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幼不幼稚啊
第30章 “幼不幼稚啊。”
胸口被支恰的血沾染,餘晝怔了一下,迅速擡手關閉夢境儀,又手忙腳亂地推開頭盔,試圖直接喚醒支恰。
躺椅中,支恰睜着無神的雙眼,淚痕未幹,他似乎還被困在那個人造的噩夢中,平靜得像早已死去。
餘晝忽然覺得恐懼,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一時無措,伸手向支恰,指尖不可自制地顫抖,“支恰,看着我……”
被觸碰的那瞬間,支恰猛地吸進一口氣,渙散的瞳孔驟然縮小,随後,他看清了天花板,看到了餘晝的臉,思想回歸的那瞬間,又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血液引起劇烈的咳嗽,支恰下意識側轉,撐着躺椅坐起來些,血跡順着下巴低落,滴落在暗紅色的地板上,聲響刺耳。
他低着頭,盯着地面自己的血跡,思緒逐漸清明,快速思考。
再明顯不過,這個夢,是餘晝送給他一個人的禮物。大概是在他們昏天暗地的那幾天,這人趁他睡着讀取了他記憶,然後編寫了這個對他來說殘忍致命的夢。
“支恰,你……我、我不是……”人遲遲不應聲,餘晝一時甚至不敢再靠近,他默默蹲跪,想去看支恰的臉,卻聽見那人低低地笑起來。
支恰什麽都沒說,解下綁在義肢上的匕首,轉手遞向餘晝。
餘晝目光落在那把骨刀上,眼底顫動,片刻後,繃着臉看向支恰。
支恰将匕首貼在他胸口,很輕地開口,“我給你機會,殺了我,為一切報仇。”
“支恰……”餘晝連着他的手抓下匕首,緊緊握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你知道的,我只是……”
他對謊話向來信手拈來,當下卻什麽都編不出來。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支恰失控,只是他沒想到,影響會這麽巨大,而自己,馬上要承受不住這個結果。
支恰不為所動,貼近他,勾着嘴角重複,“你可以殺了我了。”
即使這時,支恰看着也很真誠,卻也且危險。餘晝實在不喜歡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而支恰的手,比剛才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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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恰舔着自己染血的下唇等待答複,見人依舊搖頭,哼笑一聲抽出自己的手,和餘晝隔開距離,雙手舉起,“那我可以離開了嗎?”
不知為何,他的“離開”,在餘晝聽來,似乎不僅僅是離開這個房間。
他心裏一緊,慌忙抓住支恰的肩膀,突然顧不得其它,“支恰,支恰別這樣……對不起,我根本沒有想殺了你,是我錯了,對不起,是我昏了頭,我沒想傷害你,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真的,我只是,只是……”
“是,一直都是這樣的,但現在結束了,我們的游戲結束了。”
餘晝臉色鐵青,雙唇微張,努力地想組織好糟亂的語言。
“輸得是我,”支恰用手指抹掉自己濺到餘晝臉上的血跡,用了些勁兒,但笑得輕巧,“你幹嗎這樣一副表情?”
“支恰,別這樣,我知道你生氣,是我做錯了……”餘晝不由哀求出聲,“以後不會了,別這樣……”
收好匕首,支恰不再理會他,起身往外走。
身影掠過身邊的那瞬,餘晝閉了閉眼,忍不住握拳憤憤砸向地面,停了一兩秒,他又起身追到門口,盯着支恰的背影大喊,“你想怎麽樣你告訴我,我說了我知道錯了!”
支恰沒有回頭。
眼看着他要消失在走廊盡頭,餘晝又急又惱,慌亂一股腦轉成了火氣,只想發洩,于是便轉身,一腳踹向旁邊的書架。
稱得上古董的高大書架,起初只是晃動,接着又應聲傾斜,随後藏書一排接一排地撲撲落地,多米諾骨牌似得,瞬間把圖書室砸得一片狼藉。
幾個深呼吸後,餘晝再次轉到門外,火氣絲毫未消,反而氣急敗壞,“你他媽怎麽這麽玩兒不起!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怎麽樣?我說了我錯了!!支恰!你給我回來!”
