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入帝清25

第25章 初入帝清25

打破寧靜的日子來得尤其突然。

小女孩話音剛落, 遠處便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

硝煙中,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害路枭一行人一晚上緊繃着神經的惡獸三目。

惡獸三目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線,最後重重砸到左方的一塊巨石上,伴随着巨石斷裂的聲音, 巨石與惡獸三目一起轟然坍塌。

緊接着, 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子肉眼可見地一顫,路枭起身, 看見他痛苦地閉上雙眼。

腳步聲越來越近, 路枭目不轉睛地盯着硝煙中快步而來的身影, 心跳無法克制的加快。

手中,龍血玉佩依然泛着幽幽紅光, 滾燙不已。

路枭平時是無法忍受一絲疼痛的,可此時此刻,他忍着手心裏炙熱的痛,親眼看着游殊踩着硝火而來, 一雙漂亮的眼睛卻陰鸷無比, 手中的匕首正往下淌着鮮血。

分不清是誰的血。

但就目前的情況看,應該是那只惡獸三目的。

路枭睨了身旁男人一眼, 見男人臉色蒼白渾身無比, 嘴裏還喃喃着什麽,一副被眼前景象吓壞的模樣, 不由的感到一絲嫌棄,也懶得管他, 徑直朝游殊走去。

游殊似乎是殺紅了眼, 看見路枭時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一把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一旁, 疾步朝路枭迎去。

“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的精英們呢?”路枭其實是忍不住想和游殊溫存一下的, 但對方既然是前男友, 主動關心好像就有輸了一頭的意思,他心裏那股傲氣憋得難受。

好在游殊先一步問出那句話:“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路枭抓到機會還要嘴硬,“我怎麽可能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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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殊緊接着又問:“唐枭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嗯。”路枭應聲,“現在不知道他們掉哪兒去了。”

他以為是他哥叫游殊幫忙問的。

剛說完,游殊臉上的表情就變得複雜起來。

路枭挑眉,問怎麽了,游殊也只是搖頭表示無事,目不轉睛地盯着路枭那張清麗脫俗的臉,褪去臉上的嬰兒肥後,眼前的人比以前更吸引人。

哪怕經歷這一場浩傑,路枭身上的訓練服依舊襯得他氣質非凡,明眸皓齒眉目如畫,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跟他滿身的鮮血相比,他确實是太過粗糙了。

游殊移開視線,正要說點什麽,嘴剛張開,眼前的路枭猛地靠近一步,像是伸手要往他臉上來。

路枭看着游殊臉上的血很是礙眼,偏偏湊近後又覺得那滴紅豔的鮮血在游殊臉上顯得尤其性感,忍不住伸手想為游殊擦拭。

游殊沒躲,眼睛不錯地盯着路枭的動作。

這一瞬間,氣氛其實是有些旖旎的。

也正是這一瞬間,一道猛烈的巨響再次響徹天際,又一只惡獸三目與它同類以同一種方式落在地上。

路衍從入口沖進來,打斷了二人接下來的動作。

游殊的反應比路枭更快,幾乎是聽到響聲那一刻便倏地将頭側到一旁。

路枭眸光一沉,收手看向路衍。

哥,你真讨厭。

“有沒有事?”路衍急急忙忙跑過來。

“沒事。”路枭陰陽怪氣地微微笑,咬牙提醒,“謝謝路衍訓練官關心,你的學生們應該就在這附近,你快派人營救吧。”

猝不及防被陰陽怪氣一番,路衍當時就:“……”

他哪兒又惹到這位小祖宗了?

小祖宗還瞪着路衍,着實不像是有受到傷害的模樣,路衍哽了哽,在路枭憤怒的注視下不情不願地把接下來關心的話憋回去,轉身帶隊去找剩下的人。

礙眼的人終于離開,他們之前的氣氛也蕩然無存。

直到地上昏迷的惡獸三目倏然一動,身旁閃過一個人影,路枭這才想起那個被游殊吓壞的男人。

那個男人在看見他時就變得語無倫次,像是認識他,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竟然發覺那聲音也有些耳熟。

路枭神色一凜,疾步走到男人身旁,伸出去的手因為男人身上沾着惡獸三目的血液而收回,但還是越想越氣,指着惡獸三目怒斥道:“你一直就在暗中觀察我們,這個玩意兒來追我們的時候你倒是看戲看得很爽啊?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認識我?為什麽我會憑空聽到你的聲音!”

