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焰
第35章 白焰
封印裏殘存的靈力随着封印的破碎轟然爆開,卷起平地風沙漫卷,迷得人睜不開眼,添儀卻因宿骁的護法而未被影響半分。
魔尊斂星手持一根紫色的長鞭,緩緩踏出。他身後是烏泱泱一大片魔族大軍,憑着他們散發的氣息來看,有足足八位都達到了出竅期。
人族至多就一位化神,加上五位出竅期門主。而魔族此時卻有八位。
魔族修煉速度向來比任一種族快,而且魔族性情嗜血殘暴,不吝于用任何邪術來提升自己——包括用他人的命,堆自己的修為。
但這也導致了魔族突破瓶頸的難度呈指數倍陡然上升。
魔族封印落于清平谷入口,于是自從封印落成,清平谷內再無飛花鳥獸和雨雪晴雲,有的只是一成不變的暗沉天空,和死氣沉沉的密林山岩,更不必說終日不見天光的魔界了。
于是魔族們紛紛仰起頭,任由闊別百年的陽光照在臉上。
但好景持續不長。他們一踏出封印,便入了人族精心準備的死亡大陣。
一時間,被觸發的劍陣紛紛化出萬千利刃,裹挾着勢不可擋的鋒銳氣勢朝着入侵者攻去,漆黑的丹珠悄無聲息散發出毒霧,片刻光景,毒霧便盈滿整個戰場,奪人性命于無形。一時間血霧融于黑色毒霧,和着慘叫聲拉開了整個戰場的序幕。
斂星卻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這點東西于他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身後幾位出竅期的魔族也能夠輕松消解所有攻擊。
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天衍宗本就不指望能夠靠這些小東西就能傷到高階魔族,擺陣本就是為了消耗多一點魔族有生力量,這樣大面積的殺陣對于低階魔族殺傷力最大。
這廂添儀動手改傳送陣法已經改到一半,時間太短,不夠他拆了再連上所有分陣法,只得臨時改動陣法的傳送落點。即将成功之時,魔尊身後一個全身罩在深灰色長袍的純血魔族擡頭,目光望向了添儀所在的方位。
即使有守護獸擋在添儀身前,守得滴水不漏,他紫色詭谲的瞳孔仍然牢牢鎖定了添儀。
下一刻,灰色長袍魔族的紫色瞳孔驟然變深,發動了天賦技能——凝滞。
這一手天賦技能實在是猝不及防,添儀只覺如墜冰窖,全身流動的靈力有了一瞬的凝滞,手上因改陣法而穩定輸出的靈力不得已中斷了一下。
可那一下的中斷,卻足以讓之前添儀做的所有改動瞬間崩塌。
斂星掌心一攏,大陣中央的傳送陣法便被分離開來,落在了斂星手裏。
添儀生受了出竅期魔族的一擊天賦技能,手指顫了一下,咽下喉間的血。在大陣分崩離析的前一刻,添儀靈力一湧而出,落在空出的缺口之上,以自身作為整個大陣的運轉中樞。
宿骁臉色猛地沉了下去,黑鱗大蛇以幾乎看不清的速度穿梭在大陣其中,張開血盆大口,暴怒地一口咬下灰色長袍魔族的半邊肩膀!
鮮血濺在色澤發亮的漆黑鱗片上,又順着細密的蛇紋滑落,大蛇一擊即退,躲過了魔尊抽來的一鞭,黃澄的豎瞳縮成針尖大小,盯住灰色長袍魔族。
灰色長袍魔族捂住見骨的肩膀,鮮血止不住地染紅雙手,沾上灰袍,最後順着衣擺滴落在地,滴滴答答幾乎聚成了一小窪,他的臉上卻絲毫不見痛意,微笑着舔了舔唇,神色略帶興奮和癫狂,道:“你們人族的出竅期修士,就這點本事嗎?”
狂風漸歇,餘勁卷來一張不知何處而來的黃色符紙,其上朱砂筆走龍蛇,筆觸遒勁有力,輕飄飄地要往灰袍魔族身上落,不料灰袍魔族一見符紙出現,瞬間臉色大變!
符咒上暗藏的危險氣息令灰袍魔尊太陽穴突突地跳,他猛然往後退,想要躲開符紙,符紙卻像是有生命般,認準灰袍魔族,驟然貼了上去。
下一刻,符紙無風自燃起來,火星眨眼之間就成燎原之勢,燒遍他全身。
灰袍魔族嘶聲慘叫起來,瘋狂在地上滾動,拍打着身上詭異的蒼白色火焰,卻絲毫用處都沒有,蒼白色火焰所過之處,血肉盡焚,露出燒得漆黑的骨。
銜竹走到添儀身旁,擡眸嗤笑道:“是啊,就這點本事呢。”
添儀低聲道:“大師兄。”
銜竹一身青色華服,金紋腰封,腰間佩劍,指尖夾着一張符咒随意把玩。
除了湛靈帶着少量後勤坐鎮後方,所有天衍宗的有生力量全部到齊。
斂星皺了皺眉,灰袍魔族的凝滞天賦他還有大用處,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于是手中五毒鞭猛然抽在灰袍魔族身上,鞭身上的黑色火焰大漲,爬上灰袍魔族的身體,一口一口吞噬掉了蒼白火焰。
已經不成人形的灰袍魔族抖着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堪堪維持着跪住的姿勢,聲音嘶啞難聽,顫抖地說道:“多……多謝魔尊……”
下一刻,無數張符咒呼啦啦一片被風卷上天,漫天澄黃符咒氣勢洶湧地撲向魔族大軍!
