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變故驟生。
衆目睽睽之下千面魔魂飛魄散, 昭示搜魂失敗。
楚輕枝面無表情，但誰都能感覺到她此刻心情極差，像是在壓抑着什麽。
想到剛才從千面魔身上出現的力量, 衆人心思各異，眼中帶着思索。
那股力量很強大，絕對不是千面魔能擁有的力量。
難道是他幕後主使為防他叛變在他身上下的禁制？
不不不，也不太像。
若是為防叛變, 禁制為何要設在靈魂體上，難道就不怕沒等搜魂千面魔就叛變了嗎？
而且——
衆人偷偷瞥了一眼楚輕枝，她冷着臉一言不發，可周身的氣勢卻較之前弱了三分。
剛才的碰撞中，她受傷了。
啧啧，能和輕鸾劍尊硬剛的，他們也想不出來有誰。
“宿主, 你還好嗎？”
系統很擔心她。
楚輕枝：“我沒事。”
神識不比肉身，她又輕敵了，一時不察才受傷了。
不過沒傷到要害，回去休養幾日就好。
比起自身, 她倒是對那股力量更感興趣。
“師尊，你受傷了？”
“小師妹, 你痛不痛？”
她不在意不代表沒有人在意，比如風一白，還要她的兩個徒弟。
哦不, 是三個徒弟。
魔尊看着急哄哄跑到楚輕枝身前的戚長厭，臉黑得不成樣子。
謝瑭看到戚長厭, 翻了個白眼，很不耐煩道：“你來做什麽？”
師兄關心師妹, 徒弟關心師尊都是正常的，他一外人來湊什麽熱鬧？
還是個魔族，能不能有點邊界感？
戚長厭冷嗤，鄙視着謝瑭。
他為什麽來？
裴雲溯和謝瑭是楚輕枝的徒弟，他難道就不是了嗎？
雖然燕燕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身份，但他不是那種做了事情卻不敢認的人。
他，燕燕，關心一下師尊怎麽了？
戚長厭完美地說服了自己，關心楚輕枝關心的更坦然了。
風一白拿出了傳音符，急道：“小師妹別急，師兄這就給三師妹傳音，讓她來給你問診。”
“……”
楚輕枝道：“師兄，我只是受了點輕傷，不是要死了。”她頓了下，繼續道，“這點傷也根本沒必要請三師姐。”
風一白對此持反對态度：“怎麽會是小傷？你臉都白了。”
楚輕枝：“……”
說不通，真的說不通。
妹控真可怕！
既然說不通，楚輕枝直接抽掉了風一白手裏的傳音符，道：“師兄，正事要緊。”
這就是正事啊。
風一白心裏想，但對上楚輕枝無奈的眼神，他默了默，坐回去了。
楚輕枝拍了拍肩膀上的手，說：“行了，就你這點靈力，留着自己用吧。”
肩膀上的手一僵，然後抽離。
裴雲溯立于身後，斂眉：“是。”
接着楚輕枝看向了謝瑭，感受到她迫人的目光，謝瑭冷靜了不少，別開臉不和戚長厭擡杠，但他的腳步仍未移開一步，依舊把戚長厭擋在外面，不讓他靠近楚輕枝。
戚長厭：“……”
臭狐貍！
早晚把他給閹了！
楚輕枝看向衆人。
“方才……”
衆人:！！！
“劍尊，剛才我什麽都沒做，不信可以我旁邊的，他可以作證。”
“是啊，千面魔的死和我無關。”
“劍尊不要冤枉了好人。”
叽叽喳喳吵個不停，努力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就怕楚輕枝以為剛才是他們搞的鬼。
他們大喊冤枉！
楚輕枝：“……”
這群人搞什麽，她什麽都沒說。
她沉默了。
衆人叽叽喳喳了一會兒，發現楚輕枝一直沒有出聲，一時握不準她的想法，聲音慢慢弱了下去。
楚輕枝：終于安靜了。
“衆位不必多說，本尊知道此事與你們無關。”
衆人長籲一口氣，心落到了實處。
這下有人問：“聽這話，劍尊難道知道誰在後面搞鬼？”
衆人反應過來了。
是啊，難道輕鸾劍尊知道了是誰傷的她？
難道是魔尊？
還是妖王？
這樣的猜測不無可能。
在場能和楚輕枝硬剛也就是只有風一白，魔尊和妖王三位。風一白一看就不會是傷害師妹的人，那就只有魔尊和妖王了。
妖王的腦子想不到這招數，還是魔尊的可能性更大。
霎時間，數十道目光齊齊射向魔尊。
魔尊：“……”
他冤枉啊！
魔尊的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他是想殺了楚輕枝，但那也就是想想，實際上他怎麽敢？
他要敢早在十年前就殺了她了，何必等到她突破到化神期？
魔尊忙不疊地看向楚輕枝，生怕解釋得遲了就要提前退位了。
可擡頭後發現楚輕枝根本就沒看他，她眸色清冷，平靜道：“此事和魔尊無關，我自有定奪。”
風一白睨了楚輕枝一眼，她情緒穩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行吧，小師妹開心就好。
還有人想多問幾句，但都被楚輕枝不鹹不淡地擋了回去。
她道：“在此事上，出錢出力的都是天衍劍宗，若大家想知道更多的，也請支付相應的報酬。”