昨晚被惡獸三目追殺時,他腦海裏響起的聲音不是這個男人的又會是誰?!

路枭很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未知的感覺,會讓他回想起第二輪考核時在考核房裏經歷的一切。

那次的黑暗中,他聽到的所有對話都沒有任何由來,偏偏又像是在暗示什麽,叫他心生厭煩。

男人背對二人,像沒聽見路枭的問話,只是伸手觸碰惡獸三目正流血的傷口,臉色還是那麽蒼白,張開口也發不出聲,始終一言不發。

“你最好老老實實說實話,不然我的訓練官可不會放過你!”路枭惡狠狠地威脅,頗有一種狐假虎威的意思。

游殊一頭霧水地靠過來站在路枭身旁,充當打手。

“說話啊!”路枭兇惡得像個反派,“我給你三秒鐘,不然你的下場就跟這只醜八怪一模一樣。”

聽到這話,站在男人身旁正低着頭嗚咽落淚的女孩“哇”的一聲撲倒男人懷裏大聲怮哭不止,“哥哥不要!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路枭嬌生慣養長大,從小同理心就差,很難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哪怕眼前的女孩已經淚流滿面,他最多也只是皺皺眉,對女孩求饒的請求充耳不聞。

“三——”

剛開始數,木然的男人也突然崩潰地抱着女孩顫抖。

“……”

路枭蠻無語,心說明明受害者是我,怎麽看着受委屈的反而是你們。

半晌,男人擡頭,因為緊張,他的雙眼裏布滿了血絲,溫潤的形象不複存在。

他長籲一口氣,嘆道:“我姓時,海納百川的百川,我真的不知道來的是你。”

“那你怎麽認識我?”路枭逼問,“在我的訓練官殺進來前,你說的那些話明明就像是認識我。”

時百川愣了愣。

路枭面露不屑,嘲弄道:“你可別解釋說你一直是個瘋子,見誰都說鬼話。”

時百川啞然,失笑。

他剛才确實有想過用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怎麽着,沒理由了?”路枭嗤笑,“要不我給你想個理由?你就說你其實是從未來穿越而來的人,你了解未來清楚未來,你是在未來認識我的,你知道我會來這裏,只是這些作為這個時空的我都不知道。”

時百川怔然,萬萬沒想到路枭會說這些。

緊接着,時百川神色複雜地多瞧路枭幾眼。

良久,時百川頂着壓力點頭。

時百川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幫惡獸三目處理傷口,像是想到什麽,也像是在回憶什麽,雙目失神,漸漸放空。

“你說的不對。”時百川說,“我不是從未來來的人。”

路枭冷笑一聲,沒好氣地瞥時百川。

“但你說的又好像是對的。”時百川呢喃,“事到如今,我不說你們可能真的不會放過我。”

“少說廢話。”路枭耐心見底。

時百川一噎,從回憶中抽離,“這件事說出來有點魔幻,但我之所以認識你,是因為我是重生一次的人,你相信我,我不騙你。”

“我相信你。”路枭咬牙,“你看我像個傻子嗎?”

怎麽想眼前人都不會相信他的說辭,時百川深吸一口氣,深深望進路枭眼底,“是真的。”

路枭卻懶得跟他對視,非常無語地挪開視線。

時百川失笑,也不惱,沒頭沒腦地笑起來。

“你之所以會落到這裏完全就是一個意外,金目它……就是你們口中的惡獸三目,前些天你們那裏有訓練官捕獲到它的兒子,再加上它感應到有人進入禁區,本來只是想趕走你們,但它的模樣似乎是把你們吓壞了。”

路枭他們二話不說就朝惡獸三目發動了攻擊,惡獸三目又氣又難受,那一瞬間确實是起了殺心,但被時百川感應到,時百川這才隔空勸了惡獸三目一聲。

誰知道那句話竟然被路枭聽見。

按理說,路枭應該聽不到他們的隔空對話。

“他長得那麽恐怖,會害怕是正常的,你都沒見寧醇怕成什麽模樣了。”路枭又問,“那它為什麽要伏地趴在我面前?”

“它好像有些害怕你,在中屆河對岸的時候,它應該就是在害怕什麽。”時百川也疑惑,打量起路枭,斟酌道:“是不是你身上有什麽東西是他敬畏的?”

