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在哭!”
第48章 “他在哭!”
不絕于耳的槍聲在殡儀館回蕩,因網絡被幹擾,大部分武器在瞬間失靈,衆人一時陷入慌亂。
無視喧鬧嘁議,也完全不顧自己人的死活,山魈護着白骨,迅速趕到地下的設備室,小心翼翼地将其收放進防火櫃。
就在幾天前,學校已被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一如碾在泥濘中的落葉,不該還有氣力爬起來。他以為自己給的威懾已足夠,從未想過他們能找且會找來,更匪夷所思的是,還要明目張膽地救人。
關上櫃門,山魈的眼神瞬變,冷眸掃過小臂,通訊器的信號依舊沒有恢複。
他側頭看向角落的男人,陰恻恻開口,“什麽時候才能恢複。”
燈泡下的方桌前,他們的工程師老皮蓬,前額涔着汗,上唇輕微抽搐,飛快敲擊着鍵盤。他看着是郁結惱怒,卻有揮之不去的亢奮,鏡片被屏幕的光映亮,縮着肩,背對山魈,獨自嘟囔,“無賴,高明的無賴……”
發現網絡幹擾之初,他只以為是無傷大雅的流走攻擊。因為最開始,跳出在界面的幹擾程序,來勢洶洶,看着有些聲勢,破解難度卻不高。他輕松破解了程序,正當覺得索然無味,卻詫異地發現,網絡進入了更深程度的癱瘓。
一個激靈後他才意識到,他中了最常見的圈套。他破解程序時輸入的代碼,正是開啓真正攻擊程序的密碼。對方設陷巧妙,一環扣着一環,将背後的程序藏得不露任何破綻,引得他親自開啓病毒。
愣神兒的間隙,又一個程序跳出,像一個逐層闖關的游戲,雖沒有明确說明,卻精準引誘着老皮蓬,開啓下一個挑戰,親赴一場豪賭。
關閉即是開啓,永無止境。
等老皮蓬再回神兒,他已親手擊潰了己方網絡,對方每步都準确預設了他的動作和思維,讓他困在自己制造的夾縫中,進退兩難。
遲遲得不到答複,山魈臉上浮現一層厭惡怒氣。
有過交手和了解,他知道學校的人并沒有那麽好對付,既然會大張旗鼓地找來,想必會做充分準備。就如先擾亂他們,再逐一精準突擊。
他手底下的是些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花錢雇來,離了殺傷性武器和防禦設備就一無是處的崴腳雞。所以他也很清楚,沒了裝備加持,優勢天平便會偏向對方。
挑了兩把沖鋒槍,山魈離開地下室。其他人都無所謂,他只要解決餘晝。
坐電梯回到地面,踢開電梯口自己人的屍體,他警惕且利落地挪到門口,外面槍聲依舊兇橫,戰況混亂。不遠處他們的停車場,為防止他們上車躲避或逃跑,學校的人提前燒了道火牆,讓他們無法靠近。
确定前方暫時沒有危險後,他向外探身,只一瞬,又飛快縮回,貼緊牆面隐蔽。
下一瞬,門外就飛快閃過兩個身影,跑得極快,歡呼喊叫,仿佛兩只掉進雞窩的黃鼠狼,追雞殺雞,還要和雞玩游戲。
山魈對這對雙胞胎的印象很深,上次也因為他們,學校的人才能攻進來。他們似乎渾身都長着眼睛,能躲開任何攻擊,身形速度也快得詭異。
他躲在門口觀望了少頃,這次雙胞胎沒再用那條殺人的射線,反而一人抓着兩把匕首,看準目标,便快速擲刀,消滅了目标,再收回繼續。
烏鴉在他們上方的天空盤旋,他們在迷亂的硝煙中穿梭游蕩,甚至他們本身,就是硝煙,正進行一場樂在其中的獵殺。
每當殺掉一個人,他們都會向對方做個手勢,山魈思量片刻,明白過來,他們在比賽。
拿他的人當獵物,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壓低身體,山魈探身摸出大門,找個了角度掩藏自己,抓住時機,立刻朝雙胞胎中的一人開槍。
可惜,如之前看到的一樣,在槍彈要打到身上剎那,那人突然側身,跳進了一旁的灌木叢,躲開了攻擊。
山魈咬牙暗罵,随即張望尋找,打手勢叫來了兩個正倉皇逃竄的手下。
兩人躲閃着跑來他跟前,不等他開口,已先氣息不穩地露怯,“山魈哥,咱們的人見勢不好,跑、跑了好多……西邊兒已經被他們打下來了,咱們要不要也……”
沒讓他說完,山魈立刻揪起他的衣領,将人勒得臉色發青,他惡狠狠地警告,“你再敢說一個字,我現在就扭斷你的脖子。”他偏頭掃了另外那人一眼,“你倆給我聽好了,繞到灌木叢後面,把那倆棕色頭發的小子逼出來,牽制住他們,我要親手宰了他們,如果做不到,死的就是你們,明白嗎?”
