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端王府
端王府
景彥見文正寫了一會兒還要親自研墨,便提出要去書桌旁幫他研墨,誰知竟被文正一口拒絕,理由是怕景彥偷看。
景彥只好哭笑不得地回到榻上,文正那邊倒是越寫越來勁,堪堪到了午間才心滿意足地将最後一張紙拿起來吹幹墨跡,然後就将寫好的一沓收進了書架的一個箱子裏,并且千叮咛萬囑咐景彥不可以偷看。
景彥滿臉寵溺地笑着問道:“不是說寫給我看的麽?怎麽現在倒是不讓我看了?”
文正挑挑眉笑着回道:“睡前故事總講鬼故事沒意思,我決定以後就給你念這個。咱倆躺在床上,我趴在你耳邊念給你聽,你說好不好?”
小夫夫在一起的時光總是流逝地格外飛速,兩人膩膩歪歪很快便日近西山,文正要去端王府赴宴,只好依依不舍地與景彥作別。
到了端王府,文正望着牌匾上“端王府”三個大字,不由搖頭,想當初大皇子未封王時,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此處,牌匾只能書寫“碧和別院”,以至于他堂堂嫡長子因為此事在京中被嘲笑了很久,如今終于挂上這王府的匾額,看着真有點心酸。
冬日裏最适合圍爐火鍋,圍着爐子暖和且容易拉近距離,端王有意拉攏,文正也是個社交達人,再加上端王還特意安排了幾個能說會道的清客作陪,因此席間氣氛頗為熱烈。
端王飲下一杯酒後狀似無意地問道:“文正快及冠了吧?啧啧啧,瞧瞧他,這般能幹,竟還未及冠,大都督有子如此,真是福氣。”
其他清客聞言也都忙不疊地附和,文正雖沒猜到端王是何用意,但還是客氣地擺擺手:“王爺客氣了,下官是臘月初八生辰,就快及冠了,不過您說能幹下官可愧不敢當,下官只是有些賺銀子的運氣,父親常說下官渾身銅臭味,上不得臺面呢。”
端王哈哈大笑說道:“大都督是愛子心切,盼着你成才,故而要求嚴苛些。話說回來,文正啊,你幼時常常在宮裏,連父皇都曾抱過你,你與本王也算是一同長起來的,這是在我府裏又不是在朝上,你就別一口一個下官自稱了,随意些。”
文正連連稱是,端王見文正并沒有執意保持距離,心中更是歡愉,于是開口說道:“文正是臘月初八生辰?哈哈哈好日子啊,也确實是快了,及冠後可就要準備婚事了?可有看中哪家名門淑女?本王倒是挺樂意做做媒人的。”
文正聽端王提起婚事,心中便是一緊,但面上仍然不動聲色說道:“還不急,我父親說我總是孩子氣,如今又剛入仕不久,還是緩兩年再成親為妙。”好在大都督知道文正不願成親,也不會強迫他,此事便怎麽都好說了。
端王點點頭說道:“嗯,文正還沒有意中人就好,前幾日偶然間聽父皇提起,說等你及冠後要親自賜婚呢,本王想着若你有意中人,那本王就替你去和父王說說,省得父皇不小心棒打了鴛鴦,哈哈哈哈。”
文正感覺一口老血就頂在了喉頭,心中氣憤不已,這狗皇帝還真當是自己老子了?婚姻大事竟也要一手包辦。
文正一直想着只要爹爹和師傅不逼着他娶妻生子便好,竟全然沒想到天授帝會賜婚這事。
文正心潮激蕩,但面上仍努力維持着平靜,端王也并未察覺,繼續笑着說道:“本王不妨給你透露一二,父皇屬意了呂國公家的三小姐,閨名喚作妍儀,此女年方二八,相貌出衆、溫婉賢淑。而且慶國公一脈累世官宦,門風持正,那姑娘也是知書達理,與你甚是般配。”
端王的謀士吳先生捋須笑道:“鐘公子,端王妃乃是呂國公的嫡長女,三小姐正是王妃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又有一位清客接話道:“哈哈哈,等鐘公子娶了三小姐,那王爺就是你的親襟兄了,那可真是一家人了。”
文正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随意回道:“欸,我一個京城裏有名的文不成武不就的浪蕩公子,哪裏配得上娶國公之女,陛下可能只是随口說說,此事尚未定論,還是莫要随意說笑,平白壞了呂三小姐名聲可不好。”
端王笑笑說道:“文正想得周到,我等莫要妄加議論了。不過文正你也別妄自菲薄,什麽文不成武不就?誰人不知你的文武師承何處?如今貿易行辦得有聲有色,車馬司這樣不起眼的衙門也被你統管的風生水起,若你這般的青年才俊都配不上國公之女,還有什麽人能配上?父皇對你十分看重,只可惜沒有年紀合适的公主,否則父皇定是要招你做驸馬的。”
席間衆人也紛紛附和,文正聞言更是一陣惡寒,心想就算有合适的公主,天授帝除非瘋了,不然根本不可能招他做驸馬。
吳先生繼續說道:“王爺覺得與鐘公子投緣,一聽說要與你成襟兄弟便高興地不得了呢,特地向呂國公探過口風了,以鐘公子的門第人品,呂國公對這門親事無有不願的,到時再有陛下親自賜婚,那也是呂國公阖府的榮耀啊。”
文正一聽竟都說與呂國公知曉了,這事看來八成是定了,估摸陛下是要等及冠禮過了再下旨賜婚了,文正一時心亂如麻,自己自然是打定主意絕不辜負景彥,但是若天授帝親下谕旨,自己真的要抗旨不遵麽?
