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30、沈芸兒
三人從青崖峰離開,走出很長一段誰都沒有說話。
徐越的态度很明顯了,這件事沒得商量。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越攔着,就越想去看看。
沈臨風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青崖峰的方向,輕聲說:“我心裏有個想法,等我回去潤色潤色,改日再敘。”
沈臨風來去如風,江眠想挽留都來不及。
他跟秦無咎說:“這少宗主做事還真是風風火火,之前怎麽都沒發現。”
秦無咎只給了兩個字評價:“聒噪。”
江眠莞爾,少年時代的沈臨風好像确實如此。他很快斂了笑容,少年時代的沈臨風有多可愛,就襯得那屠了沈氏一門的人有多可惡。
兩人并沒有回住處,而是漫無目的的走着。日頭漸烈,秦無咎懶勁又犯了,尋了一處涼陰處補眠。
江眠每天拉人早起,自知理虧,也不敢打擾,甚至為了讓小師叔更舒服些,将手上金環取下化為蒲扇給秦無咎扇風。
山上涼風徐徐,枝頭鳥鳴聲聲,日光穿過葉片照射下來,投下斑駁的光影。
此情此景莫名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讓江眠恍惚覺得像是回到了楓洲的小院。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孩童的驚呼和歡笑聲。江眠擡眼一望,就見數名十多歲的孩子駕馭飛劍在空中亂竄。
他在亂竄的人群中看到了一臉緊張的阿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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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于婉兒後,阿遙就跟着他們回到了天道宗。
江眠觀察着阿遙的氣色和身形,像是胖了些,看來在天道宗的生活還不錯。
那群孩子顯然才練習禦劍術沒多久,還不是很熟練,在空中搖搖晃晃的。
江眠瞧着那邊的動靜,手下動作就慢了下來,很快他收了扇子,推推秦無咎:“小師叔,是阿遙,他在學習禦劍術,咱們過去看看吧。”
秦無咎眼睛睜開一條縫,又很快閉上,顯然不感興趣。
江眠便不再管他,起身朝阿響他們所在的位置走去。走的近了,才發現給他們授課的老師是徐越。
跟不久前拒絕沈臨風時的冷漠不同,面對這群半大孩子,徐越臉上的表情很溫柔,也難怪沈臨風會喜歡他。
誰會不喜歡性情溫和的人。
今日是這群弟子禦劍術考核的日子。考核的內容是圍繞聚靈峰飛兩周,就算成功。
每個人都很緊張,被叫到名字出列的人尤甚。
漂亮完成考核的歡天喜地,失敗的則一臉失落的掉眼淚。這個時候徐越并不會厲聲責罵,而是摸摸對方的腦袋,柔聲安慰。
很快,一名叫沈芸兒的女弟子出列。
江眠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這女孩就是沈臨風的妹妹。
他們的眉眼生的實在太像了,是走出門就會被人認成一家人的那種相像。
沈芸兒如今不過才十一二歲,在一衆弟子中算是年級較小的。她雖還年幼,可容顏秀美,将來長大絕對是個美人。
只可惜,在曾經真實的世界中,這漂亮的孩子沒有長大成人的機會。
沈芸兒一臉從容的從隊伍中出列。口中念決,手中結印,背後長劍落于跟前。她躍上飛劍,開始繞着聚靈峰飛行。
江眠已不是玄門新手,看得出來沈芸兒是這群弟子中最穩的。
沈芸兒跟其兄長沈臨風一樣,在弟子中人緣很多,好幾名孩子給她吶喊助威。
耳畔的風撩動衣擺和發絲,帶來舒爽涼意,沈芸兒心中暢快,聽着好友的助威聲,心情更好,正欲結束這次考核,就在此時,變故陡生。
沈芸兒腳下飛劍開始失去控制在空中亂竄,崖上的弟子本在等着沈芸兒回來,卻見她又竄了出去,且毫無章法。
“怎麽了?不是結束了?”
“怎麽還不回來?”
“是不是出事了?你看芸兒的表情不太對啊。”
衆人七嘴八舌的讨論着。
一名男孩忽然指着沈芸兒的方向說:“你們看沈師妹劍柄上趴着的是什麽東西?”
江眠凝眸一瞧,沈芸兒的劍上果真有東西。是一只妖獸,因體型太過精致小巧才沒有被人發現。
此刻它趴在沈芸兒的劍上,嘴巴裂開,雙目放光,一臉瘋狂之态。
沈芸兒還在努力奪回飛劍的控制權。徐越越衆而出,身影淩空,一劍斬向伏在沈芸兒劍下的妖獸。
妖獸尖叫一聲,灰飛煙滅,弟子們歡呼拍掌,齊呼徐長老好帥。
沈芸兒也松了口氣,臉上展露出笑容來,卻不想角落中又竄出一只。
這只妖獸與其同伴不一樣,它松開扒拉着飛劍的爪子,浮于半空,其身形急劇膨脹,眨眼間就化為龐然大物,張開巨口等着沈芸兒自投羅網。
這個時候,沈芸兒想要調轉方向已是不可能。且因她為躲避 距徐 ,徐越也是鞭長莫及。
千鈞一發之際,崖邊的阿遙一臉悲壯地禦劍朝沈芸兒掠去,卻因禦劍術尚不熟練,撈住沈芸兒遠離獸口後,兩人手拉手尖叫着朝對面的崖壁撞去。
江眠只是想看看阿遙在天道宗的适應情況,哪想會碰到如此情況。哀嘆一聲,他或許該找個廟拜一拜,否則為何走到哪裏都狀況不斷?
