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哄人

第19章 哄人

自己可還在師尊手上呢,這位要是直接去了思過崖,保準一抓一個準,彌謙根本不用懷疑,這要是被師尊抓到自己幹了壞事還偷偷溜出禁閉,他怕是這輩子都出不來了,收拾收拾在思過崖養老吧。

小貓像一團小煤球一樣,本來安安分分窩在洛慕清右手,這會扒拉着洛慕清一個勁兒地想往下跳。

因為左肩的劍傷,洛慕清左手微有些使不上力。他用右手攔着小貓,略微疑惑道:“想去哪?不要亂跑,宗內不安全。”

這話彌謙可沒法接。

洛慕清抿了抿唇,低聲道:“我不好一直拘着你,你若執意要走也行。”

洛慕清攔不住一只一心向下的貓。怎麽讓踏雪不在他眼皮底下時也能安然無恙,他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在小貓身上再設一個替它承擔傷害的陣法了。

所以他快速結了個銀色的陣,就要往小貓身上印,不料小貓像是後背長了眼,倏地炸了毛,喵了一聲,不顧洛慕清的阻攔跳了下去。

小貓四爪着地,往前跑出一段距離,這才轉過身來,沖着洛慕清哈氣。

洛慕清稍微一動,生氣的小貓便如臨大敵般後退一步,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喵聲拖得又長又兇。

“可是我擔心你。”洛慕清看着小貓十分抗拒的樣子,微嘆了口氣,俯身向它伸出手,道:“好吧。”

一人一貓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僵持良久,小貓擡了擡前爪,往前一步。

洛慕清垂眸靜靜看着它,道:“走了,回去了。”

聽了這話,小貓一點都不猶豫,轉身就跑。

信你才有鬼。

洛慕清:“……”

煤球一樣的小毛團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三兩下就消失了蹤影。

追上去對洛慕清而言其實并非難事。但他沒有追,他只是望着空蕩蕩的草叢,靜靜站立了一會,若有所思。

隐藏氣息對彌謙而言并非難事,當初怎麽從思過崖溜出來的,現在就能怎麽偷溜回去。

彌謙往草席上一躺,在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裏,睜着眼和閉着眼都沒區別。

他本想裝睡等洛慕清過來,沒想到左等右等都沒動靜,倒是彌謙自己越想越氣。

彌謙一想到洛慕清身上的劍傷還不處理,還要再來一個一模一樣的承傷陣法,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沒有心的嗎?!

好在外面終于傳來開鎖的聲音,彌謙也顧不得什麽裝睡了,騰一下就坐起身,随着光亮流瀉進來,一個人背光踏入。

彌謙道:“師尊!”

“嗯。”洛慕清應了一聲,眸光不知為何在他身上定了片刻,這才道:“走吧,跟我回去。”

彌謙還沒來得及察覺異樣,次數重獲自由,從地上的草席一骨碌爬了起來,追上去道:“您怎麽這麽晚還過來?”

洛慕清道:“你若是省心一點,為師何至于這麽晚過來提你興師問罪。”

“……”彌謙一口氣卡在喉嚨,沒話講。

就這麽一路跟着洛慕清往回走,彌謙不自覺屏息,等他開口問罪,心裏又惦記着他的傷,那叫一個抓心撓肝。

走出了好幾裏,彌謙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師尊,您是不是受傷了?”

洛慕清偏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微微詫異道:“沒有。何出此言?”

“……”彌謙幾乎焦躁起來,還沒等他繼續說,就聽洛慕清閑聊似的開口:“好玩嗎?”

“啊?”彌謙的思緒被打斷,愣了一下,“什……什麽好玩?”

洛慕清從來都很有耐心,此時以為徒弟沒聽清,又說了一遍:“改劍法啊。不好玩嗎?”

彌謙:“……”

師尊的聲調随意而漫不經心,聽着就不像是問罪,但他斟酌再三,求生欲還是戰勝了理智,他說道:“不好玩,不好玩。”

洛慕清轉過來看他,挑挑眉,道:“那你為什麽改?還專門跑出來塞人手裏,不就是想看你的同門們群魔亂舞的場景嗎?”

彌謙:“…………”這麽解釋也、也行叭,省得他自己再瞎編了。

于是他說道:“好玩好玩。”

卻又聽師尊道:“這麽好玩,那你給為師也舞一遍?”

“師尊——師尊!”彌謙苦着臉,實在沒法接,幹脆破罐子破摔,耍起賴來:“您就別拿我當樂子了,行嗎?”

洛慕清就笑起來。

平日冷淡如谪仙的師尊竟然會有一天拿他打趣,彌謙走在洛慕清身側,偏頭看他笑起來的模樣,莫名心癢得不行,剛想把手放在人肩上,卻猛然想起洛慕清身上還有傷。

彌謙臉上的笑容變淡了。

靠師尊近了,他總覺得自己鼻端萦繞着一股極淡的血味,可往傷處一瞧,沒有任何異狀。

他便道:“師尊,您受傷了。”

陳述句。

說出這句話時,他們恰好到了青冥峰。洛慕清推開門進去,剛想開口說些什麽,被緊跟在身後的彌謙打斷了。

他反手啪一下把門關上,沉聲道:“您騙不了我,我聞到了。”

洛慕清失笑:“狗鼻子嗎?”

