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
第 79 章
姜去寒回複得倒是快:【我也想去混日子啊,關鍵是書本那些東西,都是它們認識我,我不認識它。我現在除了看教材,随便旁邊有個說明書,都覺得比那有意思。】
姜生暖沒再回複,只将手機拿給蔣豫圖,讓他看。
自己真沒不懂裝懂,故意跟前任藕斷絲連。
弟弟不聽,她總不能拿根繩子把姜去寒綁過來。小時候還行,現在年齡大了,比她高出半個頭。她靠姐姐血脈壓制,也控制不了。
蔣豫圖是個不注重隐私的人,沒推辭,便接過了她的手機。
正看見姜去寒又發過來一條:【姐,你跟小沈哥真要分開了嗎?聽說他家給他安排相親,他馬上就要跟鄰村那姓梁的結婚了!真是一朵牛糞插在鮮花上!白瞎了!】
蔣豫圖的餘光瞄着小姑娘,發現她仍然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拇指覆在屏幕上,将最新的那一條消息按下了删除鍵,随後若無其事地,将手機交還給了她。
似漫不經心提起:“暖暖,等以後我們結婚,你就改成跟我一個姓好不好?”
“啊?”姜生暖确定自己沒聽錯,終于舍得将目光——從窗外的美景中收回。
還在同他說笑:“以後生了孩子,我都不跟你争冠姓權,不讓孩子冠母性,怎麽跟你好一場,我還喪失姓名了。”
想起從前肖鳳岱糾正她的稱呼,不讓她叫“陳太太”,還覺得她小題大做,此刻才覺得事情的嚴重性。
“這樣不好嗎?以後這世上再沒有姜生暖,只有蔣太太。”蔣豫圖溫柔笑笑。
那笑容,她看不懂,亦如從前許多次那樣,他說的很多話,她都捉摸不透。
“可是……”姜生暖倒不是很在意這些,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在她看來都是封建殘餘。
繼承不了家産,也犯不上為個姓氏尋死覓活。
如果讓她把姓改成‘狗蛋’,就能讓這世界免于災禍和戰火,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改掉。
不是有多愛他,失去自己;而是對姓氏,沒那麽看重。
“你答應過,會照顧好我的情緒。”蔣豫圖拿她誓言糾纏。
這算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了,不能卸磨殺驢。
點了頭:“你要是認真的。我沒意見。”
其實她也不能理解,為了孩子的冠姓權,争得死去活來的女孩子。
如果孩子奶奶傾其所有的養育孩子,勞心勞力的帶孩子,讓孩子跟奶奶姓都行。
她沒那麽傳統,也不想在這無關緊要的事上,牽扯不必要的精力。
漫長的春天過完,沈祖霖在一衆鞭炮聲中,将新娘子梁鳳添迎娶進了門。
他還穿着那身土色西裝,梁鳳添是謝有妹喜歡的,可老人家的臉上灰蒙蒙的,不見太多喜色。
菜上齊後,一人桌上一盒喜糖,幾個姐姐都在後桌忙碌。
倒是姜去寒沒心沒肺,雖然有點遺憾,可還是捏着飲料,邊喝邊聽外面一連串的鞭炮響完。
“這沈老板農家樂都開起來了,咋個婚宴還弄這麽寒酸。沒有名牌白酒、好煙也就算了,連喜糖都不是牌子,是小賣鋪散裝的。”同桌的老伯砸吧兩下嘴,跟一旁的同鄉閑聊。
“你沒聽過,越有錢越摳。不然他這家業咋打下來的?三分靠賺,七分靠攢。”同鄉說。
到了沈祖霖那個主桌,他始終低着頭吃菜,明明他是今天的主角,卻像極了來幹飯摟席的人。
大姐沈招娣在身後,俯下身去,将頭探過來,幾乎半邊身子,都橫擋在弟弟和新人之間。
殷勤道:“洞房我都布置好了,一會你倆就可以進去看看,喜不喜歡。”
謝有妹看了一眼新娘子,咋看咋膈應,在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掩蓋下,跟老伴兒切切察察:
“以前覺着女人長得俊沒用,都差不多,沒有好賴。這麽一對比,差不少。”
沈大勇“啧啧”了兩聲,就知道她憋着什麽心思,沒給她當捧哏的,直接怼了回去:
“像姜家那丫頭,長得那麽俊的,能有幾個?你別總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你要是當時對她好點,她能跑?”
