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到了肖鳳岱去上班的那天,姜生暖不知不覺,已來這個城市有三天了。
家裏只剩下了兩個人,姜生暖依舊沒有偷懶,将地板擦得幹幹淨淨,幾乎能反光。
嬰兒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楊梅閑下來,有了時間跟姜生暖聊天。
“這有錢人就是舒服,都出月子了,還請月嫂,說白了,就是找個帶孩子的保姆。不過按照月嫂的工資開,白撿的錢我幹嘛不要?”
姜生暖系着圍裙,正準備擦拭油煙機,聽了這話,點了點頭,說:
“楊姨也很有福氣呀,別人就沒這份幸運。心好的人,就容易運氣好。我跟着楊姨,也能沾光呢。”
這話楊梅愛聽,她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從果盤裏,将肖鳳岱囤得一些小零食拿起來一些,大嚼特嚼起來。
看着零食包裝外面那圈看不懂的外文,就覺心裏不平衡。
“你說咋有女人這麽不要臉的!一天啥也不幹,孩子不帶,飯也不做,老爺們也不知道伺候。不是描眉畫眼,就打她那個破游戲,孩子連看都不帶看的。”
“可是在咱們那兒,也有很多父母不管孩子呀,孩子的學習不管,人身安全不管,每年下河淹死的、被車撞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身體健康都沒保證,就更別說心理健康了。”姜生暖個子不高,夠不到油煙機,不得不搬了個小凳子,踩上去,才開始仔仔細細清洗。
随口應道:“我瞧着岱姐很好呀,人也善良。現在很多人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她不是。而且很多人怕麻煩,遇見事尋思算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她都認真維權,很值得我學習。”
“那站的階層不一樣,有啥可學習的?她是制定規則的人,咱們是執行規則的人。弱小的時候,就得學會平心靜氣,不生事端。”楊梅說。
說着話,絲毫不耽誤她吃零嘴,很快就将榛子皮,吐得到處都是。
“咱們那的爸媽不是不管孩子,那不是得忙着賺錢,沒空管麽?”
楊梅又陸續吃了好幾包,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不忘吐槽道:
Advertisement
“這外國人吃的東西就是難吃,有股怪味。這城裏人就是嘴刁,有錢燒得慌,瓜子不吃,非得吃榛子,這榛子可比瓜子貴得多。”
姜生暖已經将廚房徹底清掃了一遍,正解下圍裙,準備出來洗手。
她沒吃過榛子,卻能想象得到,那有多好吃。
忍住了饞,勸道:“榛子好像是東北才有的小零食吧,運過來,那确實要不少錢。楊姨,你也少吃點吧,我怕未經允許,就動女主人的東西,她會不高興。”
“怕個啥?人質在我手裏,他們巴結我還來不及!你沒看,他們對這孩子寵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是不哄着我點,回頭他們上班了,我虐待孩子,還不是有他們哭的?就算後面能把我開除,可孩子受的苦,誰也替代不了。我吃她點零食,是給她臉面了。”楊梅把零食盒一推,眼皮耷拉下來,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了。
姜生暖是見過陳大哥、如何跟人唇槍舌劍的,敢威脅一個律師,算楊姨有本事。
正準備勸她‘家裏有監控,還是要謹言慎行’,因為昨兒陳大哥就是通過監控,懲治宰人的黑車司機的。
不怪司機頂風作案,純粹是像她這樣不計較的外地人太多了,助長了黑車司機的嚣張氣焰,真踢到鋼板上,就蔫了。
就聽嬰兒房裏,傳來孩童清脆的啼哭聲。
楊梅沒有她想象中的慌張失措、趕忙往嬰兒房裏跑,只留下一句:
“小姜啊,我昨天熬了大半宿,困了,你替我盯會兒,我先去睡一覺。”
姜生暖倒是不介意、她去睡美容養顏回籠覺,留下爛攤子讓自己幹活,只怕自己不能勝任。
“楊姐,我沒有月嫂證,沒帶過小孩呀。”
“那月嫂證就是走個形式,交兩萬塊錢就發。女人生來就會帶孩子,咱們村裏那些女人,誰有月嫂證了?孩子不是也拉扯大了?”楊梅說完,已是打了個飽嗝,往女主人的卧室走去。她還沒睡過海騰絲呢,不知道四百萬的床墊是啥滋味。
