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江越依舊擋在女孩面前, 遮住了她的視線。
只聽男生冷冷諷道:“她不在這,這麽想她那你為什麽還要回來。”
老太太橫眉豎眼,有些急了:“江河濤你什麽時候學會跟我頂嘴了!”
老人嘴裏的江河濤就是江越的父親, 對他來說,是個只存在于照片裏面的人。
江越抿着唇,眼神微動, 面色仍然淡漠, 沒有搭理她。
“哼, 我看你跟你爹那個酒鬼一個死樣子, 他倒是死得快去享福了,留我自己在這裏受苦受難, 還得養你們這兩個拖油瓶。”
半晌,老太太見沒人跟她搭話,覺得沒勁,瞪了兩人一眼又背着手進屋了。
雲然見狀戳了戳男生的後背, 刻意放低了聲音:“你奶奶是什麽病呀?可以治嗎?”
女孩不知道江越奶奶抛棄他的原因,但放棄了就是放棄了,老人雖然精神不好, 但是不難看出她過去十來年過的并不錯,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很好的絲綢布料。
更何況還不是回來接他回家的,而是把擔子全壓在了男生身上, 她只心疼江越。
江越:“醫生說是重度精神分裂,幻覺出現的比較頻繁。”
雲然愣住:“精神分裂?”
她對這種心理疾病有些了解,但是一般确診精神分裂症都需要去醫院精神科就診治療,這種時候心理咨詢最多只能起個緩解的作用。
老太太在自己房間的躺椅坐着, 一動不動的盯着窗外發呆,和剛才說話停不下來的模樣判若兩人。
雲然看着房間的佝偻的背影, 眼神有些複雜,所以江越奶奶最後會自殺,大概也是因為這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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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江越後面生病,也跟他奶奶自殺有關系嗎。
她注意到茶幾上面還剩着幾瓶沒有開封的藥瓶,估計老人沒有吃幾次。
沒有藥物的控制,無法忍受的幻覺和抑郁帶來的痛苦會讓她不堪其擾,最後越來越嚴重。
看出女孩在想什麽,江越走過去淡淡道:“順其自然吧,我能做的就這麽多了。”
——
前兩天江越的姑姑已經聯系上了雲卿山,女人在電話那頭只說了句她下周會盡量趕回來把老太太接回去,全程也沒有問到過江越。
男生本就情感淡漠,對于這些所謂的血緣親情更是漠視甚至覺得有些可笑,但雲卿山和他說的時候還是選擇盡量委婉些。
雲卿山在辦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越啊,你姑姑說辛苦你這些天照顧老太太了,她大概下周就回來了接人。”
江越垂着眼皮:“好,我知道了。”
見這孩子永遠這副不悲不喜的樣子,男人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轉身從抽屜拿出來一個信封遞給他。
“這個錢你拿着,你一個學生哪裏來的那麽多錢去租房子,還要給她看病。”
江越站在原地,手沒去接信封,雲家已經對他足夠好了,他不想再麻煩雲卿山。
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福利院裏,像他這個年齡的基本早就被領養走了,但雲卿山也從沒提過這件事,把他當成自己孩子在養。
江越:“雲叔,這個錢你留着,我那裏有積蓄,而且過幾天她就走了,也不需要用到錢。”
—
“咕~咕~”
雲然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就五點多了,現在轉眼已經将近晚上七點,她肚子不受控制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蠕動聲。
…….
女孩有些羞恥的側過頭,不去看他
剛才有些沉默的氣氛被這陣聲音打破,男生眼裏帶着戲谑:“餓了?”