路枭一怔,握緊兜裏的龍血玉佩。

如果這玉佩是真的龍血,龍是神物,惡獸三目會害怕也說得過去。

路枭沒搭話,垂着眸冷冷地盯着時百川。

時百川還在打量路枭。

他的眼神有些露骨,游殊面色一沉,護在路枭身前擋住時百川直白的視線。

看見游殊,時百川臉色又蒼白幾分,似乎是對游殊沒有什麽好的印象,悲痛地将視線重新放到被游殊打得奄奄一息的惡獸三目身上。

“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它憑什麽害怕我。”路枭不講道理,“你又對我的訓練官有什麽意見?”

“沒意見。”時百川哪敢說什麽,“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原本這件事應該會在幾年後發生。”

記憶裏,游殊也是只身一人殺進來。

他渾身是血,像從地獄而來的修羅。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他會變成這樣,是因為路枭。

那時禁區裏死傷一片,時百川目前不敢這麽早将那片廢墟殘骸與這裏的世外桃源聯系起來,看游殊的眼神裏充滿恐懼。

可重生一次這種事比龍和惡獸三目還要魔幻,路枭壓根不信,嘟囔一聲,“裝得倒是挺像。”

末了,路枭忽然想起什麽。

“既然你說你重生一次,那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回答得上來,回答得讓我滿意,我就放過你。”

“如果你是想問帝國的下一任皇帝的話……”時百川驚恐地瞪着眼,“我不能說,未來不能改變,否則會遭天譴的。”

“誰問你這個了,沒興趣。”路枭側目,“我很有自知之明,我是個戀愛腦,所以我就問問我的未來,比如有沒有又談戀愛之類的。”

他其實是想問他和游殊的未來,但太刻意,說不出口。

時百川為難地看看游殊:“這個……”

“看他做什麽?”路枭瞪眼,繞過來站在游殊身前,“必須說,否則殺了你!”

時百川:TAT!

見狀,游殊偷偷睨一眼路枭的側臉,目光落到路枭雪白的後頸,沉着眸色,表情隐晦不明。

眼前的少年兇巴巴的,可在場只有游殊知道,這位少年說殺時百川的話只是一個威脅。

少年不喜歡見血,也沒什麽耐心。

可時百川被吓得不輕,聲音顫抖不止,“真不是我不說啊!是我只在這裏見過你們一面,我只知道你們會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不想參與其他事,我只是個Omega,我能做什麽?我只想在這裏種田!”

陽光灑下來,這片山谷靜聲片刻。

良久,路枭收斂神色,面無表情地轉頭離開。

游殊跟上路枭的步伐。

遠處,路衍正往這邊趕。

“人已經找到了,就在洞口外,你們這邊怎麽樣?”

“已經沒事了。”路枭記得游殊跟路衍是從一個洞口出來的,若有所思,“你帶來的人是不是還在外面?咱們趕快回去。”

路衍探頭瞧了瞧那邊的時百川和惡獸三目,皺起好看的眉,“他們……”

“已經沒事了。”游殊瞥路枭一眼,篤定道:“叫他們別進來了,回去吧,帶孩子們回去做檢查要緊。”

路枭勾起唇角。

不愧是前男友,一句話就能明白意思。

方才在和時百川的對話中,時百川的每一句話都有所保留,這點路枭相信游殊也是察覺到了的。

他不太相信時百川重生的話,但能出現在禁區和惡獸三目生活在一起并且還能跟惡獸三目腦內對話的人一定不是什麽普通角色,就單憑這一點,這樣渾身是迷的角色路枭也不想上交給帝國。

更何況這個人認識他,而且先前時百川看見他和發現游殊殺進來時的表現也并不像是演出來的。

說不定時百川能幫他解點密。

不過今天不是能夠談話的日子,所以路枭臨時起意,想保住時百川。

在學校,游殊一個新來的兼職訓練官可能說不上什麽話,路衍這個有着帝國最強訓練官之稱的人氣角色則是肯定能說得上話的。

既然時百川能在這裏住下,只要路衍幫幫忙,時百川應該是有辦法不暴露自己的。

反正機會就擺在時百川眼前,時百川能不能把握,就看時百川聰不聰明,想不想合作,要不要活命了。

洞口外,戴之雙帶着人姍姍來遲。

他們浩浩蕩蕩的來禁區救人,結果總目的地都沒走到,路衍一句話,他們就又不清不楚地回去了。

戴之雙像是很喜歡和其他訓練官對着幹,幾天後的總結會上,戴之雙無論如何都要求學校對禁區進行地毯式檢查。

“沒必要這麽大張旗鼓。”路衍謹記弟弟的吩咐,“這次路枭幾人沒出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要是帶隊進去又出什麽事,誰來擔責?戴訓練官,你可別忘了那裏為什麽叫禁區。”