被大力甩開,手下兩人打着哆嗦互看一眼,聽命匆匆跑開。
山魈呆在原地,沒一會兒,果然看見,雙胞胎其中一人從灌木叢中跳了出來,躲開對面的射擊,然後擲出匕首,利落了結了他。
趁着這個空隙,山魈再次朝他開槍,然後如願的,打中了那人的腿。他正要補槍,視線中,卻有一把閃着血光的匕首,先一步朝着他的方向飛來,他下意識躲避,剛側過身,那把匕首便帶着利風掠過眼前,飛出了好遠才落地。
躲過匕首,他壓低腦袋探查,遠遠的,又對上了一雙眼睛。他藏得足夠隐蔽,但那雙銀灰色的眼睛,卻穿過一切障礙,直接鎖定了他。
陰沉,暴怒。
不知為何,山魈竟升起一股莫名寒意。
下一瞬,那雙瘋狂的眼睛便消失在視線。
山魈此刻無瑕顧及其他人,他要做的,只有去殺了餘晝。他一直不解恨,但當下狀況的阻攔,讓他非常後悔,沒果斷殺了他。他會不會死不重要,但他不能讓餘晝還活着。
如果他的預判沒有出錯,餘晝應該還在原來的地方,他那樣的狀态,在械鬥中移動太危險,留下人手看護更合理。
山魈換了個方向,想再次找尋空隙,為沖出大門做準備。然後他發覺,短短十幾秒,空地上忽然被掃清了,百米內都不見人影。
空氣肅靜下,他卻直覺這不是一個轉移的好時機,便按兵不動,警惕地觀察着周遭情況。
短暫的兩秒後,他眼前忽地閃過一個飛影,那身影高瘦,算不上健壯,一閃而過的暗影卻籠着奪人氣息的壓迫,随後,一把匕首狠狠穿透了他的左肩,将他淺淺釘在了牆上,力道之大,震得人骨頭發麻。
左手不便拔刀,他下意識扔掉右手中的槍,緊接着,另一把匕首就飛插進了他右手手腕。
山魈瞬時疼出一身冷汗,同時預感到真正的危險已逼近,咬牙拔出左肩的刀,立刻向後翻滾躲避。
司洛特悄無聲息地來到,背着光,步步迫近,截住山魈的退路後,擡腳狠狠踹在他下颚,仰面将人踹出去好遠。
他踢起地上的槍接住,面無表情地上前,直接将槍管捅進了山魈嘴裏,撞開了他的門牙,撞得嘴角溢血。
納提被擊中時,季方允就在不遠處,詫異之後,全是驚恐。
支恰有意留個活口,但納提受傷,司洛特接下來一定會暴走。情急之下,他快速幹掉周圍的人,沖到納提身邊,給了他一腳。
納提本來躺在地上亂叫,聽不出是委屈還是惱怒,挨了一腳後,不敢置信地望向季方允,嘴一撇,立刻哭喊出聲。
一瞧他哭了,季方允心想有戲,拔腿就去追司洛特,等他在門口找到人,正看見山魈被司洛特拿槍抵着,他立馬大叫,“納提在哭!他在哭!司洛特!納提在找你!”
他話音一落,山魈的左臂突然中槍,然後是左腿,之後,四肢都沒能幸免。
這槍從遠處而來,見這信號,季方允便知道,是支恰那邊也已落聽。他借機連忙上前,嘴上是安撫,精神卻一直緊繃,拿過司洛特手裏的槍後,又道,“這兒有我呢,快去看看吧,他需要你……”
山魈躺在血泊中,即使這樣,眼中也沒有半點脆弱和屈服。人是哪兒也去不了的,季方允擔心雙胞胎,将人拖到門口示衆,随即也跟了出去。
如他所料,司洛特怒氣未消,見一個殺一個,即使繞着他走的,也要追回來給兩刀。
首領被抓,之後,殡儀館的人跑得跑,死得死,剩下的只想留條命,看清局勢後紛紛束手就擒,這場紛争得以告一段落。
清點時,納提還賴在司洛特身上不肯下去。學校的傷亡不多,收獲卻顯而易見,豐富的生活物資暫且不說,武器裝備就足夠讓他們在孤兒區橫行。
臨近傍晚,他們幾人呆在空地休息,阿佘坐在車頭,清理機械小蛇上的皮肉血跡,順便踢了個木箱,給忽然沉默的雙胞胎坐。
放下納提,司洛特又拉過他的手,納提的手被他自己刮蹭出許多傷痕,隐隐冒出血絲,還未處理。
司洛特端詳完,便像以往一樣,含住手指,幫他舔舐傷口,沉着目光,心無旁骛。
季方允也不是第一次見兩兄弟的奇怪舉動,但看兩人情緒低沉,想着調動一下,便開口調侃,“瞧你倆這膩乎勁兒啊,我都懷疑,趁我們不在的時候,你倆是不是還偷偷做愛啊?”
話說完,他卻發現其中一人,無聲擡了擡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