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麻了。
系統徹底麻了。
戚長厭, 那個陰鸷瘋狂，以殺人為樂，每天不是在計劃滅世的路上就是在滅世的魔尊, 為了塑造他這一變态的形象，劇本用了大篇幅的文字去描寫他是如何報社的。
和謝瑭一樣，他也有專屬于自己的經典形象。
謝瑭發怒時眼尾泛紅，戚長厭生氣了則會激動到臉頰浮上紅色。
蒼白的臉浮紅, 更顯病态。
因為對戚長厭來說，世間的一切都如此無趣，能讓他感到憤怒，他無比高興。
所以，就是這麽一個情緒變化無常，有些神經質的未來魔尊卻因為楚輕枝随口的一句話紅了臉。
系統：“……”
有一句話想說很久了。
TMD！戚長厭怎麽這麽舔？
有同樣想法的不僅是系統，還有戚長厭身邊的侍從。
魔甲哈哈：“好舔哦！”
魔乙嘻嘻：“太舔了！”
舔狗戚長厭說完那句話後, 忐忑地等着楚輕枝的回答。等待的時間似乎變得極為漫長，他細細回想她剛才說的話，心中詭異地升起一絲興奮，嘴角不由得上揚了。
本以為她以為忘了燕燕, 卻不想她心裏還記挂着他。
雖說燕燕是他最不願提及的一個身份，但從她的嘴裏聽到這兩個字, 他也不是不能忍受。
世間唯有宿敵能讓他如此忍讓，他們和該站在一起。
不是作為相攜而立的友人，而是互相拼殺、勢死方休的宿敵。
“喜歡……怎麽不喜歡？”
“那, 那有多喜歡？比他們還喜歡……”戚長厭指了指裴雲溯和謝瑭。
不争饅頭争口氣，就算知道希望渺茫他也要試一試。
而且萬一呢？
萬一宿敵就是喜歡燕燕呢？
楚輕枝一頓。
一個魔頭, 未來的魔尊，為什麽對她的小徒弟這麽感興趣？
話說回來, 她也不是随口說的，戚長厭确實長得有幾分像燕燕。
“你說是吧，系統。”
系統下意識道：“是啊。”
下一秒——
完了，說漏嘴了！
系統驚恐臉，等待懲罰來臨。
之前它想向楚輕枝透露燕燕的身份，都遭來了天道懲罰，這次它不會要被雷劈了吧？
系統閉着眼等雷，但雷久等不至，它等了個寂寞。
楚輕枝十分滿意。
她再一次忽悠到系統，從它嘴裏套出了正确答案。
真是的，都被騙這麽多次了，怎麽都不長記性呢？
楚輕枝擡頭，臉上多了一抹懷念，道：“雲溯和謝瑭都是我的愛徒，燕燕是我的小徒弟，也是我唯一的女弟子，我自然也很看重她，想念她。”
綜上所述，她都愛。
系統：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真的愛，怎麽小徒弟失蹤後從來沒去找過他？每天刷狗血劇，它都懷疑她早就忘了燕燕這個人了。
楚輕枝大喊冤枉！
她哪裏是不想找燕燕，問題是當時是燕燕傷了小謝，小謝正值妖化期，身邊離不開她。她也不能讓其他人幫忙去找燕燕，不然問起來發生了什麽事，又是一頓掰扯，而且就憑她對幾個師兄師姐的了解，他們一定會來浮風崖了解情況，萬一他們發現了謝瑭的身份怎麽辦？
考慮到這一點，她就沒急着找燕燕。後來兩宗大比開始，事情一多，她就徹底把此事抛于腦後了。
後來怕小裴問起來燕燕人去哪裏了，她主動找上了小裴，謊稱燕燕最近迷上了煉丹，去丹崖進修了。
小謝自然覺得她隐瞞下燕燕的行蹤是另有深意，不會拆穿她。小裴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也就沒再想燕燕去哪裏了。
師兄師姐那邊則以為燕燕已經回到了浮風崖，正潛心修煉，所以也沒發現人不見了。
就這樣……燕燕成為了天衍劍宗裏最神秘的弟子。
戚長厭聽着，覺得這話古怪，但很快他的注意都被她最後那幾個“看重”、“想念”吸引了，腦子裏只記得楚輕枝如何如何喜歡燕燕。
宿敵喜歡燕燕，燕燕是他。
宿敵喜歡他！
邏輯滿分！