正是因為那裏變幻莫測,失蹤和死亡率極高,所以才被帝清設置為禁區,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入內。

“我覺得也是。”周澤偉讪讪開口。

他是寧醇的訓練官,這次寧醇出事已經把他吓得夠嗆。

“禁區裏不止一只惡獸三目,還有那日将我們沖散的龐然巨物顯然就是龍,誰知道帶隊進去檢查是不是又會沖撞到什麽?”周澤偉本想問游殊的意見,可游殊沒做反應,他只好尴尬地收回視線,有些為難,“而且這麽大規模的檢查不止要帝清的意見,帝國那邊也不會同意的。”

戴之雙冷哼一聲,不搭理周澤偉,眼睛一斜,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全跟着他落到游殊身上。

“游上将怎麽看?”

“游上将的精英團應該不少進這種危險的地方,對此游上将有什麽看法?”

“如果是游上将帶隊,我覺得應該不成問題。”

“誰提議誰牽頭,何必诓騙游上将來牽頭擔責?”

“帝國需要我,我會去。”游殊打斷各位訓練官的談話,涼涼的目光掃視一圈各懷鬼胎的訓練官們,最後落到戴之雙身上。

他的臉色很冷,眼神裏像帶着寒刃,讓人不寒而栗。

“但投票會上,我會投否定票。”

檢查禁區需要帝國派兵,也需要國防部的支持,作為帝國上将,游殊在是否同意檢查禁區的投票會上有一票否決權。

以往的任何一次投票游殊都會放棄手中的權利,只有這一次,他會選擇無條件否決。

游殊起身,不顧戴之雙倏地黑下去的臉色,慢條斯理地卷起衣袖,“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各位訓練官周末愉快。”

離開會議室後,游殊又在醫院樓下逗留片刻,這才回去。

醫院五樓,路枭正無聊地躺在病床上撓肚皮。

那天從禁區出來後他們就被送到這裏來,已經躺了好幾天無聊日子。

“你說那個時百川到底是什麽來頭?”路枭側目示意唐枭,又問:“我哥呢?”

唐枭尬了一下。

這些天路枭的幾個哥哥換着時間來看望路枭,突然聽到這麽一個問題,唐枭一時分不清路枭說的到底是哪個哥哥。

路枭無奈地啧一聲:“路衍。”

“衍少爺在開訓練官會議。”唐枭立刻回答。

唐枭那天沒路枭那麽幸運,醒過來後就遇上一只惡獸三目,還好是反應快沒受到致命傷害,再加上路衍的救援也快,這才沒什麽大問題。

可就算這樣,唐枭也是幾個人中痊愈得最快那位,硬是趕在路枭之前出院。

唐枭坐在路枭病床前,斟酌片刻,開口提醒:“聽将軍說,你的未婚夫可能會來看你,就在這兩天。”

這是昨天唐枭在病房外聽到的。

路家內部對路枭有未婚夫的事幾乎是人盡皆知,只是沒幾個人知道未婚夫具體是誰,昨天兩個父親在病房外說這件事時也沒有遮掩,唐枭正好在場,便聽了個全。

“真的假的?”路枭翻身坐起,忍不住罵一聲髒,“靠,他可別來!”

路枭其實已經恢複得差不多,賴着不出院就是想着是不是游殊會來看望看望,結果沒等到游殊,反倒是快把未婚夫等來了。

路枭有點失落,但一想又覺得正常。

他那會兒害怕游殊報複他,可是特別在游殊面前強調過未婚夫很兇這件事,就算游殊念舊情想來看,可能也會顧忌到他未婚夫。

這叫什麽?一步錯步步錯?