江眠禦劍飛身,穩穩接住阿遙和沈芸兒。恰好徐越趕到,将那妖獸斃于劍下。
宗內出現妖獸,附于弟子劍上,差點釀成大禍,此絕非小事,連沈嘯都被驚動了。
森嚴大殿內,沈嘯坐于上首,一臉威嚴。
江眠随同阿遙,沈芸兒他們一起立于殿中。
沈嘯下令嚴查,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大膽子在天道宗豢養妖獸害人。
徐越低眉斂目,上前一步自請責罰。他身為師長,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妖獸的存在,是他的失職。
徐越是沈嘯最為看重的左膀右臂,其入宗以來的能力有目共睹,做事從未讓他失望過,沒想到今日竟出現如此纰漏,實屬不該。
沈芸兒與其兄長一樣,很喜歡徐越,且她是全家最寵愛的孩子,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此刻見沈嘯冷着臉,便伸手擋在徐越身前:“大伯,不要你兇徐長老。”
沈嘯對沈芸兒還是頗為疼愛的,臉色稍霁,倒真的沒有過多責怪徐越。他轉向江眠和阿遙,嘉許了兩人的行為,還給了獎勵。
阿遙第一次直面一宗之主,還被誇獎,十分激動。江眠則要冷靜的多,沈嘯的履歷确實十分亮眼,稱一句仙門第一人都不過分,只因秦無咎卡在中間,江眠對其的感覺要複雜一切。
贊賞是有的,卻并無崇拜之情。
沈嘯很快打發了江眠,阿遙他們出去,只留下徐越一人,顯然是有話要私談。
江眠他們才出了大殿,就見沈臨風風風火火過來了,拉着沈芸兒查看她的情況。
沈芸兒說:“哥哥,你又在宗內禦劍,不怕被大伯抓到?”
沈臨風不理她,說道:“轉過去我看看,不是說撞到山崖上了,背痛不痛?”
“沒撞到。”沈芸兒配合的轉過身,一臉無奈:“我真的一點傷也沒受。”
沈臨風才松了口氣:“你真是吓死我了。”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徐長老在裏面?”
沈芸兒點點頭,拉着沈臨風的袖子說:“哥哥,你別怪徐長老,這幾日是徐長老家人的祭日,他狀态不好也是能理解的。”
沈臨風疑惑道:“芸兒怎麽知道?”
徐越入天道宗多年,從不談及家人。宗上的人都知道家人是他的忌諱,從不多問,就更沒知道他家人的忌日是什麽時候了。
關于徐越的家人,沈臨風也只在沈嘯口中聽到過一點。
據說徐越跟妻子本是散修,兩人育有一子,一家三口游走世間,斬妖除魔,日子過得很是潇灑快活。
只是後來遇到災禍,徐越妻兒慘死,徐越曾一度想追随而去,萬幸遇到了沈嘯。之後就入了天道宗,轉眼已經十多年了。
迎着沈臨風好奇的目光,沈芸兒說:“有一年我給徐長老送吃的,看到他在燒紙祭拜,口中念着吾妻吾兒,很難過的樣子。再後來我就留意了,每年這個時候徐長老心情都不太好,所以我想他家人的忌日就在這幾天吧。”
聽沈芸兒一說,沈臨風記起來了。
三年前,沈芸兒自行溜下山去,可是吓壞了天道宗衆人。連沈奶奶都親自下山去尋。最後終于在一個小鎮上找到人。
回程的時候,買了一家糕點鋪的綠豆糕,沈芸兒非常喜歡,奶奶心疼孫女,就自己親手做。做的實在太多吃不完,便分給山上衆人。
沈芸兒精力旺盛,送餐的事就落到了她身上,想來是那個時候發現的。
沈臨風捏捏沈芸兒的臉:“原來是這樣。”又低聲喃喃:“難怪,徐長老今天這麽難說話。”
原是他選錯時候了。
沈芸兒一臉不解:“哥哥在說什麽?”
沈臨風笑笑:“沒什麽。”他送開口轉向阿遙和江眠:“今日多謝你們救了芸兒。”
被人誇獎和認可,是對一個人最好的獎勵,阿遙眼神很亮,擺着手說沒關系。
江眠瞧着阿遙怪可愛的,笑問:“沖出去的時候不怕?”
阿遙有點不好意思:“當時沒想那麽多。”
江眠溫聲跟他說:“有救人之心是好事,不過要先把本事練好,今日實在危險。”
阿遙知道江眠并非是在潑他冷水,是真的為他好,今日若非江眠出手,他怕是會和沈芸兒摔得粉身碎骨。
阿遙認真點頭:“我明白。”
沈芸兒過來拉着阿遙的手說:“不怕,以後有我罩着你。”
兩個半大孩子相互看着對方,都忍不住笑起來。
“走,我陪你練禦劍術去。”沈芸兒也是個閑不住的,拽了阿遙就走。阿遙只來得及跟江眠,沈臨風揮手道別,多餘的話都沒時間說。
倆孩子一走,原地就剩下江眠和沈臨風兩人。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沈臨風壓低聲音說:“江師弟,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因着沈臨風在楓洲時冷酷無情的“殺了”二字,江眠面對他時,雖不再畏懼,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在沈臨風拉着他做賊似的往旁邊小樹林裏去的時候達到頂峰。
救命啊,小師叔你在哪。
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跟姓沈的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