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步

第15章 第15步

回到民宿,嚴晴安分了許多,倒不是在某些方面受了挫,純粹是大姨媽開始興風作浪,她從坐着到放平凳子躺下,即便如此下車時,臉色還是發白冒虛汗。

她以往并沒這麽嚴重的反應,不知是不是前幾天黑夜裸泳的緣故,腹上疼意比以往每次都來的猛烈。

嚴晴開門要下車時,樓嶼說關門坐好,在她征愣中,把車開進了鎮上醫院。

她瞠目看着身前五層高的俄式小白樓哭笑不得,怎麽也沒想到旅途還會來醫院,還是痛經這麽個理由。

果然,醫生也覺得大驚小怪,瞧了眼認真的樓嶼,無奈好笑的開了布洛芬和幾副中藥,叮囑他出門轉彎第三個店面,“紅糖枸杞任選。”

嚴晴憋不住笑,樓嶼掃她額前疼濕得碎發,無聲的威懾。她也清楚剛才自己樣子有些吓人,也不再打趣他,安分喝他熬好的中藥。

因着這件事,嚴晴老實許多,人沒太大精神,在民宿老實呆了兩天。樓嶼很少來她房間,在這兩天逛了小鎮不少地方,一天三頓帶回來的都是不同風味的美食,嚴晴嘴挑不吃民宿飯菜,他也多的是閑情逸致逛逛走走,偶爾往她床上放下幾袋當地特産和熬好的紅糖水不多話,兩人簡單幾句他就又走了。

一人閑逛,興致不減。

看得出來,他原本就是存了心思自己一人這樣無拘無束的走哪逛哪,潇灑自在。半路出了岔子,帶上了她這麽個磨人精。

嚴晴暗笑,也沒傻到客氣說要不你先走吧,好好休息讓自己振作起來,第三天便元氣複活了。樓嶼早把附近大街小巷風景賞遍,她也沒多大興趣,兩人便退了房再次上路。

邊陲小鎮舒緩悠閑的日子随着越野車卷起的漫天黃土,消失在馬路盡頭,蒼穹圓頂如抛錨沉船,搖搖晃晃的消失在了蔚藍色的廣闊海面上。

啓程路上,嚴晴腳邊又是幾大袋剛購置的零食和特産。

她還坐在副駕,帶着樓嶼墨鏡,降了車窗,伴着草原綠意和秋日清爽的風,手懶懶撕着大列巴吃,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他閑聊,這張嘴好像塞點吃的也堵不上她亂侃人的興致。

“你多大了?”見面就該問的話,她像是才想起來,又像是閑來無聊打發時間,并不很在意的問着。

“25。”樓嶼說。

“比我大四歲啊。”她說。

“你幾月生?”

“3月。”

“我12月。”

嚴晴好笑:“歲數虛怎麽了,那也是你比我大。”

樓嶼揉了她頭發一把。

“惱羞成怒?”嚴晴好笑:“別氣餒,我就是喜歡比我大的。”

樓嶼瞧她。

嚴晴:“真的,碰見你之前我還遇見過一個小男生。奶狗模樣,長相甜美又可愛,目光澄澈幹淨,滿滿的清爽聽話的男大氣質,看着就很乖,還有點小富,不過人挺低調。”

“不滿意在哪?”

“比我小啊。”嚴晴揮了揮手指,莞爾:“小弟弟,不行。”

樓嶼:“搭便車也這麽挑剔?”

“挑啊。”嚴晴理所應當道:“風景誘人旁邊坐的人得更迷人。”

樓嶼點點頭,“算虛歲挺好。”

嚴晴悶笑,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虛歲行,虛可不行啊。你……是小弟弟嗎?”

“你不知道?”他挑唇看過來,反問。

“那我怎麽知道。”她答的流暢,像是一點不記得之前手上的兩次大膽。

樓嶼笑了聲,危險襲來,在嚴晴感受到的時候已經被人扣住了手腕攏了上去,她修長手指覆不完全,倒顯得竹筍長的手指小了許多,被鼓得掌心發熱。

她老神在在的也不慌,稱斤掂兩的攏了攏,靠回椅背,“抓着還行,等我得空了得好好驗驗貨。”

樓嶼抽紙給她。

嚴晴瞪他,“窮講究,你褲子白穿的?我什麽也沒幹。”

樓嶼:“你要吃東西,擦一下。”

“我不。”說着,捏了片肉幹塞進了她嘴裏,粉潤手指劃過唇間,水漬暈上指腹,她旋轉含走指尖辣椒才抽走他的紙,目光挑釁的看着他施施然擦起手來。

樓嶼喉嚨滾了滾,熱躁湧上前轉頭看回了路面。

嚴晴咬着牛肉幹又閑聊,“你這麽潔癖還出來旅游啊。”

路上風塵仆仆,塵沙揚面不說,酒店衛生環境都不能有保障,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出門就是折磨。

樓嶼:“我沒潔癖。”

“呵。”嚴晴怪笑。

樓嶼:“少吃點辣,還沒走都這麽放肆。”

嚴晴:“少吃也疼,還不如吃點開心些,回去都沒得吃了。”

樓嶼愣了下,“這麽嚴格?”

