺沈臨風!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江眠驚出了一身冷汗,一時也顧不得上前是否會被疾風掃到,揚聲道:“住手——”

秦無咎眸光一掃,見江眠一臉緊張,他眉頭微鎖,依言收了劍,而後一腳踹在沈臨風心口。

沈臨風悶哼一聲,落地後急退三四步才穩住身形,他氣血翻湧,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衆人大驚,紛紛上前關切道:“少宗主,沒事吧?”

沈臨風面色發白,一時無法開口。

那群少年見此,沖秦無咎怒目而視:“你想幹什麽,想在峰上殺人不成?”

“少宗主何時得罪過你?你要下如此狠手?”

對方氣勢洶洶,秦無咎看了眼身旁的江眠,忽而一笑。只是那笑容虛假的氣人:“哪裏話,切磋而已。”

頓了下,看向沈臨風,火上澆油道:“難不成少宗主輸不起?”

沈臨風乃天之驕子,活了十八年,還是第一次直面死亡,他目光沉沉的望着秦無咎,想到自己與之毫無恩怨,對方沒理由要動手殺他。

想來是戰至興頭上,一時難以控制。

這幾日沈臨風心情郁結,這一場交手倒是讓他的不愉跟着冷汗一起流了出來,倒覺身上酣暢淋漓。

沈臨風擡手安撫衆人,沖秦無咎拱手道:“是我輸了。”

秦無咎像是滿意了,點點頭,跟江眠一起離開了。

直到無人處,秦無咎才回身發問:“為何攔我?”

“這裏是天道宗啊。”江眠說。

“所以?”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後,江眠發現小師叔是真的不在乎,在心裏默默豎了個大拇指。

“所以你在這裏殺了人家少宗主,我們下一秒都得陪葬。”江眠十分崩潰。就算要殺,也不能在人家家裏動手啊。

他又說:“我想跟小師叔徹底擺平這裏的事,一起平安回家。”

平安兩個字,他刻意加重了讀音。

秦無咎在關注點卻在回家二字上。

回家嗎?活了這麽多年,倒是第一次期待其那個“家”來。他心情忽然變得很好,收了劍說:“好,那我便留着他的性命。”

至于沈臨風給江眠帶來的傷害,就用旁的、更有趣的方式來償還吧。

兩人往平日練劍的地方去,秦無咎問:“在楓洲,真的不曾受傷?”

江眠想起剛剛的場面就心有餘悸,趕緊搖頭:“沒有,真沒有。”

怕秦無咎不信,把玉佩拿了出來:“這個會保護我的。”

秦無咎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片刻後點點頭。

江眠離開時,他就有所察覺,卻并不擔心,這玉佩若是感受到江眠生命受到威脅會自動保護他。

只是他沒想到,初次見面,沈臨風就要殺江眠。這讓他有點生氣。

雖說江眠如今活蹦亂跳的待在身邊,那一刻起了殺心的沈臨風依然該死。今日他找沈臨風,就是想報仇。

見秦無咎不說話,不知在打什麽主意。江眠纏上來說:“小師叔你剛剛那一套劍法好厲害,是天道宗的術法嗎?教我好不好?”

沒有人不喜歡被拍馬屁,尤其是被印象不錯的小師侄拍。秦無咎也不能夠免俗。

看着江眠崇拜的眼神,他心情極好地點頭:“天道宗也只有這一套劍法還可入眼。”

言辭間,對此宗頗為看不上。

江眠悄悄在心中松了口氣,他發現自己漸漸掌握了對付小師叔的辦法。

小師叔就像只傲嬌的貓,得順着毛摸。

第二天,天道宗忽然召集江眠,秦無咎等人到大殿集合。

到了地方一看,在此等候的都是老熟人。那日越獄跑到流雲山的弟子都在。

衆人打了個照面,心中都很不安,難不成要開始算賬了?