身後的喊叫讓人頭疼,支恰只有無視的念頭。回到自己房間,他躺到床上,忽然覺得很乏,不知是哪裏的疼痛感讓他煩躁,不出三分鐘,就又睡了過去。
直到季方允來房間找他,看見人胸口染血下了一跳,上手一摸,才發現不是暴斃,是發燒了。
支恰連着低燒了三四天,期間都是季方允和阿佘照顧,模糊間似乎也有別人來過,他記得不太清楚。
病愈後,支恰又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确定了,仲鳴風不見了。
因仲鳴風不是随時随地會出現,他沒有第一時間發覺這個變化。起初他以為是生病的原因,之後随着時間過去,才不得不确定,跟了他四年的仲鳴風,無緣無故的,離開了。
支恰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心理問題,只是故意不幹預,以提醒自己某些事情。所以他并不清楚,這種情況代表了什麽。
……
走廊外,被餘晝拉着走了十幾個來回後,狄音終于忍不住再次詢問,“我們到底在找什麽?”
“嗯……”餘晝心不在焉的,朝着身後的方向張望,“綠色的,很小一塊。”
“具體是什麽?”
餘晝繼續敷衍,“不好形容,就綠色……”他話說了一半,忽然收聲,快速轉身靠向窗邊,還故意擺了個姿勢,五官挨個調動一遍後,選了個垂眸的深沉表情,望向窗外陰雨,不再動彈。
走廊那頭,支恰正慢慢向這邊走來,臉色還蒼白,身邊跟着正和空氣搏鬥的雙胞胎。
幾秒鐘後,幾人擦身,但誰都沒說話。
等三人經過身邊,又消失在拐角後,餘晝不敢置信地抓過狄音,“他看我了嗎?他竟然連招呼都不跟我打了?”
這一來,狄音也明白自己究竟在找什麽了,他抖開餘晝的手,冷漠道,“目不斜視。”
餘晝眯起眼睛,哼笑,“他竟然和我冷戰,幼不幼稚啊。”
“我很肯定,他只是不想理你。”狄音後悔自己浪費的時間,轉身也走了。
餘晝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摸出通訊器,發了個任務指令,獨自嘟囔着,“裝看不見我是吧……”
十幾分鐘後,福福的工位前,又排起了隊伍。餘晝坐在福福的位置,板着張臭臉,沖每一個來領螺絲的人說滾。
直到排到雙胞胎,他才伸着脖子往後看,但沒看到支恰的人。
納提和司洛特并排站着,少見地很有禮貌,“一共三十顆,謝謝。”
“支恰呢?”
“我們替他領十顆。”
餘晝狠狠翻了個白眼,不耐駁回,“不能代領!把他叫來!”
兩人同時轉向對方,想了想又異口同聲道,“有個詞兒叫什麽來着,對!曠工!”說着他們又轉向餘晝,笑出兩口小尖牙,“你可以記他曠工。”
“你們去把他叫……”
餘晝話沒說完,雙胞胎已經同時掏出匕首,一左一右抵在他脖子上。
兩人收起笑,挑挑眉,“給我們,螺絲釘,二十顆,馬上。”
餘晝無語,懶得跟這兩個混球糾纏,數了螺絲扔給他們,又惱羞成怒地遣散了後面排隊的人,獨自坐在福福的工位上生大頭氣。
到了晚上,他又浩浩蕩蕩地集結一群醉鬼,拿着激光禮花和瀑布彈,依着樓層,挨個房間地玩兒突擊驚喜。
他們哄鬧着跑到支恰房間時,正撞上人準備出門。
支恰不設防,被一群人又堵回房間,一群明顯已經喝高了的人湧進他的房間,歡呼大叫着拉開激光禮花,在房裏又蹦又跳,高歌跳舞。
五顏六色的彩帶飛散,又紛紛落下。瘋狂又快樂的這瞬間,只有兩個人格格不入。
餘晝站在門口附近,隔着人影看向支恰,看着他扔掉被塞進手裏的瀑布彈,面無表情地忍受着當前的鬧劇,依舊沒看自己一眼。
他難受了一下,佯裝着低頭,揉了揉眉心,勾起嘴角攬過一旁的男孩,嘲諷着,“他好無聊,浪費感情,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