“肯定了,就我腿邊這幾大袋子裏零食的,我一個也不會再碰。”當然,不會碰的,還有身邊的人。

她在心裏補充。

樓嶼:“為什麽出來旅游?”

“男朋友啊,他想我一起就跟着了呗。”嚴晴随性說着,透着股滿嘴跑火車的意味。

樓嶼乜她。

嚴晴吃吃笑,樓嶼無奈,看着她沒正行的模樣,搖頭也忍不住笑起來。兩人看着對方,都笑出聲來。

嚴晴漂亮媚眼裏盡是動人風情,纖細體态搖曳生姿。跟着,她餘光掃到車前,一道黑影閃過,她猛地僵住,朝樓嶼大喊道:“停車!”

砰!

一道巨大聲響在車前響起,重重撞擊聲傳來,尖銳剎車聲劃破安靜和平的天空。越野車偏離大路,差點沖下馬路停在了路邊,車後一道長影歪歪斜斜的蔓延出鮮豔的長長血紅。

後視鏡中,兩人對視,臉色皆是難看。

應着車後的痛苦哀嚎,嚴晴和樓嶼下車往回走,目光掃過血跡落向躺在地面的男人。他不停抽搐雙腿,被撞車痛苦就展現在他淋漓盡致的肢體動作和額頭的冷汗上。

兩人對視,目光趨于平靜,餘光離開男人,轉身往車裏走。

“啊!你、你們去哪?”男人痛苦的太陽穴青筋鼓起,手朝兩人不停揮,好像要在虛空中把這兩個肇事逃逸的人狠狠揪住,聲嘶力竭的吼聲打破草原靜谧氛圍。

嚴晴敷衍的鼓了鼓掌,給面子的轉身停下。“羊血味這麽膻,建議下次換豬血,畢竟和你的豬腦子還有點相似性。”

男人痛苦的喊:“你說什麽?我被你們撞了,你們還想罵我?”

樓嶼:“跟我的車撞,你的胳膊腿現在會是四分五裂到處散着,而不是你佯裝的骨折。”

“你什麽意思?我現在這樣就是你撞的!”男人吼他,聲音夾雜着飽受折磨的哀嚎。

樓嶼面無表情看他演出。

其實在停車瞬間他就反應過來了,真正的撞擊聲不該是剛才那樣的響動,那聲音不是骨頭與碳纖維相撞會發出的聲音,更像是大石頭狠狠砸了上來。

推門下車時,他目光往四周掃了眼,果然看見不遠處的草堆有一塊大石頭還在輕輕晃蕩。剛才嚴晴朝他大喊時他就瞥到了黑影,那瞬猛打方向盤車立馬偏離馬路幾乎沖上草原,怎麽都不應該在車後面有長長血痕,況且那血跡也不新鮮。

碰瓷,但并不高明的碰瓷技術。

對于大部分游客來說,突發生這樣的變故,可能來不及琢磨,就被男人娴熟用力的表演糊弄着着急忙慌掏錢息事寧人了。但顯然,樓嶼和嚴晴都是越緊急越冷靜的人,這經不住琢磨的技術輕易便被戳破。旅途路上攔車要錢和碰瓷不是什麽新鮮事,哪怕現在管理嚴格,總有為錢不擇手段的人。

嚴晴說男人:“建議你把地掃一下趕緊撤吧,我替你尴尬。”

說完,她和樓嶼便擡腳往車上走。

“好啊你們,你們撞了我還想跑!”男人惱羞成怒,忽然朝四周大喊了起來,“來啊,有沒有人啊,這裏有兩個肇事逃逸的,撞傷我連醫院都不送,還反咬我一口!不管我就想要跑!”