彌謙走上前,把人拉到榻上坐着,催促道:“快把障眼法關掉,不能再拖下去了。”

有點不對勁。

從一開始洛慕清就發現了,彌謙一直在不動聲色地避免碰到自己受傷的左肩,走路要走自己右邊,方才擡了一下手,似乎是想搭在自己左肩上,卻忽然又放下了。

可是,白日裏只有在劍堂裏的弟子們才知道自己受傷這件事,能清楚記住自己是左肩受傷的恐怕沒有幾人,況且還被勒令不許說出去,要是給丹門門主聽見就罰他們去劈山海石。

再加上思過崖位置偏僻,洛慕清不覺得他們會說到思過崖來。

他又無端想起了發現自己要去思過崖時極度抗拒的踏雪。

沒等他細想,他便感到了唇上有溫軟的觸感一觸即分。洛慕清回過神來,看見彌謙勉強笑了一下。

洛慕清看着小徒弟無不難過的眼神,聽他輕輕說道:“你是不是總覺得自己是神,不會疼不會痛,所以才總覺得旁的人都沒什麽好擔心的?”

“每次一出事,你都把傷口藏着掖着,當作看不見,就不存在了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我們……”

彌謙一哽,說不下去,便幹脆不說了,冷冷地瞪他。

洛慕清罕見地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沉默半晌,慢吞吞地解了術法。

這種程度的傷對他而言算不得什麽,他自己真的沒什麽感覺,但是看到小徒弟忽然紅了的雙眼,和清理傷口時強行壓制卻仍微微顫抖的手,洛慕清便說不出話來了。

洛慕清擡起另一只未受傷的手搭在彌謙側臉上,拇指輕輕撫過彌謙的眼角,忽然道:“不會了。”

彌謙還在生氣,不肯看他,只低頭專心用幹淨的細布給他包紮。

洛慕清忽然笑了起來。他看了彌謙半晌,微微俯身,吻了一下彌謙的唇角,哄道:“別生氣了,會改的,以後不會了。”

為了逗氣鼓鼓的徒弟開口,洛慕清轉移話題道:“今日劍堂裏有幾個弟子被發現識海內種了魔種,你怎麽看?”

彌謙收起了沾上血污的衣袍,十分不客氣地将神識探進洛慕清的儲物戒裏取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塞他懷裏,面無表情道:“圖謀不軌。”

洛慕清當然知道圖謀不軌,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知道魔族在人族裏埋自己的釘子是圖謀不軌,這是徒弟懶得正面回答,在水自己呢。

但徒弟肯開口了,好兆頭。

洛慕清穿上新的衣袍,繼續問:“你知道魔種嗎?”

聽見這句話,彌謙不自覺凝神起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相關卷軸上當閑書看過的內容,答道:“知道。魔族第一次在人族身上使用魔種這種邪術,是在一百二十年前。天衍宗狠狠栽過一次跟頭以後,迅速研發出了各種手段來檢測魔種,經過逐段測試,檢出率近乎百分之百。”

洛慕清贊許似的嗯了一聲,繼續道:“但今日在我門下弟子識海內發現的魔種卻有些許不同,這些新魔種種入的時間久遠,大致可以追溯在百年前左右。他們與初代魔種最不一樣的地方,在于新魔種裏有一股詭谲卻強大的氣息。經過了一些驗證,我們猜測這股氣息應該是來自那個天賦吞噬的純血魔族。”

詭谲強大的氣息來源本人——彌謙心道:“嗯哼。”

說着,洛慕清伸出手,一團漆黑的火焰憑空顯現在洛慕清掌心。

火焰邊緣虛化,中間是一小團黑色的種子,透着一股詭異不詳的感覺。

這便是魔族用邪術和魔血煉出來的魔種,能夠用來控制修為比自己低的人。

一見這玩意,彌謙下意識地遠離了一點。雖然他是魔族,而且親身感受過魔種控制識海的感受,但他也從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過魔種長什麽樣,所以他頗為新奇地多瞧了兩眼。

洛慕清指尖一點,淡藍色的透明靈力被注入那一團黑色火焰裏,就見黑色種子慢吞吞地吸收了那一縷淡藍色靈力,随即黑色火焰漸漸從黑色變成了如出一轍的淡藍。

彌謙閉上眼用神識感知了一下這團詭異的魔種,發現魔種散發的氣息從剛開始的魔氣混雜變成了靈力氣息,若不是親眼見到魔種的變化,只怕連他都要認錯。

原來自己的天賦血加入魔種後,會是這樣的反應。彌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自己的天賦血是怎麽運轉吞噬天賦的,他來了興致,忍不住上手想要去撩撥一下那團長得就很奇怪的火焰,被洛慕清拿住手腕挪開了:“別亂碰。”

但那團淡藍色的火焰一見彌謙要伸手來撩,便不甚明顯地忽漲了幾分,像是十分歡迎的樣子。

洛慕清詫異:“嗯?”

“……”一見魔種對自己有反應,彌謙立馬退開三尺遠。

笑話,他可不想被洛慕清察覺出更多的異狀。

彌謙選擇裝智障:“哇,師尊快看,為什麽它對我有反應?”

洛慕清:“……不知道。”

雖遲但到(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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