楚輕枝端詳着戚長厭的表情，他一下子蹙眉一下子又顯得高興，像是在表演川劇變臉。
她看着，眼眸微暗，若有所思。
戚長厭強壓下湧上心頭的陌生感覺，努力顯得平靜道：“小徒弟自然需要師尊多上幾分心，這點你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楚輕枝點頭：“謝謝誇獎，所以——”
她話鋒一轉：“你到底願不願意穿裙子？”
她的唇角微抿，落在戚長厭的眼裏，好像在笑。
越是冷情的人露出的笑，就越是珍貴。
戚長厭眼前恍惚了一瞬，第一次覺得宿敵好像……長得很好看。
他向來不重美色，但不可否認，剛才他有些意動。
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穿裙子是不可能的！他不要面子嗎？
戚長厭俯下身，低聲道：“回屋換……行不行？”
楚輕枝眉眼上挑，在系統呆滞的反應中點了點頭：“行啊，我都可以。”
系統：“……”
它一定是拿了假劇本！
戚長厭面露滿意之色。
他自覺和楚輕枝有了屬于彼此的約定，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勝過裴雲溯和謝瑭一籌了。
他的心情暢快無比，餘光瞥見面色難看的謝瑭和鎮定的裴雲溯，他心下一動，看向楚輕枝，臉上露出一個暧昧至極的笑容。
“我對閣下一見鐘情，可否……”
“不可，不願意，不喜歡。”
楚輕枝拒絕三連，無視戚長厭僵硬的表情，冷淡道：“差不多就得了，別蹬鼻子上臉。”
戚長厭：“……”
魔甲和魔乙：“……”
好像聽到了少魔主被啪啪打臉的聲音和心碎了的聲音。
嘶——
此女居然拒絕如此英俊不凡的少魔主，果然不是一般人。
魔域多少美人上趕着自薦枕席都換不來少魔主的一個眼神，可這女人卻對少魔主不屑一顧。
少魔主原來喜歡的是這種感覺嗎？
這不就是話本中“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最佳現實版本嗎？
魔甲和魔乙轉念一想，都要磕瘋了。
這反常感十足的性格，這絕美的初見。
他們要為少魔主和正道仙子的愛情哐哐撞大牆！
楚輕枝冷漠的态度刺痛了戚長厭的眼睛，但他是個識時務的魔，很快意識到她沒有在開玩笑，她收起了玩笑的态度，略顯不耐煩地別開眼。
如果他不長眼地湊上去，迎接他的會是冰冷的劍鋒。
戚長厭直起身，身上黑霧纏繞，惡鬼閉眼仿若沉眠，他眼角一挑，涼意森森：“閣下說話未免太難聽，戚某是真心想和閣下交個朋友的。”
楚輕枝：“插一句話，我是人，你是魔。”
戚長厭：“人和魔難道不能做朋友嗎？”
楚輕枝表情淡淡：“物種不同，溝通起來會很困難，而且我也不需要朋友。”
“原來閣下認為是這麽看待人魔關系的。”戚長厭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瑭，意味深長道，“我本來還想介紹一個妖族朋友給閣下，看來注定要失望了。”
謝瑭被戚長厭的眼神刺到了，他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卻沒有勇氣去問楚輕枝。
他知道對方是故意的，但不可否認他的話挑起了隐藏在他內心的恐懼和擔憂。
他是妖，師尊是人。
師尊真的對他沒有心存芥蒂嗎？
師尊她是正道領袖，妖族站在人族的對立面，對師尊來說，他到底是什麽？
謝瑭被戚長厭臨走前的話膈應到了，接下來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
可偏生楚輕枝是塊木頭，愣是沒覺得他的情緒哪裏不對，哪怕是察覺到了也覺得他自個能調節好，無需她去安慰。