文正猜測這事大概也就是這兩天定的,大都督還沒來得及和自己說,端王倒是先急火火地告訴自己,估計是想讓自己也承幾分情。
端王見文正默默無語便出言打趣道:“瞧瞧,文正一聽說要定親事了,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擔心成了婚家中夫人管得太嚴,礙着你出去消遣啊?”
衆人聞言也哈哈大笑:“鐘公子的風流史可是早有耳聞啊,有這個擔心也實屬男人本性,理解理解,哈哈哈哈。”
“曾經鐘公子不是還因為和陳侍郎家的公子争風吃醋大打出手麽?昨日陳公子成親了,聽說他那夫人今日就把府裏上上下下狠狠整治了,以後陳公子恐怕只能拘在府裏讀書備戰春闱了。”
“欸,那可不一樣,呂三小姐是出名的溫婉賢淑,定不會那般善妒,鐘公子大可放心。”
衆多紛紛擾擾的聲音讓文正只覺得如同蚊蠅般吵鬧,但也只能耐着性子應酬,又說笑了一陣,端王見氣氛十分“融洽”,便又放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端王飲下一杯酒後對文正說道:“文正啊,父皇有意讓本王主持來年春闱,我倉予王朝向來重文,春闱事關國之根本,因此都是要請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坐鎮主考官,本王有意請劉太康,劉大儒,不過劉大儒如今長居鳳凰城,得派人在春闱前把他請來,此事事關重大,本王向父皇請旨着你去辦此事,父皇已經準了。”
不等文正答話,那吳先生先接口道:“鐘公子,順利請來劉大儒,那可是春闱順利進行的頭功一件啊,王爺是看重你的。”
文正此時心頭全被賜婚一事攪和得亂七八糟,實在無暇思量太多,只得先應承着:“多謝王爺信重,只要是交付與我的差事,我一定盡心竭力。”
端王十分滿意文正的态度,接下來的酒宴愈加熱烈起來,可謂是賓客盡歡,當然,除了文正。
文正表面與衆人推杯換盞好不盡興,實際心裏一直不停籌謀着要如何應對賜婚。
要不,回去與景彥商量一下?他那般聰明說不定有好主意。但這個念頭一閃現就被文正按了下去,此事和景彥提起未免太殘忍了,他肯定會傷心的,若一時間又想不出對策,豈不是要讓景彥一直不好過?還是自己先想想辦法。
喝着酒幾個清客又提起文正的風流名聲,突然文正受到了啓發,靈光乍現便想到一個主意,應該說是馊主意,不過這主意若要落實,還是要提前和大都督說一下的。既然打定了主意,文正也輕松了許多,沒一會兒便佯裝醉酒告辭離去。
文正被立柏扶上了馬車便吩咐不回瓊華別院而是回大都督府。一回家,文正便又吩咐立柏去瓊華別院說一聲,否則景彥肯定要等着他回去才肯睡的。
文正一進內院,便看到書房燈火通明,原來大都督早就在等着他了。文正站在書房門口輕叩了幾下,聽到大都督回應,方推門而入,文正怕自己貿然闖入,萬一撞見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其實是文正想多了,大都督與俞啓軒雖然很明顯互相是有情意的,但他二人向來守禮,并未有過任何逾矩的舉動,哪裏像文正那般膽大且不知羞。
是以文正一進門就瞧見大都督和俞啓軒正在書房的軟榻上下着棋。
大都督一見文正進來,頓時如釋重負,連忙将棋盤攪亂推到一旁,俞啓軒皺着眉翻了個白眼倒也沒說什麽。
大都督打量一番文正笑道:“确實長高了些,一晃竟都要及冠了,你從大皇子府裏來,應該都知道了吧?”
俞啓軒輕咳一聲提醒道:“是端王。”大都督聽了連忙讪笑着糾正了說法。
文正忍着笑老老實實回道:“知道了,端王說了兩件事,一是陛下打算為我賜婚的事;二是讓我過完年去鳳凰城請來年春闱的主考官劉大儒。爹爹問的是這些吧?”
大都督點點頭:“正是,跑一趟鳳凰城算不得什麽大事,主要是這婚事……那呂三小姐我打聽了,确實不錯,樣貌性情都是上佳,我看,那小侯爺也是個懂事的,想來說明白了他也能……”
不等大都督說完,文正直接打斷說道:“不能!爹爹,我與景彥已互許終生,此生只他一人,我絕不會再娶旁的女子,就算他願意,我也不願。”
俞啓軒将茶盞重重放在桌上呵斥道:“放肆!誰教你的好教養?你父親話都沒說完你就敢出言頂撞?你父親如何溺愛你,你不清楚麽?他何曾強迫過你做什麽?如今不過是問問你,你這是什麽态度?現在是陛下要賜婚,你當真要抗旨拉着你父親一同砍頭不成?”
大都督見俞啓軒發怒,連忙欲上前勸和,卻被俞啓軒一個淩厲的眼神制止住了。
文正見狀連忙笑着讨饒:“師傅我錯了,我不該頂撞爹爹,不過您放心,我自然有既不抗旨又可以不娶妻的好法子,只是這法子混蛋了些,我說與您聽聽是否可行吧。”
聽文正說了應對之策後,大都督與俞啓軒倒是并無不豫之色,文正也算松了口氣,接下來就要盡快實施,早點從這大麻煩裏脫身才最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