比如靈石，比如大量的精力。
衆人又默默不說話了。
楚輕枝心中冒出一個“果然”，接着宣布了散會。
參會人員陸陸續續離開，沒有了這些人，楚輕枝的眼中浮現出了淡淡的不爽。
她板着臉，抿着唇，就連小裴端來的茶都不想喝。
謝瑭給她端來了糕點，她輕輕瞥了一眼，興致不高。
裴雲溯和謝瑭站在那，見狀心中都有些着急。
師尊明顯就是不開心了，但他們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诶，她喜歡什麽？”
戚長厭用手肘怼了怼裴雲溯。
裴雲溯眉尖微蹙，眼中似乎在說“他怎麽還在這裏？”。
他不開口，戚長厭挑眉，道：“她不開心，想讓她開心自然是從她的喜好下手。”
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謝瑭冷不丁開口：“師尊喜歡撸毛，尤其是狐貍。”
風一白幽幽道：“狐貍啊……總不能把妖王綁過來吧。”
謝瑭：“……”
掌門師伯你可真敢想，狐貍指的是他，謝謝！
戚長厭撇嘴，不要以為他不知道謝瑭的小心思。
欺師滅祖，寡廉鮮恥的小畜生！
“師尊她喜歡……看話本。”
裴雲溯突然開口，吓了大家一跳。
戚長厭：“看話本？”
對哦，他想起來，宿敵就喜歡看話本，她的床底下藏着兩大摞話本！
謝瑭聽後微微擰眉，似有些不解。
喜歡看話本的不是……那個師尊嗎？
他疑惑，耳邊響起了風一白興奮的聲音。
“是啊，我怎麽就忘了呢？小師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話本，給她話本看她一準高興！”
風一白恍然大悟的模樣被謝瑭看見後，他心中的疑惑不僅沒有少去，還更重了。
屋內，不高興的楚輕枝只想呵呵。
千面魔沒了，幕後黑手的線索斷了。
她受傷了，痛死她了。
大老遠來一趟做了無用功，還多了一身的麻煩事。
都是因為誰？
“系統，你出來解釋解釋！”
系統，系統不敢說話。
它什麽都不知道啊！
“也是，你這麽沒用，估計是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誰。”
楚輕枝嘲諷力拉滿，系統聽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算了，活着怪沒意思的，還是……”
“我說！我說！我全都告訴你！”
系統真的要哭了，錯過了楚輕枝唇角勾起的淡笑。
它哽咽道：“我也是猜的，千面魔的身上有沒有禁制你最清楚，他根本就不是被滅口的，而是在你攫取他的記憶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出現阻止了你。”
說得好。
楚輕枝示意它繼續。
系統道：“那股力量……我有點熟悉，我應該接觸過。”
楚輕枝挑眉，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系統低聲道：“你還記得戚長厭化身燕燕的時候嗎？”它看到楚輕枝點頭，又道，“我之所以不告訴你燕燕就是三號男主，不是因為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每次我想告訴你，天道就降下禁制，封住了我的口。”
楚輕枝：“你的意思是……這次也是天道在搞鬼？”
系統點頭。
“為什麽呢？”
楚輕枝不解。
若說天道給系統下了禁制，她尚能理解，畢竟劇本裏沒有燕燕這個人物，提前暴露戚長厭的身份只會讓劇情變得更亂。
但這次呢？
為了什麽？
楚輕枝一邊思索原因，一邊敲着桌面。
一聲又一聲，壓迫感十足。
系統安靜如雞，在角落裏縮成了一只鹌鹑。
良久，房門被敲響了。
楚輕枝說了聲誰，風一白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小師妹，師兄給你送話本來了。”
給她……送話本？
楚輕枝有些奇怪，說了聲“進”。
門一開，風一白的身影就出現了，他懷抱着一大摞的話本，一股腦往桌子上放。
“師妹，都是你喜歡的。”
楚輕枝：“……”
她不由得側目，看了看風一白都拿了些什麽話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蕪湖！
《仙君狠狠愛：帝姬歷階歸來後失憶了》、《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暴君的嬌後》、《十生十世，魔尊追妻火葬場把灰都揚了》……
楚輕枝：“……”
好，好刺激！好狗血！
風一白一看楚輕枝的表情就知道他送對了，于是臉上露出了笑，道：“這些話本都是師兄這些年買來存起來的，就等着你閉關結束後送給你看，結果師兄忘記了，現在才記起來。”
