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雲然剛打開存折, 裏面就掉出來一張不規則的紙片，應該是被人從日歷上随手撕下來的，背後黑色的字跡密密麻麻的堆砌在一起。

這幾年老人的精神在一天天的潰敗渙散, 她不知道自己那天就會徹底失去自我意識，應該是想趁着清醒的時候，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給自己留條後路。

她也知道江越對自己談不上有什麽感情, 未必會接受這筆錢, 就算拿了也擔心他不會用這筆錢來照顧自己的晚年。

反而是那天看到了江越對雲然的态度, 畢竟活了幾十年，自然看出來雲然在他心裏的地位不一般, 這才趁着她看電視的時候，偷偷把存折塞到女孩口袋裏。

老太太意識清明的時候倒也不笨，她預想雲然會先看到紙片的內容，如果江越後面真的拿了錢不管自己, 那他在那個姑娘心裏不就成了一個白眼狼了。

只是她自己或許都沒有想到，再一次的病情發作，會讓她失去了求生的念頭。

老人認識的字不多, 很多都是拼音代替的, 雲然艱難順了一遍紙片上的內容。

大概說的就是存折裏面有二十萬是江越父親出事那年的車禍賠償金，其餘剩下的部分是她這些年在國外生活攢下來的錢, 原本打算給自己養老用的，就都留給江越，只希望他未來能每個星期來看看自己。

意外成了老人“遺書”的紙片，只字未提自己的女兒, 江梅。

看完紙片上的內容，雲然緩緩坐到床邊, 只覺得渾身泛着涼意。

她從高中開始就想要終身學習研究心理學，以為自己多少對人性的構造有些了解，但千人千面，裏面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了她的認知。

對贍養了自己幾十年的女兒沒有絲毫留戀，反而臨到身體敗弱的時候，又把希望寄托在自己早年間抛棄的孫子身上。

老太太打了一輩子的算盤，最後也沒帶走什麽。

——

時間已至晚上飯點，雲然嘆了口氣把存折收到口袋裏，又去陪爸媽吃了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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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山和沈離一回來，就得知白天在福利院發生的事情，急的在飯桌上輪流念叨女兒。

沈離眉心緊蹙，聲音也不同于平日裏的溫柔：“這種裝病的事情以後不許再做了，萬一哪天你真的暈倒了，我們又不在，怎麽辦？”

“院子裏的孩子又不懂這些，有了這次，哪天你又昏過去了，說不定他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呢。”

女人目光混雜着責備和擔憂的情緒：“狼來了知不知道，沒有下次了啊。”

父母總是考慮到方方面面，雲然被說的一愣一愣的，也知道自己這次是沖動了，只能順着爸媽的話點頭。

她給雲卿山和沈離各夾了一根大雞腿，笑眯眯地讨好：“知道啦，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須臾，女孩想到今天女警官的叮囑，轉頭向着雲卿山又接着說：“對了爸爸，今天檢查的報告應該後面幾天會出來，我留了你的電話。”

“好，到時候我順路去拿回來。”

—

飯後，雲然在爸媽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威懾下，火速溜到江越房間找人。

一般除了過節之類的日子，男生都是在福利院的小食堂陪趙小松那群小孩吃飯，要麽就是雲然想吃宵夜的時候，才會自己下廚給她做點簡單的食物。

雲然在路上不知不覺越走越快，得先把存折拿給他，至于怎麽處理，肯定是由他自己決定。

如果被白天那個瘋女人知道這個存折的存在，估計能天天上門找江越撕吧。

走到江越房間門口，她停下來敲了敲門，又在門口等了幾分鐘，還是沒人回應。

雲然面露疑惑，把耳朵貼在門邊，也沒聽到什麽腳步聲。

奇了怪了，她從看門縫裏面燈還開着呢，難道是吃飯還沒回來？

她輕輕試了下門把手能不能轉動，發現門也沒鎖。

雲然貼着門邊，慢慢把門推開一個小角度，沖着裏面試探性地喊道：“江越，我進來了啊？”

見還是沒人說話，她也沒管了，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江越的房間可以說是，空空如也，幹淨的一塵不染。

書桌上面就放了盞臺燈，被子疊的整整齊齊豆腐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剛軍訓完，或者剛從牢裏被放出來，和八年後的別墅裝修風格如出一轍，沒什麽人氣。

雲然掃了眼整個房間之後，在原地抽了抽嘴角，準備把存折放到他書桌上面就離開，耳邊又突然傳來“咔噠”一聲。

身後浴室的門被打開，一陣帶着沐浴露清冽味道的熱氣從雲然背後冒出來，濕潤的氣息順着門被打開帶起來的微風，蔓延到她的後脖頸上面。

女孩下意識轉過身，首先映入眼底的就是雙黑色拖鞋，再往上到灰色的寬松睡褲，最後是不着寸縷的上半身。

碼的整整齊齊的六塊腹肌，挂在男生精瘦的腰間上，幾滴水珠從他散亂的發梢落下，順着額角往下流到鎖骨，再沿着肌理分明的線條繼續下滑。

江越洗完澡一出來，就看見女孩定定的站在對面，目光滞了下。

原本手上正拿毛巾擦拭頭發，動作也僵住，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畫面太感人，雲然頓時感覺嗓子有些幹燥，屋內本就開着暖氣，她只覺得從頭到腳也開始莫名的發熱，估計下一秒就要被蒸熟了。

她一時收不回自己黏在江越身上的視線，結果下一秒就被從天而降的外套蒙住了臉。

男生語氣生硬，又強裝鎮定道：“進來不知道敲門？我要是沒穿衣服呢？幾點了還不睡？”

頭一次見江越連着這麽多反問句，跟彈珠子似的朝她腦袋上砸過來，砸的雲然本就被迷惑了的神志更是有些懵。

寬大的外套下，女孩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敲門了你沒聽見，而且你不是穿了褲子嗎，最後——”

說着說着她就感覺有些呼吸不暢，一把抓住外套掀開，神色有些幽怨：“這才不到八點，睡哪門子覺？”

幾句話的功夫，江越就已經套了件T恤在身上，速度快到雲然還以為她是專門來耍流氓的，只可惜人家反應夠快沒給她這個機會。

江越神情已然恢複正常，還是清清淡淡不食人間煙火的的那副調調。

他走近把雲然腦袋上罩着的外套拿下來，又順便般的在女孩蓬松的頭頂輕拍了下：“找我什麽事？”

正事要緊，雲然也沒跟他計較，從口袋裏拿出那張老舊的存折遞給他：“這個是我剛才在棉服兜裏看到的，應該是那天去的時候她塞到我口袋裏的。”

對面那人看到存折的瞬間，眸光也愣了愣，擡手接過。

雲然時刻觀察着他的表情，擔心出現有什麽不對勁的情況，接着輕聲說：“裏面還有張字條，寫給你的。”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面前的視線開始變得朦胧起來，不太妙。

果然，下一秒，

“叮咚——”

“恭喜宿主，本次穿梭指标也已完成，接下來一分鐘內馬上給你送回去。”

她面露無語，不是吧阿sir，就不能挑一個合适的時間嗎，次次都是正說着話呢就給她送走了。

雖然走之後的意識也是她自己，但總歸還是有些不爽，感覺自己被這破爛系統牽着鼻子走，她不喜歡這種被操控的感覺。

面前的男生還在低頭看着紙片上的內容，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女孩神色有些恍惚。

雲然還想趁着走之前，說點什麽，眼前直接開始發黑，随後就沒有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