她食指和大拇指指尖相碰,比了個手勢:“一點點吧。”
江越:“你先看會電視吧,我看看廚房裏還有沒有什麽菜。”
雲然見桌子上面還有保姆做的兩盤菜放着沒怎麽動,“不用啦,那裏不是還有菜嗎,正好我來解決掉。”
江越挑眉:“你确定?那是清炒胡蘿蔔絲和青椒炒肉。”
女孩這個時候有點近視,今天走的急也沒戴眼鏡,聞言走近了點才看清。
好嘞,準确踩雷她最下不去嘴的兩樣蔬菜:胡蘿蔔和青椒。
雲然讪笑兩聲:“還是吃你做吧,簡單是個面就行了。”
“行,在外面等着。”
他說罷轉身往廚房走,路過老太太緊閉着的房門腳步頓了頓,又回頭提醒:“有什麽事喊我,裏面油煙機的聲音有點吵。”
雲然比了個ok:“知道了,去吧去吧。”
沒一會廚房裏面就響起煤氣竈被點燃的聲響,油煙機“轟隆轟隆”的聲音很大,雲然把電視機音量調大了些。
當地電視臺頻道正在播放一部經典狗血愛情片,狗血到雲然看了小半集就完全入迷了。
女主角發現老公出軌後被迫淨身出戶,氣到流産孩子也沒了,離開三年後回來複仇,結果發現一直陪着自己複仇的男二居然是小三的親哥哥。
而這個小三對親哥哥有着不可明說的心思,知三當三也只是把她前夫當成替身,順便氣氣自己的哥哥。
老舊的彩色電視裏,面色憔悴的小三發現哥哥喜歡女主,氣的直接上手扇了女主一巴掌,結果女主居然聖母心大發,選擇默默忍受。
雲然正嗑着瓜子,震驚到嘴都合不攏,瓜子卡在門牙下面,更沒注意到老太太神不知鬼不覺坐到了她身邊。
她忿忿咬碎了瓜子殼:“操,還手啊,這是在幹嘛啊?”
“就是,這破電視劇,演的什麽玩意!”
旁邊突然出現的回應吓了女孩一大跳,差點把瓜子殼也咽下去。
老人此刻眼神清明,面色和藹的盯着雲然:“你就是雲卿山的女兒吧。”
見老人現在像是恢複了正常,也不吵也不鬧,和藹的雲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愣愣點頭:“是,您認識我爸爸嗎?”
老太太笑了笑:“我肯定認識啊,他小時候天天跟在我兒子屁股後面跑,也是個鼻涕蟲。”
原來她爸爸和江越爸爸小時候就認識嗎,但是怎麽從沒聽他提過。
“你和你爸爸長得不太像,但是江越和他爸長得很像,”
老人說着說着聲音變低,目光放空,似是陷入了回憶。
雲然沒說話,她不知道老人什麽時候又會糊塗起來,又怕自己說了什麽話會刺激到她。
老太太低聲喃喃:“你們都覺得我不是個東西吧,可是我真的呆不下去啦,那個房子又濕又冷,保姆是個老外我講話她也聽不懂。”
她目光逐漸渙散起來:“我知道我有病,可是我在這裏只有江越這個親人了啊。”
“我不知道他還能找誰呢。”
“我不是個好奶奶,我知道我活不久啦,那孩子我也看不透他,我看他對你很好,你們關系也很好吧?”
“你能不能幫我跟他說說呀,我都快死了,他原諒我吧,認我這個奶奶,我在臨死之前也過得舒心點吧,到了地底下也有臉見我兒子了。”
老人慢慢開始語無倫次起來,這似乎是她為數不多清醒的時候,她想把自己想說的說出來。
廚房油煙機的轟隆聲還在繼續,怕雲然被嗆到江越把廚房門也關了,他在裏面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雲然垂頭靜靜坐着,雙手握拳搭在膝蓋上面,聽的越多手就不自覺的越收越緊。
憑什麽,江越什麽都沒做就被放棄,你明明可以不回來,但等到你想心裏舒服些,得到寬慰,又要他因為所謂的血緣原諒你。
半晌,她緩緩道:“抱歉,我不會和他說這些,也不會勸他原諒你。”
老人似是沒想到女孩會拒絕的這麽幹脆,瞪着眼睛:“你——”
女孩冷着聲音:“江越現在能夠照顧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別再為了你那點自私的念頭,去拿親情壓着他了。”
電視劇裏小三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客廳回響,夾雜着男二的勸慰,女主的無措的道歉。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到底是電視劇演的更荒謬,還是她身邊的人更加荒謬,雲然一時也有些恍惚。
老太太随手抓了把瓜子,直接擡手往雲然這裏扔了過來,“你知道什麽!我把你養這麽大,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本來以為和你出了國能過點好日子,結果你個沒良心的就是這麽對我的!”
雲然反應很快,随手拿了個抱枕擋住這陣瓜子雨。
這是又把自己當成她女兒了。
這時廚房的轟隆聲停了下來,江越端着一碗雪菜肉絲面走出來,見老太太背對着他坐在雲然旁邊,眸底驟然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