也怨不着誰。

比起想見游殊,路枭還是更不想見未婚夫,當天晚上就收拾東西出院了。

與此同時,游家。

游殊剛從營地回來。

自從知道有個聯姻對象後,他就越來越不喜歡回到本家面對父母。

他本想用冷水洗淨一身疲憊,腦海中卻倏然浮現父親憤怒的臉。

父親說他未婚妻住院了,作為未婚夫,他應該去探望。

想到這裏,游殊竟是一點力氣也提不上來。

疲憊席卷全身,游殊長舒一口氣,将劉海撩到額上。

鏡子裏,他胸前的傷疤還沒完全消去,顯得有些可怖。要是被路枭看到,肯定又要皺着小臉嫌棄不好看。

游殊恍然,立刻恢複。

門外,哥哥游煥剛從國防部下班回來。

“嗯?怎麽突然回來了?”游煥怔愣一瞬,很快了然,“爸叫你回來的?”

“嗯。”游殊沒什麽表情。

冷淡又疏離。

眼前這個弟弟從小就這樣,游煥并不生氣,只是輕笑起來,眉梢微揚,那張與游殊有兩分相似的臉上出現的表情是游殊沒有過的。

游煥随手将公文包放在沙發上,拍拍沙發上弟弟的肩膀,“有個好消息。”

游殊睨他一眼,意思是叫游煥別拐彎抹角。

“你未婚妻剛出院,你不用再苦惱去醫院探望他的事了。”游煥皺着眉頭啧一聲,“其實我覺得你未婚妻挺有趣的,你叫我替你去探病,我竟然沒覺得不耐煩。”

“你要是喜歡,你去跟爸說,你和他聯姻。”

“那可不行。”游煥彎着雙眸笑起來,“這可是爸親自給你選的。他那麽疼你,肯定是為你好,聽說對方是Alpha都沒想過退婚,你未婚妻對你的未來肯定有大用處。”

游殊沉默片刻,心裏還是很抗拒。

“能有什麽用處?”游殊嗓音涼薄,“兩家相互算計,相互利用?”

“哈哈,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游煥思忖片刻,“你現在還年輕,他也還小,結婚也得等到他畢業再說,你且走一步看一步,現在別跟咱爸抗衡,我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氣,還能不了解你?”

游殊被父母教得很好,知恩念恩。

擔心游殊不好勸,游煥又道:“你那麽聽他話,說不定以後就能坦然接受了。萬一事情還有轉機呢?”

游殊不說話。

游煥繼續說:“他們家不就是想讓你給他解毒嗎?如果這幾年裏他們又找到個匹配的解藥,一腳把你踹了也有可能,估計人家也不一定能接受雙A結婚,只是現在沒有其他合适的,這才不踹開你。”

“所以呢?”游殊撩起眼皮,“這是他們想和我聯姻的理由,那我為什麽一定要和他們聯姻?”

“這得問咱爸,你知道的,他有自己的想法。”游煥無奈失笑,“我跟你說這些你聽到沒?”

“嗯。”游殊敷衍應聲,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诶,你去哪兒?”游煥跟上去拽住游殊手腕,“跟你說這麽多怎麽還沒想通?”

“不會想通的。”游殊甩開游煥的手,表情冷淡,“我不會和他結婚,也不想對不起任何人。”

“那這麽晚你去哪兒?不在家休息了?”游煥要被這個一根筋的弟弟氣死。

“到處都有我的容身之地,營裏有休息室,名下還有幾套房,再不濟還有帝清給我分配的宿舍。”游殊頗為絕情,只留給游煥一個冷漠又氣人的後腦勺。

偌大的房子漸漸安靜下去,游煥嘆氣。

那些話他弟弟定然是聽懂了,只是不樂意接受。

*

學校裏,路枭鬧着要換宿舍。

說是讓路枭來帝清吃苦,可路家到底還是舍不得這個從小身體就不好的孩子,因此路枭和唐枭住的宿舍都是是帝清的頂配。

一人一個單間,與其說是學生宿舍,不如說更像單身公寓,包括阻隔信息素在內的各項保護措施和設備都一應俱全,也可以情侶一起入住,所以并沒将各性別分開,是混搭。

“我真不想住這裏。”路枭頭疼,拉着路衍不讓走,“這裏的床很硬,我每天都睡不好。”

“那你想住哪兒?”路衍把問題抛給路枭,“家裏?那每天得少睡兩個小時。酒店?酒店的床可比這裏的髒多了。給你買個學區房?你覺得小爸會答應嗎?”

“你那裏呢?”路枭眼珠一轱辘,“帝清給訓練官分配的宿舍可都是豪華別墅啊!”