親自領教過符咒威力的和親眼見過符咒威力的都往後退了一步,斂星卻沒有躲開的意思。符咒想往斂星身上貼,卻被無形的屏障攔在了三尺之外。他輕輕撫了撫頸間用紅繩穿起來的烏色小石子,在嘩啦作響的符紙當中開口道:“銜竹尊主,久違。替本座向你師父帶句問候,晚點本座親自上門,向你師父讨要秋無劍。”
前天衍宗宗主蕭停雲,是六位門主的親授師尊,自從人魔大戰以後便因傷閉關至今。
斂星道:“本座還有事要辦,失陪了。”
下一刻,傳送陣法被瞬間啓動,魔尊斂星的身影瞬間消失,帶走了灰袍魔族和其他三位出竅期純血魔族。
兩人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了一處寬闊的地方。這兒本是用于大型祭祀和游行的場所,如今卻是鋪滿了大片大片幹涸暗紅的血跡,慘烈昭示着此處曾經發生過的事。
前方便是城主府,府門緊閉着,府前石階兩旁的石獅子被毀的差不多了,一只碎了半只腦袋,另一只甚至只剩底座和半只獅爪。
洛慕清和彌謙推門而入,裏面大概有三四十人,衣着樸素,有些人身上還帶着血跡,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他們親人的。
幸存下來的村民們本來團團圍成圈,此時又見有人進來,第一反應是驚懼地向後退。但這方空間塞下他們三四十人已是勉強,後背抵着冰涼的牆,已經沒有地方可退了。
彌謙揚聲道:“不必害怕,我們是來救人的。”
聽了這話,有些狀态還行的人當場哭了出來,有的神情麻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便只好躺着的。但不論是誰,衆人臉上不約而同地都籠罩着一層死氣。
那是陣法不斷抽取他們身上的生機的表現。
村民們圍着的中間傳出一陣騷動,不一會兒,沾在外圍的人主動移開給兩位仙君讓路,彌謙和洛慕清終于看清了裏面的場景。
錦鳴半跪在地,眉頭緊鎖,手搭在地上一位天衍宗弟子的心口處,看樣子是在源源不斷地輸送靈力。另一位天衍宗弟子似乎受了挺重的傷,但仍然堅持站着。
錦鳴身旁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少女眼眶紅紅,頸間挂着一枚晶瑩剔透的松果吊墜,懷中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昏迷的松鼠。
彌謙瞳孔一縮。
徐無……和他妹妹!
他怎麽就忘了,徐無家就在蘭陵城裏,當時上元節他和師尊還去蹭了一頓元宵來着。
彌謙忽然意識到什麽,轉頭望了望四周,沒有看見徐無爹娘的身影,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洛慕清顯然也認了出來,他上前一步,問道:“怎麽回事?”
錦鳴沉默了半晌,卻不知如何開口,斟酌了好一會,才說道:“慕清,你自己過來看看吧。”
“他身上……被種下了魔種,血祭陣法的咒印通過魔種落在了他的身上。”
徐無臉色極為蒼白,像是在忍受着什麽非人的痛苦,但神情卻十分平靜。
洛慕清攥緊了劍柄。
彌謙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旁邊的弟子強忍住哽咽說道:“前幾日,我和徐無接了任務前往此處調查,到了之後四處探查,才發現城裏四角方位上已經被埋下了血祭陣法,那時……已經晚了。”
初入世間的少年仙君試圖破壞陣法,卻發現所有的攻擊都是徒勞無功。
他們眼睜睜看着陣法啓動,看着隐藏在人群當中的魔族暴起,單方面收割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為陣法的吸收加快進度。
他們聽着周圍驟起的慌亂哭叫聲,哀哀求救聲,利刃暢通無阻的聲音,和血濺湧出的聲音,仿佛來到了人間地獄。
不是沒有嘗試過抵抗。
幾乎是第一時間,他們就拔劍沖了上去。
可是沒用。那個血色紅瞳的魔族少說也是一個元嬰期的魔族,他們不過金丹期,根本無法撼動境界帶來的巨大差距。
出發之前,徐無還大笑地攬住他的肩,說做完任務先不急着回宗交差,先帶自己在蘭陵城裏玩個遍先。
徐無還說,他都跟他的父母妹妹打過招呼了,家裏已經收拾了他的床鋪,到時候自己只顧着玩就行,其他都不用操心。
徐無說,城西的華記包子很不錯,賣的包子餡大皮薄,但他家的龍須酥不太正宗。
城北有一家專門做糖水的百年老字號,特別受年輕的公子小姐們喜歡。
蘭陵城的特色鴨也很棒,是每個初來蘭陵城的人都會被推薦不吃後悔的菜色,但只有李記做的最絕。
蝼蟻的抵抗無濟于事,他們的失敗毫無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