早餐吃撐了,又炫了許多零食,還真有點積食。
“買一個月嫂證那麽貴啊!”姜生暖感嘆着,不知自己得攢多久錢,才能買得到。
腳步卻沒停,在先沖進嬰兒房,還是先洗手之間,還是選擇了先進嬰兒房。
萬一孩子掉下床、被被子掩住了口鼻,錯過了最佳施救機會。
尤其聽着孩子哭聲漸漸微弱,姜生暖更是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沖了進去,将哭得小臉通紅的寶寶抱起來,努力回想陳良棟照顧孩子時的樣子。先捏了捏紙尿褲,确定孩子是尿了,立即解開魔術貼,準備換一個新的。
好在是夏天,穿得少,也不擔心孩子紅屁股。
她将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免得不停制冷,孩子會生病。
嬰兒在攢肚前,每天都會拉好多次,姜生暖顧不得嫌棄,只想止住這哭聲。
嬰兒的啼哭極其具有殺傷力,不亞于電鑽鑽腦仁。不是自家孩子,還能稍稍屏蔽一些,尤其親生骨肉,才是錐心刺骨。難怪有父母會因為孩子哭,而打孩子。
姜生暖做完了這些,才手忙腳亂地去泡奶粉,雖慌裏慌張,還碰翻了一罐奶粉,但她來不及崩潰,還在心裏鼓勵自己:一回生二回熟,誰都是從零過來的。
那些新手媽媽,未必比她做得更好,她不能一直陷入精神內耗。
而對楊梅,也沒有一絲埋怨。這個落腳之地,原本就是借了楊梅的光,後面興許還要拜托她、利用早來城市兩年的人脈,幫自己自己找份工作。
沒必要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與人結怨。心底怨恨,表面上逢迎,更是不好。
姜生暖做的這一切,都被正在工作室看監控的陳良棟——盡收眼底。
榮城為了穩生育率,維護女性工作機會,實行男女同休産假政策,作為産假同休實驗城市,不知後續會不會在全國推廣。
榮城作為全國top前三的大城市,每回都是作為試點,引領潮流。
陳良棟剛結束了産假,正是想孩子要命的時候,在外面工作,找到間隙,就時不時看兩下家裏的監控。
聽見楊梅大放厥詞不要緊,看她吃零食、睡自己晚上跟老婆鴛鴦交頸的大床上,還能忍受。但她連自己本職工作,都不幹,一推二六五,對孩子沒有愛心,對工作沒有責任心,實在忍不了。本身也不是包子的性子,為了誰都不能忍,為了孩子更加不能忍。
陳良棟複工的第一天,就請假提前開車回家,臨走時,還在跟同事抱怨:
“現在想找個靠譜的月嫂,怎麽這麽難?月嫂證也不靠譜了。”
“是呗!不然怎麽那麽多女人犧牲事業,要麽老人犧牲退休後的悠閑生活,成了帶娃主力軍呢?婆媳矛盾就是這麽來的,老人說沒義務帶孩子,女人就說誰讓你催生了?”同事一臉同情地看着他,十分感同身受道:
“現在很多老年人再就業,說是來城裏當月嫂,其實都是帶薪養老來了。要我看,還不如雇年輕人,有精力,腦筋靈活,能接受新鮮事物。”
“是嗎?年輕人不是該更有鬥志,哪有幾個願意把青春耗在這上頭的。”陳良棟拿起車鑰匙,交代完工作,便已走了出去。
“你是不了解民生疾苦啊。”同事在他身後笑得邪魅娟狂:“年輕人想當月嫂的多了,就是雇主不用,怕勾引男主人。”
陳良棟回家時,楊梅早已經睡醒了,大概是跟姜生暖聊嗨了,所以也沒注意男主人已開了門,悄無聲息地進來。
姜生暖才趁着孩子睡着,把楊梅吃得滿地榛子皮收拾了,這會兒孩子醒了,不得不抱着寶寶,另一只手準備晚飯。
她在廚房犯了難,孩子這麽小,甚至不能擡頭,背在身上只怕傷了脊椎,孩子也不會允許。抱在手上,另一只手做飯,又恐将孩子摔了。
楊梅沒有絲毫搭把手的意思,甚至這孩子,也如同粘在了姜生暖的身上一般。
楊梅始終倚着門口,喋喋不休道:
“晚上就肖小姐回來吃飯,做那麽多菜幹嘛?糊弄糊弄得了。一個女人,犯得着吃那麽好嗎?等陳先生回來再做四菜一湯,男人不能湊合。”
楊梅又瞥了一眼姜生暖懷裏——這個磨人的小妖怪,想起自己晚上睡不好,更是将眉頭皺得老深:
“一個小丫頭片子,用得着這麽享福嗎?我兒子還在農村扛大包,幹苦力呢。”
姜生暖剛想說‘楊姨的兒子,不是前年才出去開大車,拉貨賺錢嗎’,已看見楊梅身後的陳良棟幾步走近。
她立即噤聲,拼命給楊梅使眼色。只楊梅沉浸在自己的不忿裏,滔滔不絕的表達欲,還未傾洩幹淨。
直到聽見身後男主人熟悉的聲音:“你今天就走,不用在這繼續幹了。”
楊梅方詫異轉身,看見陳良棟的那張冷冰冰的臉時,直接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