謝有妹拉長了聲音,“嘁”了一聲,十分不服氣:
“我咋個對她不好了?我是沒給她飯吃,還是打她罵她了?彩禮少了兩千,我都沒找她要。那是她非不要咱兒子的,還不是兒子廢物點心,籠絡不住人家那小姑娘。”
“現在好了,和你心意了,不用給彩禮,就能娶到媳婦兒。”沈大勇說。
謝有妹直接雞眼了:“和他媽你心意了。”
沈大勇聽她罵娘,大喜的日子,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倒是謝有妹唏噓長嘆,這以前沒錢的時候,娶媳婦兒被逼着給彩禮,現在給得起了,人家反而不要了。
“算了,是咱跟那姜家閨女沒緣分,男人膝下有黃金,上可跪天、下可跪地,在家可跪父母,這逆子都差點給那閨女都跪下了,她都不幹。咱們也沒招。”沈大勇想起這事就有氣。
要不是兒子現在出息了,他非拿鞋底子抽他。
“姜家那閨女,又沒逼他。”謝有妹揮了揮手,也不願意再去想這些了。
“我可不當那攪和兒子離婚的老太太了,上個媳婦兒跑了,這回再跑了,不知道村裏又會議論成啥樣。我吃一塹長一智,也不能總長歲數,不長腦子。”
“這回梁家那孩子是你喜歡的,你不用再橫挑鼻子豎挑眼了。”沈大勇說。
謝有妹咬着後槽牙,只覺他沒一句順耳的話。
在一片喧鬧聲的掩蓋下,沈祖霖沒聽見爸媽的讨論,也沒回應姐姐的話,只莫名不願意讓他跟暖暖的新房,被另一個女人睡。
遂是對旁邊的梁鳳添說:“鳳兒,我正準備在縣城買套房子呢,回頭咱倆去縣城住呗。”
“去縣城幹啥,你的養殖場在這,肯定得天天在這忙。現在又沒徹底放手,都交給工人。我一個人去縣城住,人生地不熟的,跟你好幾天見不上一面,我才不幹。”梁鳳添也是實在人,不懂得委婉迂回。
咋想的,就咋說:“咱爸媽就你這麽一個兒子,咱們要是去了,誰給他們養老,照顧他們?再說了,你那個養殖場,我也能幫忙。我能幹活,不怕累。總比一個人去縣城,天天沒意思強。”
沈祖霖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老媽這個人精、一向不願意吃半點虧,會這麽喜歡這個兒媳婦。
哪怕在自己談了女朋友的情況下,依然心心念念。
他該高興,因為現在這個老婆,就是他理想中的田螺姑娘,工具人。
可她什麽都好,唯獨不是他要的那個人了,缺了他要的靈魂。
“不管咋說,等咱有了孩子,我再踏實在家裏,讓媽幫忙帶小孩。現在才結婚,我可不想跟你分開。”梁鳳添好像不知羞,也覺這是常識,和約定俗成的事。
便平靜地、理直氣壯地說:“趁着年輕,早點生孩子,以後恢複得也快。不然以後老了,成了高齡産婦。”
“你天天滿腦子除了生孩子,就沒別的事了是吧?”沈祖霖沒好氣地怼了她一句。
梁鳳添不知自己錯在了哪兒,只是十分賢妻良母、逆來順受地低下了頭。
沈祖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梁鳳添只嬌嬌軟軟地說:“霖哥兒不喜歡孩子麽?是不是還沒玩夠,那你再玩兩年也行。其實,就算有了孩子,也不用你操心。我們村兒也沒有男人帶孩子的,我跟婆婆就能照顧得很好。”
“啥都指着婆婆,那是給婆婆生的,還是你生的,啃老沒夠?”沈祖霖肆無忌憚地,發洩着心郁氣結的情緒。
“不是呀,那以後咱媽老了,我也會端屎端尿,在她床邊伺候她呢。”梁鳳添不生氣,始終低着頭,嗓音也軟軟糯糯的:
“十年看婆,十年看媳。都說養兒防老,不就是為着這一天嘛。我不伺候,難不成還要你伺候嗎?兒大避母、女大避父,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不用給我畫大餅,保不齊咱倆都過不到等你伺候那天。”沈祖霖一瞥頭,看見她化成兩條毛毛蟲一樣的眉毛下,涓涓不斷流出了眼淚。
看見她動不動就流淚,沒有一絲憐香惜玉,只覺他眼窩子淺,愈發厭煩。
“自己有媽不想着孝敬,天天惦記伺候別人媽。”
梁鳳添被他訓得眼淚越流越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是被沈招娣勸動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哭不吉利。今天你是新娘子,你最大。結婚一輩子只有一次,要開開心心的,哭就不好看了。”
沈祖霖才改掉一些直男的毛病,因着失去目标,放任自流,而輕易破功。
不在乎會不會傷害到對方自尊心,開口就是:“不哭也不好看。”
“瞎說。啥時候不是新娘子最美?我看誰敢搶新娘子風頭?”沈招娣這邊說着,不忘跟新人搬脖子摟腰,傳授着自己那套賢妻良母經。
到了晚上,賓客散去。
沈祖霖一個人靜靜在院子裏抽煙,不由控制地想着暖暖,看着滿地鞭炮過後留下來的紅衣,才猛然意識到,他真的結婚了。
如今已經為人夫,就不該再想着前任。沈祖霖已經辜負了暖暖,就不能再對不起另一個。
想起從前暖暖不喜歡的事,時刻提醒着自己,以後不能再對老婆做。
回了房間,梁鳳添已經卸了妝,先去暖被窩。倒是不哭了,只是臉上還挂着淚痕。
他沒臉沒皮地湊了過去,“嘿嘿”笑了兩聲,說:
“媳婦兒,我現在明白過來,喜歡一個人,要按照對方需要的方式,否則就是無用功。你喜歡蘋果,我一直塞給你香蕉,就是害你。”
梁鳳添聽見這話,感動得淚眼汪汪,直接撲到他懷裏,摟緊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
“你不想去縣城,我們就在這裏也好,聽你的,只要你高興就行。”沈祖霖想像撸貓一樣,順勢揉亂她的頭發。
只手伸出去,到半路上,還是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