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等待的那一方
二十九、等待的那一方
向珩在第二天下午送小蛋糕給張萱琳的時候,看見了張萱琳的新發型。
“哇!天吶!萱琳好漂亮啊!”
向珩眼前一亮,旋即笑成一朵向日葵誇張地稱贊張萱琳。
張萱琳不太習慣額頭上有頭發,剪好了之後就不停地隔半分鐘扒拉一次,從昨晚到現在都如此。
蓬松的劉海經不起她這麽折騰,早就軟趴趴地塌了下去,完全沒了發型師給她吹出來的空氣感滿滿的造型。
不過張萱琳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在工作中和在日常生活中都不可能花心思打理頭發,于是請發型師給她剪的是最普通的、最常見的碎劉海,不是舞臺上明星那種好看但費時間的需要造型的劉海。
所以塌了下來也還算看得過去。
“就是普通的頭簾,還油了,能有多漂亮,別說得我好像變身了一樣。”
張萱琳在向珩毫無保留的熱情稱贊之中有點害羞,又輕輕撥了劉海幾下,讓它不要塌得太難看。
張萱琳擡眼看了向珩一下。
向珩一怔,後面要稱贊的張萱琳的話全忘了。他察覺到了張萱琳眼神的不同。
羞怯的,喜悅的,試探的,脆弱的,天真的,寬和的,慈悲的,來自于她的眼神。
劉海突顯了雙眼,張萱琳的眼睛似乎變得更大,更動人。向珩有點覺得她現在像是一只小鹿,用無辜澄澈的、包含天地間所有靈秀和美好的眼睛在看着他。
他不可能不心動。
向珩在一瞬間不知所措起來,他不敢問張萱琳改變造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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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想其中會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但又怕實情不是那樣。且張萱琳絕對不會說實話,哪怕是有考慮過他,張萱琳也不會說出口。
向珩抿抿嘴,笑道:“就是漂亮,最漂亮了。而且很顯小,你現在像個高中生,怎麽辦,我在你跟前成怪叔叔了。”
張萱琳順着向珩的玩笑說:“是呀,你這個怪叔叔還帶了誘惑我的道具。”張萱琳晃晃手裏的小蛋糕。
今天向珩的話似乎不多,張萱琳邊吃小蛋糕邊用餘光注意着向珩。
向珩也在不時地偷看她,且每次偷看的時間不短,看了一會兒才會收回視線,緩兩下,再繼續偷看。
吃進嘴裏的小蛋糕不曉得是什麽滋味,張萱琳全部的心思都在琢磨:向珩怎麽好像喜歡她的新發型,又好像不是特別喜歡?他這麽老是不說話地偷看她,是不是在嘗試着接受?
向珩一看到她的反應其實挺好的,可是沒有她預料中的好。她擔心自己的劉海是不是剪錯了,難道是那個發型師的技術不佳,剪出來的劉海無法強調她的眼睛嗎?
她今早在科室裏厚着臉皮問了一圈,師姐們都說剪得很好,說她看起來眼神靈動了一些,不像往日那樣死氣沉沉的。難道她們都是随口敷衍她的嗎?
張萱琳吃完了小蛋糕,收拾了包裝,将保溫袋還給向珩,遲疑着問:“向珩,你,念書的時候也談過戀愛的吧?你那時喜歡的女孩是什麽樣子的?”
向珩接過保溫袋,波瀾不起地答:“不記得了。”平靜得似乎早就對這個問題做了無數次預演,成條件反射了。
張萱琳:“……”
她還不是向珩的戀人,問這個問題是不太合适,可也不至于這樣敷衍她……
向珩歪頭瞅着張萱琳,“問這個幹嘛?”
張萱琳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說:“好奇啊。”總不能說她是想找點繼續改變造型的靈感。
向珩若有所思地将視線固定在張萱琳臉上,沉默了半晌,喚道:“萱琳。”
“嗯?”
“你這樣就很好看,”向珩頓了一下,不再用其他話來稱贊張萱琳,只說,“我好喜歡你。”
似乎對向珩表達出來的喜歡已經十分習慣的張萱琳又擡眼看了看向珩。
又是那樣的眼神。
向珩呼吸一滞,忙輕咳一聲提提神,胡亂問道:“那個,你是,因為要到秋天了所以改變發型嗎?”
張萱琳怪道:“跟天氣有什麽關系?”
向珩一本正經地說:“劉海可以給額頭保暖。”
張萱琳:“……”
她似乎應該笑,但笑不出來。
向珩瞧着張萱琳古怪的臉色,疑惑道:“不是嗎?”
張萱琳挑眉,原來他不是在說笑話……
張萱琳只覺大開眼界,不可思議地問:“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我聽見別人說頭發披在身上很熱,頭發有保暖的功能,所以想到額頭上的頭發也是有保暖功能的。”
剛才那個荒謬的問題已經不是關鍵了,張萱琳的眉毛挑得更高,帶着點笑意又帶着點審視意味盯着向珩,問:“聽哪個別人說的?”
