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雲然在林柔柔不可置信的視線下鎮定念完最後一句臺詞, 潇灑離場,本幕劇情結束,她的戲份到這裏也殺青了。
臺下頓時鴉雀無聲, 随後又驟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一些低年級的學生還不認識有着“級花”名頭的林柔柔,興奮的站起來吹起口哨。
“馬哥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真愛粉!”
後臺剛才下場的演員都看呆了,兩三個同學給林柔柔打抱不平, 礙于班主任在場也不敢講的太大聲。
“雲然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這彩排都沒有過的啊, 還潑水。”
周清清見林柔柔還沒回來, 小聲為雲然辯駁:“你們沒看見嗎,是柔柔先用茶壺準備潑雲然, 不是她反應快,被潑的就是她自己了。”
那男生還想說些什麽,又被陳洲打斷,“好了, 觀衆反響不錯不就行了,不是什麽大事。”
雲然先一步回到後臺,剛走進來就察覺到氣氛不對, 但她也沒什麽所謂, 轉了個彎準備進到試衣間把衣服換回來。
此時林柔柔也從臺上下來換服裝,女孩紅着眼睛, 肩膀一抖一抖的,讓人無不心生憐惜。
“柔柔,你沒事吧?”
她抿着唇搖了搖頭沒說話,只是滿臉倔強的站在原地也不動, 此時無聲勝有聲,其餘幾個男生面面相峙。
一個黢黑高大的男生見狀插着兜, 吊兒郎當喊道:“雲然,你不準備跟柔柔道個歉嗎?”
聞言女孩步伐定住,看這位護花使者的眼神頗為複雜。
這邊林柔柔蹙眉:“我、我沒事,是我的問題,不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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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然只覺得好笑,抱着自己的校服轉身,挑了挑眉淡淡道:“這樣啊,那下次不要再犯了,這次就先原諒你了。”
林柔柔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被她這句話堵了回去。
黑皮男還想再當出頭鳥,可惜雲然沒給他那個機會,頭也不回直接進去換衣服了。
他又沖着旁邊無動于衷的男生提醒:“陳洲,她都哭成那樣了,你不去安慰一下?”
陳洲忍着不耐,走到女孩面前輕聲細語安慰道:“馬上就要上場了,先好好演完。”
班主任也嚴肅道:“好了!既然參加了這個節目就給我好好演完,不要因為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別人的進度。”
“林柔柔,快點去換衣服,觀衆都還在等着。”
老班鐵面無私,見剛才幫她說話的幾個人也噤聲了,女孩眼底閃過一絲怨毒,又很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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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然沒在後臺久留,她收拾好之後就打算去找江越,順便看看DVD回放自己演的怎麽樣。
等到女孩溜回實驗班的區域,她才發現江越又不見了。
這人是屬幽靈的嗎,說消失就消失了。
雲然貓着腰走過去,低頭問剛才坐在他旁邊的同學:“姐妹,你知道江越什麽時候走的嘛?”
女生被她盯的莫名臉一紅,支支吾吾道:“好、好像是剛剛才走吧,從那個側門出去了。”
“OK,謝謝哈。”
說罷雲然又快步從側門追了出去,跑到校門口,剛好看見江越從對面的26路公交上車,正值飯點下班,後面還有不少人排隊等着。
她急急忙忙想從校門口出去,結果被保安大爺從窗口攔了下來:“哎哎哎!你這學生怎麽回事,有假條嗎就往外走。”
雲然讨好笑道:“我就出去買個飯,馬上就回來了。”
大爺剛正不阿:“不行,沒假條不能随意進出校門,去找你們老師開個假條。”
這時正好外面有輛車開進來,大門被緩緩打開。
雲然趁大爺沒注意,直接跑了出去,“大爺對不住,我回來就寫檢讨。”
保安拿着保溫杯瞪圓了眼睛,“站住!你是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
女孩腿上就跟安了風火輪一樣,一溜煙就不見了,空氣裏的沉默替代了她的回答。
等雲然跑到車站已經來不及了,26路剛剛開到前面紅綠燈路口。
她在車站彎腰大口喘着氣,虛的不行,突然一抹綠色的身影宛如天神降臨,以及那輛熟悉的三輪車。
軍大衣阿叔:“喲!小妹又是你啊,去哪叔帶你過去,五塊走不走?”
雲然趕緊上了車後座,從兜裏掏出張十塊錢的紙幣遞給他:“叔我加五塊錢,麻煩提提速,跟上面前面那輛公交車。”
阿叔手腕轉動,車子蹭一下跑了起來:“好嘞!保準跟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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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雲然跟着江越在一處老舊片區下了車。
男生走的很急,她保持着距離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走到一棟居民樓下面。
見男生上了樓,女孩又在門口停住腳步,她總覺得就這樣直接跟着上去不太好,江越沒告訴她肯定有他不想說的原因。
雲然在原地躊躇半天,最後直接蹲了下來,算了,她還是在樓下等吧。
蹲了沒幾分鐘,她盯着地面發呆,突然面前的水泥地面被陰影籠罩,男生洗得發白的帆布鞋出現在她眼前。
江越低頭看着她,目光沉靜:“來都來了,怎麽不上去?”