“我那兒唐枭倒是能進,唐枭是我學生。”路衍生氣地點點路枭額頭,“咱家都還沒公開你,你如何去我那裏住?你又不是我手下的學生。哦,想第二天學校裏就傳我倆這個親兄弟的同居緋聞?”

“……”

沒等到路枭再回複,路衍本以為路枭是已經放棄,結果一扭頭就瞧見路枭一臉委屈的模樣,實在可憐。

路衍伸手試試路枭床鋪的柔軟程度,腦袋想破還是不明白明明帝清有這麽好條件,這弟弟到底有什麽住不習慣的。

都是慣的。

“好了好了,我再幫你想想辦法。”這麽想着,路衍卻還是心疼,舍不得弟弟受苦,無奈妥協,“就算是租房子也得找好房源呢,這幾天先在這裏住着。”

路枭這才得逞地笑起來。

他确實是想租房住。

買房子肯定會引起小爸注意,路枭不敢這麽大手筆,目前比較靠譜的辦法就是租房,要麽就搬去路衍的訓練官宿舍。

可路枭本身就不想被監視,去路衍那裏已經是下下策,方才被路衍這麽一說也覺得不無道理,在外人面前他倆沒有任何關系,要是被傳出些亂七八糟的話也不太好。

怎麽想都只有租房這一招。

“租房的事下次再說。”路衍想起什麽,“下個月陛下的生日宴,你想不想去?”

“不去,我又沒身份去。”路枭更想待在家裏玩游戲。

路衍思索半晌,又補充:“好像你未婚夫也去。”

路枭想都不想:“那我就更不去了!”

“其實之前爸想着要将你公之于衆,是有帶你去的意思。”路衍糾結。

訓練賽結束後,路家公開路枭的事就被推遲了。

實在是訓練賽時大皇子對路衍以及路家的讨好太過明顯,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在盯着路家,對路家虎視眈眈,現在還不是一個好的公開時機。

前些日子大皇子送給陛下一件寶貝,陛下愛不釋手,這次生日宴是陛下親自下達指令要大皇子全權負責為他盡孝心,可見陛下已經把目光放到大皇子身上來。

如果宴會順利舉行,大皇子必得陛下重視。

到時候中都城的天就要開始變了。

“既然不去,那就準備好陛下随時會召你的可能,人家可想要你給他道個賀。”路衍說,“好歹你小時候他那麽疼你。”

路枭白眼:“哼,疼我就不會逼我來這裏念書。”

“這些話可不能當着他面說。”路衍示意路枭注意說話,“你想不去也不行,陛下召喚你,你怎麽着也得去。”

路枭躺到床上背對路衍揮揮手。

意思是不說了,送客了,拜拜,記得給我關好門窗。

路衍笑罵一聲小王八蛋,幫路枭收拾好屋子後鎖好大門轉身離開。

之後路枭抽空背着家人看了幾個房源,但都沒找到合适的。

那些房源不是距離帝清太遠就是環境太差,最難以忍受的是裝修辣眼到路枭根本住不下去,因此路枭是又出力又沒得到回報,幾天過去不免新生厭煩。

路枭本想着轉移一下注意力,先不想租房的事,忽然記起陛下會召他,想着與其天天等着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到的陛下的召喚,不如主動去見一面算了卻一樁事,反正生日也就在下個月,提前一段時間也行。

思及此,路枭跟路丞安商量,選好日期後拿好路家給他準備的禮物,跟着路丞安大搖大擺進到陛下宮殿。

路家的車駛過修剪整齊的林蔭小道,露天噴泉下面是稀有的龍鲛苗,據說百年後才會長大。

這是路丞安每天上班的必經之路,路枭只在剛記事的時候走過這條路,記憶裏的片段已經很模糊。

前些日子帝國海域裏出現一座新海島,聽說海島附近有鲛人的存在,顧被稱為鲛人島,帝國許多大臣有一探究竟的打算。

“鲛人的事是不是真的?”路枭好奇問路丞安。

“你想養?”路丞安沒正面回。

“不要。”路枭拒絕得很幹脆,“只能放在水裏,那麽無趣,而且人家好好生活在海裏,我養他幹嘛?我要養就養龍。”

“可美不死你,還養龍,那龍是你輕易就能見到的嗎?”路丞安敲路枭腦袋,“一會兒好好道賀,別在陛下面前提鲛人的事。”