他不停大喊,一望無際的草原回蕩着他的聲音。

樓嶼蹙眉,嚴晴也落下笑容,兩人加快步伐。

忽然,遠處呼嘯的車浪聲卷着漫天黃土從草原深處響徹雲霄的駛來,附近有片小樹林,蟄伏已久的兩輛銀灰色皮卡呼嘯而來,一個別到大G前,一個堵在他們身後,眨眼間兩輛車裏飛快下來十幾個人。

憤怒的摔門聲落下,一個男人弓着腰朝兩人走來,臉上是不客氣的兇狠笑容,那雙單眼皮鋒利的像長刀,狹小的眼睛眯着向人看來時,狠意和精光藏都藏不住,鼻梁高鼻翼尖,像一條尖銳的老鷹。他說:“兄弟,撞了我們的人,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了,不合适吧。”

其他人不說話,但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不客氣,像是瞧兩頭待宰羔羊。

嚴晴:“碰瓷就碰瓷,要是要碰瓷的錢,就商量碰瓷的錢,上來就扣這麽大的鍋,我們可不背。”

“呵。”男人笑的陰鸷,“還帶商量的?說來聽聽啊,碰瓷多少錢,撞了我們老鄉,又能拿多少錢。”

“注意了,給你們說話的機會,但也別胡說八道,不然可別怪我們欺負外鄉人,不放你們走了。”旁邊長卷發的男從皮卡上抽出一條木棍,年級看着也就十八九,右邊耳朵卻只剩一半,下半部分不知被誰刮了去。他木棍輕拍着手心,晃晃悠悠道:“對待逃逸的人,我們可沒好臉色。”

在他說這話時,躺在地上的男人吼叫的更高聲了。

嚴晴冷笑,對方顯然是一夥。

“你們想要多少錢?”樓嶼問。

領頭男人陰冷目光在他身上掃了掃,最後從他身後那輛猛虎般的大G離開,笑着比了六根指頭,“5打頭賠條命,息事寧人,你們賺了。”

嚴晴嗤笑:“這裏可沒人死了。”

“你他媽騷婊子,有你跟我們聾哥說話的份嗎?”護着老大刀聾的長發男叫虎吉,常年橫行霸道慣了,現在碰見個蔑視人的,怒火蹭蹭上湧,伸直木棍就要朝大美女胸口戳過去,這女人長的美不說,還他媽這麽有料。

嚴晴表情瞬間陰冷,目光冷冰冰。

“虎吉,過去!”刀聾發話。

虎吉遺憾收手,壞笑目光從女人纖腰離開,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心裏笑罵道騷女人。

不止他,旁邊幾個兄弟目光也都在往女人身上瞟,見慣了草原上黝黑粗糙的娘們,這樣白嫩妖嬈的妩媚女人已經讓他們下腹隐隐發熱了。

太他媽有味了。

嚴晴眼神愈發陰鸷,游走在她身上赤|裸、直白、流氓無恥的視線讓她胸口的躁意燃起的同時,狠意也在翻湧,樓嶼手指點了點她手背。

她看他。

樓嶼下巴往後擡,示意她上車。

嚴晴咬了咬後槽牙,瞪了眼前面的人,轉身上車了。

“兄弟,挺會疼人啊。”刀聾目光追着嚴晴,“不過也是,要是我女人長這模樣,我得把她鎖我床上,除了陪我睡哪也不能去。”

他說着,流裏流氣目光移向樓嶼。對上男人漆黑視線,笑容慢慢僵硬在了嘴邊。女人離開後,男人像一頭從囚籠裏放出來的兇猛野獸,看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漆黑,但那深邃裏潛藏的尖戾好似噴着毒液的黑曼巴蛇,徹底暴露出來,下一秒就要噴射劇烈毒液讓他一息致命。

刀聾混了這麽多年,罕見的在他淩冽帶着穿透力的目光裏感到害怕,下意識縮了肩膀,又在男人危險笑裏強撐起精神,“說話,錢能不能掏出來,不行咱們就去醫院,反正也不遠,免得你說我們碰瓷。”

樓嶼哼笑,從他有恃無恐的語氣裏不難聽出,他所說的醫院這麽多年活動下來只怕早已打點好,那男人身上什麽傷還不是由着他們說。

樓嶼:“不就是50萬,我們出來旅游的,不想被這種瑣事壞了心情,既然拿錢就能搞定,我給你。”

虎吉愣了下,刀聾卻是一點不意外,心裏暗罵還是要少了,能開這車的男人怎麽可能手縫裏起落才流出這麽點錢。他大腦飛快旋轉,思考着怎麽訛成一百萬,就見男人往車邊走。他還沒發話,旁邊弟兄們已經攔上去。

“你去哪!”攔他的人惡狠狠說。

樓嶼笑了,“我站這裏就能把錢給你們了?”