看着謝瑭略顯緊繃的側臉，裴雲溯低下了頭，默默把魚餌遞給了楚輕枝。
“師尊，魚餌。”
楚輕枝很自然接過，把魚餌挂上，拎着線往海裏一抛。
風一白嘆氣，痛心疾首道：“師妹，那可是千金難求的天絲，你居然用它來釣魚？還有天霜劍，你居然用它來當釣杆？”
楚輕枝頭也不回：“師兄，魚上鈎了你要來一條不？”
風一白下意識：“要，當然要！”
說完，風一白：“……”
楚輕枝表現的十分平靜：“別圍着我，別把我的魚吓跑了。”
風一白沉默了片刻，默默往外挪了挪。
楚輕枝一邊海釣一邊和系統聊天。
楚輕枝：“我也不想的，可船上實在太無聊了，不找點事情做，我怕一個忍不住崩人設。”
系統理解她，讓她長時間扮演高嶺之花确實為難人，所以很支持她海釣。
“你放心釣，我給你盯着。”
說完，系統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道：“船開得這麽快，你真的能釣到魚？”
聽到這話，楚輕枝坐直，臉上露出幾分自信。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可是釣魚達人，我活這麽大，在釣魚上面就從沒失手過。”
不是她自吹自擂，想當年她和公園裏那麽多大爺大媽一起去釣魚，她一個人釣上來的魚比他們所有人釣上來的都多。
直接摘下了小區“釣魚之王”的桂冠。
上一屆冠軍大爺碰到她，都感慨她是天生釣魚的料，她都不用費心思，魚自己就會上鈎。
親魚力max！
楚輕枝說完，系統有些不信。
這也太玄乎了。
可下一秒——
“師尊，上鈎了！”
楚輕枝一拉劍柄，一條魚成功落網。
系統：“……”唯有沉默才能表達出它此刻的心情。
系統：離譜，太離譜了！
楚輕枝神采飛揚，眉梢眼角都舒展開來，看得裴雲溯和謝瑭都微微愣住了。
風吹過來，鹹濕的海風拍打在他們的臉上，涼絲絲的。
楚輕枝感受到了釣魚的快樂，在小裴和小謝面前一向冰冷自持的她首次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笑容淺淡，卻無比真實，這點真實像是一點一點剝落了橫亘在師徒之間的虛假，袒露出了柔軟的內裏。
楚輕枝看向裴雲溯：“這條魚是你的，你想煮了炸了蒸了都行。”
魚鱗冰冰涼涼，還有些許黏膩。他一只手接過，另一只袖袍下的手卻緊緊攥起。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另一個師尊，那個會在夜晚和他們一起玩鬧吃喝，嬉笑怒罵的師尊。
是她嗎？
這次來的是誰？
裴雲溯眼中微微茫然，心口忽的刺痛了一瞬，一根黑線爬上了他的脖頸，很快又消失不見。
……
今日收獲頗豐。
楚輕枝釣上來了很多魚，多到給船上每個人都分一條都還有剩餘。
桌上是小裴送上來的烤魚，她嘗了幾口，除了味道淡了點，其他還行。
這個時候就格外想念芳渠秘制的調料了。
她吃得歡快，把某個魔刺激到了。
心魔飄了出來，坐到楚輕枝對面，不忿道：“你是人嗎？把我一個魔留在瓷瓶裏！”
楚輕枝：“糾正一點，不是一個魔，我不是給你準備了好朋友嗎？”
心魔的臉扭曲了一下。
那是好朋友？呸！不要臉！
不要以為她不知道那是千面魔，把他和她放在一起，就是讓她來監視他的！
相處這麽久，她已經看清了楚輕枝的嘴臉，那就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免費勞動力。
楚輕枝吃着魚，懶懶道：“你也別氣，我觀你氣息凝實了不少……沒少啃千面魔吧？”
心魔的表情微不自然，扭捏道：“還好……也就一小口。”
楚輕枝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瞥了心魔一眼，好像在說“你再編”。