路枭張張口,想說我身上就有一塊龍血玉佩,而且貌似是真的,挺神的,那麽兇的惡獸三目都害怕。

話還沒說出口,路丞安就又把他的話堵回去。

“也別抱怨在帝清的事,如果陛下問你在訓練場遇龍,你就說什麽都不記得了,沒看清。”

“我本來就沒有看清。”路枭快被路丞安叨叨煩死。

可還是一口答應。

記憶裏,他小時候對陛下沒大沒小,那時候陛下也沒生過氣,應該是讓着他的,直到現在,除去進入帝清的事,路枭對這位陛下的印象挺好的。

到宮殿後,路家司機先是去與宮殿外的守衛通信,待守衛通信回來後才得以進入。

進去前還得搜身,路枭就搞不明白怎麽能有這麽多程序,本來還算一般的心情就這麽生生被磨得不耐煩。

又等待十分鐘左右,路枭這才見到陛下。

帝國姓淩,陛下全名淩禦逍,尊稱為禦王。

十幾年不見,禦王看起來比記憶中那位年邁不少,見對方正朝自己眯眯眼笑,路枭心裏惡寒,面上也實在做不出同款笑容來。

他不喜歡迎合別人,哪怕對方是帝國的主人。

再說路枭跟禦王沒什麽話題可聊,總不可能在這裏談國家大事,匆匆送完禮,連寒暄都懶得寒暄兩句就想要離開,答話的時候也很是敷衍。

只是禦王并不介意路枭的态度,暫時還不想讓他走。

“這麽些年不見,你這小子是越長越俊俏了。”禦王招手把路枭喚到身旁,“最近在帝清過得怎麽樣?”

“也就那樣吧。”路枭其實是想說不怎麽樣的,但挨不住他老爹瘋狂給他使眼色。

禦王聽後像是安心不少,臉上笑容更甚,好幾次想上手摸慈愛地揉路枭腦袋,但每次都被路枭不動聲色地躲過。

侍奉在一旁的下人看得心驚膽戰,好幾次想開口警告路枭,但見路丞安也沒作何反應,陛下也一臉淡然不生氣,估計是不在乎的,便緘口不言不多管閑事。

“你們這些孩子中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為表親切,禦王刻意用“我”自稱,說話也很随意,“你小時候長得特別水靈,嬌嬌嫩嫩的,最是招人喜歡,我幾個兒子都愛圍着你轉。”

路枭尬了一下:“不好意思陛下,我都不記得了。”

禦王一愣,被路枭這個直白的回答打了個措手不及,朗聲大笑,“你不記得他們也正常,你那個時候才多小?”

路枭突然有種被人扒開黑歷史的感覺。

禦王還沒說完:“也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你呢!小時候每次見完你後他們就要纏着我問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叫什麽名字。”

秋英昇生路枭時情況正特殊,偌大的中都城裏知道路枭存在的人一雙手也數得過來,除了當時與秋英昇有戰友關系的游大将軍知道點端倪,後來兩家聯姻也不必再瞞,剩下的知情人就只有禦王。

路家護得很死。

路枭直到現在也不明白,他爸爸們是如何讓禦王也心甘情願為他們隐瞞的。

禦王又說:“原本我瞧他們那麽喜歡你,還打過你的主意,反正我那幾個兒子也大不了你幾歲。”

“那可不行。”路枭淡淡地抿一口茶,“一夫多妻犯法。”

“又在胡說八道!”路丞安眉毛一豎。

“我是個Alpha,我又沒說錯。”路枭無辜眨眼。

“丞安,何必對孩子如此苛責?”禦王卻是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惆悵,“是啊,沒想到你這小崽崽竟然分化成Alpha了,我家那幾個如今也有婚約在身,不然……”

禦王話裏有話,路枭聽得一知半解,裝不懂。

倒是路丞安的反應比較激烈:“陛下,雪玉也有婚約了,這可是您當初親賜的。”

“哈哈,我還能忘了不成?”禦王慈祥地拍拍路枭背,“你家雪玉太搶手,竟然是在我之前被游家那小子搶先把你要去。”

“游家?”路枭一怔。

他好像第一次聽說他的未婚夫姓游。

中都城除了游殊的那個游家,還有別的游家嗎?