雲然仰着頭驚訝道:“你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下車的時候就看見了,這片就沒幾個穿校服的學生。”
江越:“走吧,帶你上去。”
樓內設施老舊,樓梯木質扶手都已經裂開,凸着不少木刺。
這片治安不好,還有幾輛自行車停在一樓樓梯下面的三角區裏,防止停在外面被偷。
雲然跟着江越來到三樓302門口,刷着綠漆的鐵門被從外面鎖上,還挂了個防盜鏈。
男生背對着她站在門口,語氣平平:“裏面是我奶奶,剛認不久,她精神不太好,上次在外面走丢了,差點沒找回來。”
雲然眸子微怔,“這些天你一直來這裏照顧她嗎?”
江越:“請了個護工,我有空會過來。”
男生轉頭,注意到她眼底的疑問,柔聲解釋:“放心吧,我前段時間參加的奧賽有不少獎金,沒幹別的。”
女孩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點,但是江越奶奶治病後續也需要錢,他就算是有獎金也遠遠不夠。
雲然:“我那裏還有過年存的錢,你——”
砰——!
江越剛打開門,一個瓷碗就直朝女孩砸過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男生拉到懷裏,只聽到瓷碗碎裂的聲音,和頭頂微弱的悶哼聲。
雲然趕緊把他轉過去,想看看傷勢:“砸到哪了?你傻啊我又不是躲不過去。”
江越:“沒事,我皮厚。”
她不放心,又墊腳看了看他後腦勺,沒有受傷,應該是砸到背後了,還好冬天穿的衣服厚。
裏面一個看着七十歲左右的老奶奶弓着身子罵道:“哪裏來的賤蹄子,都給我滾出去!”
老人眼神犀利地盯着雲然,像是透過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不知道把她當成了哪個年輕時候的仇人,又繼續罵。
江越擰着眉捂住了女孩的耳朵,把她帶到身後,冷冷道:“閉嘴,你如果還想在這裏住下去,就安分點。”
聽到外面動靜,系着圍裙的護工擦着手從廚房走出來,到江越身邊小聲說:“小江來這麽快啊,這老太太剛剛吃飯的時候又犯病了我才給你打電話的,剛好你來了,我這,還得去接孩子。”
“知道了,你先走吧。”
護工喜上眉梢:“好,那我晚上再過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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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父親年輕的時候離家創業,前期賠的血本無歸,老太太見兒子沒什麽前途,又轉身去投靠女兒。
後面兒子媳婦都在車禍裏意外身亡,她聽說留了個拖油瓶,女兒本就在丈夫家地位不高,更別說領養江越了。
她擔心自己警察順着戶口找到自己,硬是跟着女婿一家出了國,連兒子葬禮也沒去看一眼。
後面在國外住了十來年,語言不通,成天呆在女兒給自己租的小房子裏,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只是定期給保姆打筆生活費照顧她。
老太太獨自待久了,當物質上不缺什麽的時候,情感上又開始覺得空虛,時間久了竟然也開始想念自己那個被丢在國內的孫子了。
逐漸開始出幻覺,成天在屋裏罵天罵地,對着保姆抱怨孩子不管她,有時候又對着窗戶掉眼淚,說想回家了。
之後買通了保姆幫她買機票,一路磕磕絆絆的也回到了國內A市,來福利院找到雲卿山,讓他叫江越來見自己,要求孫子給她養老。
雲卿山當然沒同意,當場怒不可竭,給人趕了出去,又把這件事瞞了下來。
沒幾天她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自己這個孫子在三中上學,直接跑到學校,找到江越班主任說自己是她奶奶,瘋瘋癫癫的。
老班當時也吓的不輕,又把江越叫過來,老人從自己的布兜裏拿出江越小時候的照片,是江越剛出生的時候兒子寄給她的。
男生在老師辦公室看到照片後,表現的異常冷靜,只是平靜講了一句:“我知道了老師,打擾你了。”
其實江越原本可以不管老太太,任她自生自滅,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管,她肯定會跑到福利院不停的騷擾雲卿山,甚至是找到雲然。
最後男生拿出自己積蓄,租了個房子給她住,偶爾過來看一眼。
只留下了部分錢沒動,那是他準備拿來給雲然買生日禮物的錢。
老太太有時候清醒了,也會像個真正疼愛孫子的奶奶一樣,給江越做頓飯,噓寒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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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裏面,江越把新領的藥放在茶幾上面,“這是這個月的藥。”
老太太此時清醒了點,又把雲然看成了自己女兒小時候,親切的去握着女孩的手:“囡囡啊,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江越見狀走過來擋在雲然面前,眼底不帶什麽情緒:“她不是什麽囡囡。”
老太太怒視:“她怎麽不是,你這孩子又胡說話,這是你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