心魔的實力比上次見到又強了不少，她少說也啃了半個千面魔。
“他不能死，接下來你給我忍着。”楚輕枝擦了擦嘴，吩咐道。
心魔明白，但要她忍着——
“我不吃他了，我能吃其他的嗎？”心魔小心翼翼道。
楚輕枝驚訝地看着她，道：“你想吃戚長厭？”
她的心魔這麽勇的嗎？男主都敢吃！
心魔立馬搖頭：“不是他，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危險，我不想靠近他。”
“那你想吃誰？”
“你沒感覺到嗎？海水的顏色越來越深了，沒感覺錯的話，海底有一個很龐大的封印陣法，裏面封着魔。”
楚輕枝怔了怔，她不是沒感覺到無妄海的古怪，但沒想到下面封印着魔。
“你還知道什麽？”她問。
“味道很香，我又預感，吃了它我的實力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心魔說完，試探地看向楚輕枝：“我能吃嗎？”
楚輕枝冷漠道：“不能。”
無妄海是什麽地方，能封印在這裏的魔會是什麽好魔？
再說了，原主的記憶中竟然從未提到過無妄海底有魔存在。連原主這個修真界學霸都不知道的魔，指不定是什麽上古大魔，危險得很。
心魔去不是送死是什麽？
楚輕枝讓心魔打消這個念頭，作為補償她可以讓心魔吸兩口。
心魔趴在楚輕枝的肩頭吸食她的情緒，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心口湧上一股燥意，眼瞳驟然發紅。
……
第三日，靈舟終于要靠岸了。
楚輕枝一行人看見了一座小島，島上立着一座宮殿，風一白解釋那就是三族會談的地點。
“那裏原本是海族王族的宮殿，深入海底。但多年前海族一夜之間無故盡數死去，無妄海的海水枯竭三日，這座宮殿就此浮出了海面，成為了無妄海的一個标志。”
“關于這，三界還傳過一個故事，傳說無妄海的一草一木都有靈，有緣人踏上這，就會看到常人看不見的美景。”
楚輕枝點頭，對傳說不以為然，倒是覺得無妄海的海族還挺慘。
死了就算了，如今家宅也被拿來征用了。
楚輕枝他們不是最早到的，在他們到之前，魔族和妖族都到了。
魔尊和妖王各坐一側，互相看不順眼。
魔族外形多數魁梧，妖族容貌出衆。夾在兩族中間的人族修士就顯得格外的平凡和可憐。
感受到幾道強大的氣息出現在島上，魔尊和妖王齊齊擡頭，視線根本沒法從素衣女子的身上離開。
楚輕枝身上的裝束已經換成了月白色的道袍，易容也盡數褪去，露出了精致的眉眼。
上空，魔尊和妖王只見這位輕鸾劍尊緩步走下靈舟，一張冰冷的臉，所有情緒收斂得幹幹淨淨，如記憶中一般冷酷無情……和強大。
楚輕枝落地，海風吹來，衣袂獵獵。
這個時候周圍突然一下子變得很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投向了一個地方。
“嘩——”
天高海清，沒有人料到海浪會高高掀起，幽藍色的海水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操控着，在空中幻化成型，化成無數扭曲的人臉朝楚輕枝狠狠壓下。
一片寂靜。
幽藍炸開，瞬間化為泡影，衆人皆是一怔，似以為剛才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楚輕枝全身未濕一寸，她似有所感，攤開手掌，看着手心。
不知何時，手心處多了一滴不大不小的水珠，圓滾滾的，像是一顆魚目的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