不給路枭思考時間,禦王又換了個話題。

“前些日子大皇子獻給我一條手鏈,我瞧着很喜歡,給你看看。”禦王撩起衣袖,“我本想着一條手鏈有什麽稀奇的,結果你猜他說什麽?”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和別人談這個事情,坐在一旁的路丞安忍不住露出無奈和忍俊不禁的笑容。

路枭垂眸,看見禦王手腕處正向他炫耀的那條手鏈。

是很普通的紅繩手鏈,唯一令人矚目的,就是上面挂的那顆通體紅的珠子。

這也沒什麽大不了啊,而且珠子這麽小,看着就很廉價,哪能那麽寶貝?

“不懂了吧?”見路枭面露疑惑,禦王收回手,“這是龍血靈珠。”

路枭懵:“什麽?”

“呆瓜,沒見過吧?”路丞安解釋,“那是大皇子好不容易淘到的寶貝,是用龍血煉制的寶珠,戴上它便百毒不侵。”

路枭:“……”

那何止是沒見過,更大塊的玉佩還戴在身上呢。

其實剛聽說這是龍血煉制的寶珠時禦王是一點也不相信的,可一次禦王帶人去獸場打獵,那些只會攻擊不會服從的野獸看到禦王後竟紛紛向禦王俯首,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自那以後,禦王對龍血靈珠的事深信不疑。

路枭仔細瞧半晌,初步判定那珠子是真的,至少顏色跟他身上那塊差不離,很有可能出自同一條龍。

但見過更大的龍血玉佩,路枭對豌豆大小的龍血靈珠已經稀奇不上來,千言萬語就彙成一句話:大皇子這是撿到個大便宜。

回去後,路枭隔日便帶着龍血玉佩在學校找到游殊。

游殊正要離開,路枭下意識問:“你去哪兒?”

游殊老實回答:“接到個任務,出去一趟。”

“任務?”路枭蹙眉。

據他所知,游殊會接到的任務都帶有一定的危險性,不然也用不着游殊和他的隊伍。

“就在中都城裏,不是什麽棘手的事。”游殊解釋,但沒具體說是什麽任務。

路枭想問,又擔心游殊為難,便壓下好奇。

“你的親戚裏有身上有婚約的人嗎?就跟你差不多大的親戚。”路枭想知道他的游姓未婚夫跟游殊有什麽關系。

游殊不明白路枭問這個做什麽,想了想,搖頭。

他知道的差不多大的親戚就是他哥游煥,他哥身上沒有婚約。

“沒有嗎?”游殊一顆心落下去,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剛從禦王嘴裏聽到未婚夫姓游的那一瞬間路枭其實是狂喜的,狂喜他未婚夫會不會是游殊。

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

那日他見過未婚夫,他的未婚夫是另一個Alpha。

不是游殊,也不是游殊的親戚。

“怎麽了?”

“沒怎麽。”路枭回神,轉頭問起龍血靈珠的事,“我聽別人說大皇子送了一條手鏈給陛下,是龍血靈珠,你知道嗎?”

“知道。”游殊點頭,“禦王的龍血靈珠是真的,我送你的玉佩也是真的。”

“你為什麽這麽篤定?”路枭皺眉,心裏隐約有個預感。

“因為那條龍是我親眼所見。”游殊實話實說,“龍血的凝固速度很快,血是我采的,師傅是我找的,做完玉佩,剩下的材料只能做一顆珠子。”

“你是說大皇子拿你不要的珠子送給禦王?”路枭詫異,心說這話可不能讓別人聽見。

“不是。”游殊搖頭。

路枭剛放心,還沒緩口氣就聽見游殊語出驚人。

游殊說:“剩下的原材料我本想處理掉,是大皇子不知道哪裏得到的消息,來問我要去的。我想着本來就打算扔了,便給他了。”

“你把龍血當垃圾處理……”路枭腦袋裏嗡嗡的,“還把垃圾送大皇子……”

一時間,路枭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路枭腦補了一下禦王知道真相的畫面,突然想笑。

路枭回過神來,指指點點,“那你怎麽不多花點心思給自己也打造個寶貝?腦袋裏只裝着別人,沒想過自己?”

聞言,游殊沉靜很久,喉嚨裏忽然很是酸澀。

良久,他那根不該招惹路枭的理智猛然斷裂。

“也沒裝別人。”他滾滾喉嚨,聲音有點啞,“從來沒裝過別人,只裝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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