楚輕枝聽了，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在竹屋枕頭下面找到的話本，心想原主還真和她挺像的，都喜歡看狗血話本。
啧，人前高嶺之花，人後被窩裏看狗血話本。
這反差！
果然沒有人能拒絕狗血！
楚輕枝看着一摞子的話本，心情明顯愉悅了不少。
風一白功成之後就打算身退，但楚輕枝攔下了他，打算問他一些事情。
風一白：“小師妹要問什麽？”
楚輕枝把昨天從藏書閣裏找到的史書拿了出來，翻到最後一頁，指給他看：“師兄，你有聽說過秋晚這個名字嗎？”
風一白搖了搖頭：“無。”
楚輕枝有些失望，風一白都不知道，她還能問誰？難道真的去問師尊？
但澤玉閉關的時間比她還久，而且一看也個是不理俗世的人，他會知道嗎？
楚輕枝就要把書合上，下一秒就聽到風一白的聲音。
“歸墟？”
“你怎麽又在查歸墟？”
楚輕枝一怔，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表面依舊不動聲色，道：“師兄，歸墟……我難道查不得嗎？”
風一白皺眉，神情看起來稍顯焦躁：“你不是答應了師兄不查了嗎？這麽多年都好好的，怎麽突然又提起這個地方了？”
楚輕枝心裏疑惑更重。
風一白話裏的信息量很大，從他的反應和話裏可以知道原主确實在查歸墟這個地方，而且這件事情師兄師姐們都知道。
她為什麽查？後來為什麽又不查了？
楚輕枝覺得她好像抓住了一絲線索，只要順着線索查下去，她就能弄清楚原主身上的秘密。
此刻楚輕枝格外的冷靜，和她比起來風一白就比較不那麽淡定了。
他又想到了以前，那個時候的小師妹，她或驚或怒地看着他們，一個人走進了浮風崖，升起了護山陣法，把所與人都隔絕在了外面。
那個時候小師妹在想什麽？
她冷着臉，卻好像在哭。
小師妹閉關後，風一白做了好幾天的噩夢，生怕小師妹這輩子走不出來了。
好在十年後，她出關了，稍微變了些，變得更好了。
風一白不想她再變回以前的模樣，眼下聽到她提起歸墟，心頭一緊，幾乎遏制不住情緒讓她閉嘴。
楚輕枝看到他此番神情，移開了視線，沉默良久，才道：“師兄，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她茫然無措，顫抖着開口：“我……生出了心魔。”
！！！
此言一出，風一白豁然擡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楚輕枝。
“我沖擊化神期時走火入魔，失去了記憶。”楚輕枝苦笑，自嘲，“大師兄，我什麽都忘了。”
“何時的事情？”風一白睜大了雙眼，大腦混亂。
“出關前的兩個月。”
“你怎麽不早說？”
“人生地不熟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楚輕枝的話說完，風一白臉色微僵，而後又深深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心疼。
聽到小師妹說“不熟”，他好心疼。
風一白想到走火入魔，擔憂浮上眼眸，道：“走火入魔不是小事，你現在感覺如何？”
楚輕枝轉了個身，道：“一開始靈力運轉的時候有些滞澀，但現在好很多了，再養個十年八年的就差不多了。”
話是這麽說，可風一白還是不放心：“明天……不，今晚我們就動身回宗門，回去讓你三師姐給你好好看看。”
只有溫三說了沒事，他才信。
回去就回去，可她的目的還沒達成。
楚輕枝道：“大師兄，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但腦子裏還記得‘歸墟’二字，說明它對我很重要，你就告訴我吧。”
她的眼裏透着執拗，一副不達成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風一白喉嚨一哽，把嘴邊滾了兩圈的“不行”咽了下去，最後只剩下一聲無奈的嘆息。
“歸墟之人，身懷異術，善驅使，心魔由最，世人皆忌憚之。兩百多年前，歸墟異動，心魔反噬其主，在人妖魔三界造成了巨大的傷亡，而後三族商議此事，最後得出的結果是——異族，當誅之。”
“歸墟被滅了？”
“嗯。”風一白說，“三族通力剿滅異族，數日後，歸墟不複存在。”
楚輕枝：“後來，我又為什麽查它？”
風一白：“十年前一支自稱是歸墟遺脈的修士出現，你聽聞後，自請前往剿滅。”
“我把歸墟最後的族人殺了，滅了歸墟一族？”
楚輕枝喃喃道，似乎不敢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