可都過去這麽多天了,怎麽現在才開始責罰,這也太奇怪了。

在衆人緊張的等待中,一名長老緩步走了進來。

“徐長老。”衆弟子齊齊行禮。

徐越本是一名散修,後拜入天道宗,被封長老,是沈嘯的左膀右臂。

徐越常年着一身白衣,其上不帶絲毫紋飾,看起來很像是孝衣。他自己解釋說是為亡故的家人戴孝,這麽多年習慣了,就不曾換過。

他給人的感覺也不像修士,身上書卷氣很重,若是換身衣物往人群中一紮,怕是會被認成書生。

此刻,徐越和氣一笑:“好好好,這幾日休息的可好?傷可曾痊愈?”

衆人連連點頭。

沈臨風越衆而出,問道:“徐長老,此次召集我們前來,所為何事?”

徐越原本舒展的眉頭皺起,神色也變的嚴肅起來:“端州一帶接連多日大雨,發生洪災,如今年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希望你們能下去幫忙救災。”

山中不知暑熱,外界已然變了天。

徐越道:“此次派你們前去,一來希望為天下蒼生出一份力,二來也算是給你們一個降功抵罪的機會,之前你們逃離戒律堂的事,一筆勾銷。”

不說免除罪責,入得仙門的人都是心懷天下的。少年們紛紛表示一定好好完成任務,不辜負師長所托。

徐越捋着胡須,暢快一笑:“好,不愧是我天道宗弟子。下山所需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你們且去取了,便下山去吧。”

一行人下了山,離開聚靈峰才發現外界酷暑難當。

他們禦劍而行,帶着食糧、衣物往端州趕去。一路上見到很多逃難的百姓,各個髒污瘦弱,看着十分可憐。

他們甚至還碰到了趁亂打劫的惡霸,出手教訓一番,給逃難的人留下了糧食、錢銀才繼續上路。

很快他們到達端州,受災最嚴重的地方。衆人立于飛劍之上,沉默的望着下方。

成片的房屋被淹沒,來不及撤離的人趴在屋頂或是大樹上,還有的抱着一截枯木在污水中掙紮。

還有更多人被洪水沖走,不知所蹤。

四下全是哭喊聲。

天道宗衆人見此,心下不忍。他們晝夜不停地趕路,到了地方也來不及休息,就投入到救災的大軍之中。

被救治的災民暫時被安置在山上的寺廟中。

衆人分工明确,有人負責煮粥熬藥,有人在水中搜救災民。

他們每天都很辛苦,幾乎不敢合眼,卻無一人抱怨。這樣高強度的救援工作,讓這群少年的關系漸漸拉進。

他們一起被罰,一起越獄,一起戰鬥,也算是生死之交,再加之此刻同心協力救災,關系也更加緊密。

衆人連帶着對秦無咎也不那麽排斥,将其當成了自己人。

這日,江眠,秦無咎随衆人一起劃着小舟搜尋受災的百姓。

蘇也禦劍飛于上空,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前方沖江眠道:“那裏有個小孩,我先過去。”

那孩子約莫五六歲,正坐在一棵大樹的枝丫上。

大樹已被洪水沖的傾斜,撐不了多久就要徹底倒下。小孩正雙手緊緊抱着樹幹,一張小臉煞白。

蘇也沖那孩子道:“快,抓住我的手。”

那孩子不知在樹上坐了多久,體力不支,再加之身下樹枝支撐不住,還未碰到蘇也得手,就聽咔嚓一聲輕響,他連人帶樹枝落入水中。

蘇也臉色一變,眼看着那孩子沉入水底,他一咬牙,棄了劍自己也跳了下去。

江眠掌下一揮,小舟飛速朝蘇也落水的地方駛去。

蘇也撈住那孩子,在滾滾洪水中将其遞給江眠。江眠接過孩子剛想将蘇也拉上來,就見他忽地沉了下去。

“蘇也?”

江眠叫了一聲,有些擔心,很快就見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泡,蘇也從水底冒出頭來,堪稱屁滾尿流的翻上了船。

蘇也一臉受驚的表情,上來就去抱站在船頭的秦無咎的大腿,被其一腳踹開。

蘇也倒在江眠腳邊,也不生氣,抓住了江眠的衣擺,在上面留下一個濕乎乎髒兮兮的手印。

江眠并不介意,他懷中抱着救上來的孩子,衣服早已髒污的不成樣子。他問:“怎麽了?”

“水裏有妖怪,想拖我下去。”蘇也閉着眼睛哀嚎,“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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