“讓你女人拿過來。”

“旅游路上睡兩天填補寂寞的關系,她怎麽可能知道我的密碼。”樓嶼諷笑。

“操!”虎吉忍不住罵,“你小子運氣真好。”

豔遇睡上幾覺的空虛男女他見過不少,那女人模樣屬實稀罕。操!他心裏又罵了一聲,朝阻攔的擺擺手,一邊想這還是錢的事,有錢什麽樣的女人睡不到。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确實不是什麽正當情侶關系,氛圍不對,拿那女人要挾也沒什麽用,哪個男人不是更貪錢,誰能為了露水情緣的幾覺花上百萬,睡明星都沒這麽貴的。

樓嶼走到後座,打開車門佯裝找包,後視鏡裏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甚至一瞬呼吸都沒這麽迅速,他飛快猛撲進車裏,跟着車轟的一聲發動離開。

他的身體還未落入軟墊,轟鳴的發動機聲響徹雲霄,車以彈射起步的霸道作風輕離地面,又在下一瞬輪胎重重砸在前方地面,離弦的箭一般往前飛去。

車猛轉彎駛入草原,繞開前面的車,衆人始料未及,車側一道身影在發動間歇瞪大了眼睛,瘋了一樣朝她們撲過來。

嚴晴冷笑了聲,踩油門的腳不停,只微斜車身,輪胎離開地面的瞬間砰的撞擊聲傳來。在男人痛苦哀嚎聲中,越野轉彎砰地落地,已經快速離開此處。

車門甩上,樓嶼敏捷起身跳到副駕。兩人對視,嚴晴下颔線緊繃,樓嶼往後看,兩輛皮卡卷着黃土濃煙已經追了上來。

“沒事,油門踩到底走就行。”

越野車的傲人性能在這一秒發揮了徹底,發動機配備6.0T,V型12缸的渦輪增壓類型。發動機最大輸出直接提升到700馬力,最大的扭矩提升到960牛米。哪怕是在草原上,牢固的抓地力讓車身在微小的晃動中依舊可以飛速往前跑。

巴博斯680的戰鬥力哪是十幾萬的皮卡可以比較,落地價五六百萬的它被稱為“百奔之王”,哪怕嚴晴技術并不卓越,草原開車的經驗為零,百公裏加速只需4.6秒的強勁風格也是那群虎視眈眈的惡狼難以追上的。

況且嚴晴開車露出罕見的野蠻強悍風格,一改之前開老年車吃零食又插科打诨的慢慢悠悠。電競椅的戰鬥風設計在此刻激起她腎上腺素的濃烈戰鬥欲,被流氓盯的惱火都在此刻釋放,變為冷冰冰又尖銳的開車風格,跋扈又粗暴的往前沖。

車子疾馳一段後,後面追趕車影慢慢消失,那群人被甩掉。

嚴晴緊繃肩膀稍微放松。

“我來。”樓嶼說。

“好。”

廣闊草原上,車子依舊急駛,嚴晴的手離開方向盤的同時樓嶼彎腰握上,她離開車座敏捷跳到副駕,纖瘦的身體和高大的車給了她足夠空間。跟着樓嶼長腿邁過,同樣迅速的坐下,猛打方向盤,車聲轟鳴如賽車,輪胎下揚土翻飛,車逐漸轉向大路,地面平穩,車更加迅猛的往遠處駛去。

樓嶼開車更加霸道,草原如履平地,她總算從他身上看到開巴博斯的男人會有的銳利鋒芒。他劍眉硬挺,微抿着唇,不茍言笑的面容裏透着戾氣,哪還有初見的浪蕩不羁,慵懶笑意。

嚴晴好整以暇,瞧着他笑。

半個小時後,車速才緩慢降下。

嚴晴笑吟吟:“怪不得開越野,載我之前都開這麽野?”

樓嶼:“沒,開這車是它好放腿。”

嚴晴:“……”掃過他近一米二的長腿,不說話了。

只是,她笑悠悠目光還落在他側臉上,硬氣五官淩厲酷帥。樓嶼終于看過來,瞧着她嘴角得意從容的笑,搖搖頭也笑了出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想起車發動的那一瞬,後視鏡裏目光相觸甚至不能用秒來計算,跟着像是早在兩人過往生活中演練了上百回,極其默契的各自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開車強橫逃離。

要知道,就在那刻,稍有不慎慢了一拍兩人就被攔了,等着他們的就是羔羊任由屠戮的命運。可兩人行動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好似早有滲入靈魂的默契,血液發熱,滾燙喧嚣在四肢百骸間。

不是因為身後還有兇猛鬣狗追趕,是那一瞬有兩塊棱角不同的拼圖卡上瞬間身體裏傳來的震蕩,草原獵獵風聲在身體裏呼嘯,難以撫平此刻震顫。

兩人看向對方,誰也沒說話,都輕輕笑着。

第一次,除了浪蕩撩撥和漫不經心外,還有其他。嚴晴笑的幹淨純粹,恣意潇灑。樓嶼發熱喉結滾了滾,輕笑出嗓的聲音性感低沉。

下一秒,嚴晴臉沉下,語氣冰冰。

“他們,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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