向珩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找補:“……在店裏坐着喝咖啡的客人。”
張萱琳“哼”地輕輕笑一聲,放過了向珩,不再繼續追問,半真半假地說:“不是為了保暖。科室裏的同事給我推薦了一個發型師,說是技術不錯,态度也不錯,不會纏着客人辦卡,我就去試試。發型師說我适合有劉海,我就讓他剪了。”
“哦,這樣啊……那個發型師的品味挺好的。”向珩賠着笑說。
張萱琳也笑了一下,覺得聊了挺久,拿手機出來看看時間,而後同向珩說:“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店裏吧。”
向珩乖巧地應道:“嗯,好。”
張萱琳關心地交代道:“路上小心。”
向珩笑眯眯的,“好。”
張萱琳已經走了幾步,向珩才想起今天是周五。
向珩忙提聲說一句:“我們明天早上要一起去看電影的,別睡過頭了。”
張萱琳邊走邊扭頭說:“不會,我的生物鐘是早上六點半起床,周末賴床的話也是七點就起了。”
向珩朝張萱琳的方向走了兩步,說:“那我們可以在你家樓下的小店裏吃早餐。”
張萱琳已經回過頭去了,往後朝向珩扔下兩個字:“好吧。”
向珩這才停下來,淺笑着目送張萱琳走過連廊,而後他也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醫院。
如張萱琳所言,她在不用上班的、關了手機鬧鈴的假日,同樣是早上七點就醒了。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但她昨晚看電視劇熬了夜,到快淩晨一點才躺下睡覺,現在醒了只覺得腦袋昏沉,右邊的太陽穴不斷地扯着疼,眼睛酸酸漲漲不舒服,便又閉上眼,睡個回籠覺。
她沒有完全睡着,只迷迷糊糊地躺到頭不那麽疼了、眼睛能睜開了的程度,就摸着床頭的手機看一眼,快八點了。
張萱琳在床上抻個懶腰,打個哈欠,便起床去洗漱。
張萱琳在陽臺收衣服的時候,心有靈犀般踮腳探頭往下張了張。
果然,向珩的車停在樓下,馬路對面正對着大廈大門的位置,她一下子就能看見。
張萱琳安靜地看了兩分鐘,心裏湧動着一陣又一陣面貌不明的情緒,她不知道該用怎麽的心情接受向珩的付出。
她嘆了嘆,收回視線,将衣服抱到客廳的沙發上放着,拆下來衣架碼整齊,拿回陽臺挂着。
半個陽臺都是她種的花草,有兩盆是她自己買回來的,剩下的都是她那位退休後閑得無聊拿種花當消遣的媽媽送過來的。
一盆她不曉得名字的指頭大小的小紅花開得絢爛,綴滿枝頭,也落了不少,花盆附近的地上都是小紅花。
挨着花草放的養烏龜的玻璃缸裏落了幾朵花。
張萱琳注意到了,覺得有意思,就蹲在玻璃缸旁,看靜止在清澈水面的紅花。
有一種很清新的精致感。
灰棕色的龜殼,豔紅色的花,都浮在清澈的水中。灰的灰,紅的紅,在一派見底的涼意中,各據一方,各有其美。
張萱琳想了想,起身到房裏拿手機過來,拍了兩張照片,給向珩發過去。
向珩兩秒就回複她,“烏龜和花都好可愛,看着就心情好。”
向珩回複她信息的速度,簡直就和在她身邊直接聊天一樣。印象中無論線上線下,他都沒有讓她等過他。
向珩總将他自己作為等待的那一方。
他幾乎沒有讓她等過。
張萱琳又是一嘆,向珩的熱情要是能夠具象化,必定是鑼鼓喧天熱熱鬧鬧的,仿佛正在辦一個慶典。這不由分說的一片赤誠啊。
張萱琳迅速收拾好自己出門,出現在大廈門口的那一刻,馬路對面的向珩立即按下車窗朝張萱琳揮手,又看了幾眼前後有沒有車,小心地打開車門下車、鎖車,過馬路,朝張萱琳走去。
向珩樂呵呵地打招呼:“早上好啊萱琳。”
張萱琳也笑着說:“早上好。等很久了嗎?”
“沒有啊,剛到,而且約了八點半的嘛,你很準時,現在就是八點半。”
張萱琳又笑了一下,問向珩:“想吃什麽?旁邊的小街裏有甜粥包子、油條豆漿、小馄饨、湯粉。”
向珩不答反問:“你平時愛吃什麽?”
張萱琳用指尖隔空劃過示意一下,說:“我都是這麽順着吃過去的,不用每天費心想。”
向珩應道:“好,我們今天吃第一家。下次我來,我們再去第二家店吃,一路吃過去。”
這是又要将來這裏接她去約會當作規定程序了,張萱琳暗暗發笑,向珩是逮着機會就不放過的人。
她對此已沒有反對之言,同向珩一起往早餐店走去。
吃過早餐後,兩人出發去電影院。
張萱琳坐進車裏,關上車門,右手習慣性地扯安全帶,扯到身前時,向珩的一邊手忽然伸過來,接過安全帶,幫她扯到卡扣處摁進去。
眼前出現向珩的手臂時,張萱琳一愣,扭頭看向珩。
向珩沒有看她,正在很專心地替她扣安全帶并稍微扯了一下,整理順溜那條帶子。
張萱琳的心猛地一跳,有力且慌亂,撞得她的胸腔微微酸麻。
不知怎的有點害羞。
為什麽她和向珩突然變得這麽親密了?這種自己有手卻非要對方動手的笨蛋情侶才會做的事情,為什麽會發生在還沒有成為情侶的她和向珩之間?
向珩卻臉色如常,仿佛正在做的一切是他的習慣。
張萱琳瞧着向珩的神色又有點懷疑自己是否大驚小怪了,不知道現在處于暧昧期的男女是否都這樣做,可能是時代發展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也發展了,她沒跟上這個潮流。
向珩做完這件不大不小的事後,笑眯眯地同張萱琳說:“好了,我們出發咯。”
張萱琳微愣着應道:“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