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走歪路

第15章 走歪路

查人,他們也只能先查人。

此次陸三身為副幫主出來辦事,是領了千總領運之責,運官下押運糧船二十艘,每船一名幫長,十九名船戶,加起來也有四百號人。

“漕幫裏的叛徒我是找見的,如何用漕幫裏的魚餌,釣出你們镖局裏的魚,這便是我們仨共同要做的事情了。”陸三懶散倚靠在椅子旁,比對着銅鏡中的面容,又摸着下巴攬鏡自顧去。

嵇宜安忍不住問道:“朝廷若找到偷運私鹽的人,又該如何處置?”

“死呗。”

他目光微凝,止了話頭。

門外人影聳動着敲門來,進來漕幫之人拱手彙報各項事宜,阮少游見狀對嵇宜安使了使眼色,一同往外走去。

甲板上,天色漸暗,落日融金。

嵇宜安反手握上劍柄,阮少游不用回頭便伸手搭上他手腕,知道他一煩心便想練劍。

“是不是後悔留下來了,覺得攤上這起子破事,還不如去華亭?”

阮少游低低開口,負手遠眺着晚霞處,嵇宜安扭頭看他,夕陽餘晖灑在他面上,勾勒出金色輪廓,他靜靜立在那裏,不自藻飾,便有風儀。

嵇宜安一愣,好像自從劫镖之事過後,阮少游沉穩的時候越發多了,他搖了搖頭,“只是想到镖隊中有人因此會死,忍不住唏噓。”

“路都是自己選的,怪不得旁人。”阮少游別過臉來,與嵇宜安對視,“說起來,我最近也新選了一條路,或許想走上一走。”

“什麽路?”

阮少游深深看着他,想到那一副畫,大抵是真的瘋了。

“這大概是一條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路。”

嵇宜安面露不解,阮少游走近了,陰影擋去了他面上的光。他猛然好像明白過來,一把搭上阮少游的肩。

“少爺,你可不能走歪路。”

“……”

阮少游的話一下就哽在喉間,吐也難咽也難,他猛然幾聲輕咳,以掩尴尬。

“我是說認真的,”嵇宜安見狀更加急了,“運送販賣私鹽雖然是一本萬利的事情,但是畢竟有違朝廷法令,更何況暗哨就在我們身邊,這種時候你怎麽能抱有如此心思,豈不是要将镖局也拖入萬丈深淵。少爺你——”

“閉嘴!”阮少游憤憤出聲,“本少爺想的不是這條路。”

嵇宜安話一頓,“不是嗎?”

“不是,我不與你說了。”

阮少游一把拍掉他手,往船艙裏走去。嵇宜安回過頭,少見地撓了撓頭,面露疑惑。

船艙中,一箱箱漕糧裝載着,由镖師看守。

漕幫運送的漕糧,先經漕運到寧州,再走陸路送去西南隴嶺關,充作軍饷。而镖局押送的古玩,也是在寧州落腳。

同仁借了船,漕幫借了人,這樣的買賣合作也是常事。

“少掌櫃。”

看守的镖師抱拳,阮少游擺擺手,走入裏間。

這次不比先前兵州官銀劫镖的小打小鬧。

二十船,近萬石糧食,約有近半成的箱子被動了手腳,一到寧州卸貨入倉,在轉運之前敲出其中所藏私鹽,這其間利益無可估量。

如此大事經由陸三之手查出,可見他也不是簡單人物。

而能有如此大手筆又敢在官銀軍饷上動手腳,其幕後必定也是朝中重臣,難怪暗哨要徹查。

“打算怎麽來?”嵇宜安跟了上來。

“演一出戲,打草驚蛇。”

他看了眼嵇宜安一眼,揚起唇角,随即夾扇飛出手去,直襲嵇宜安門面。

嵇宜安猛然退步半下腰去,扇回旋歸他直起身,卻瞅見阮少游轉動指間劍直刺而來。

“榆木腦袋,本少爺說什麽你都聽不懂,看來非得打上一場不可!”

他喊得格外大聲,門外镖師聽見動靜,連忙沖了進來。

嵇宜安微怔間明白過來,他抱劍出,任指間劍劃過劍鞘,留下白痕,橫劍抵去便要反手擒拿,被阮少游斜身躲過。微/博/小/金/布/谷/推/薦手劃過腰際間擰了把肉。

“……”

“看什麽看,本少爺打得就是你。”

“少爺,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實在應當正眼色,出辭氣。”嵇宜安轉腕出劍,踏步而上裝着漕糧的貨箱間,打偏飛針。

霎那,針入門框三分深,進門的镖師猛然頓住身形,默默轉頭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喊幫手。

“哦,那你是說我并非君子咯?”

阮少游流氓打法,不閃不避,逼得嵇宜安收劍去,他趁勢攻其軟肋,一下攥住嵇宜安的手腕牢牢反锢身前。

鼻尖蹭上他耳垂,熱氣呼出。

嵇宜安一下僵了身子,卒然手肘後擊去,上步擺脫禁锢落于地前。

“少爺,有些事還是要注意分寸。”

阮少游捂着肋骨處,眼神一暗,若無其事抱怨道。“你怎麽還真下這麽重的手。”

嵇宜安垂眸松了拳頭,眼中又閃過歉意,正想說些什麽,身後腳步聲紛沓而來,他耳朵一動擡起頭。

目光交錯間,阮少游提劍刺來,他閃身避開。

“砰”一聲,指間劍破開箱子去,阮少游趁機敲開隔層,私鹽随着漕糧一起散落在地上,衆人趕來勸架,連忙攔住發脾氣的阮大少爺。

“阮少掌櫃,這裏畢竟是放貨物的地方,你們若要打便去甲板上,那兒開闊。”船上的錢幫長聞聲而來,多少有些不滿。

“少掌櫃消消氣,嵇镖頭向來是這副悶性子,你也別與他計較。”

“是啊少掌櫃,嵇镖頭總不能害了你去。”

“镖頭,快給少掌櫃賠個罪!”

一衆镖師見慣不怪,勸起架來技藝爐火純青。

老林頭對上阮少游目光,明白過來,他微颔首,忽然出聲指向散落的漕糧,“你們看那裏是什麽!”

衆人紛紛看了過去,嵇宜安默不作聲後退一步,錢幫長見狀臉色一變,蹲身拈起一把米細看。

“這是,鹽……”

“漕糧裏面,怎麽會混入鹽?”

原本看熱鬧的一些個船戶對上視線,皆是變了臉色。船上的貨物出了問題,按幫規他們難逃幹系。

“翻了天去,都作什麽呢!”陸三負手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環顧四周,“白日裏瞧着都跟沒骨頭似的,到晚上倒是精神,沒處撒歡兒了?”

衆人一下靜了下來,面面相觑。阮少游掙脫勸架的人,站在一旁。

錢幫長趕緊來到陸三身邊,低聲說了原委。

他目光微微一凝,挑起唇角。“私鹽?”

“是。”

“想不到咱們漕幫裏頭還有這等憨子。”

“……是。”

陸三面上倒是沒太多神情變化,手下人搬來了椅子,他便就腳踩着椅面,掀袍坐下。

“查查吧,我倒是好奇,哪位好漢能有這等膽識。”他撐頭,擡眼掃視衆人,“也讓陸某開開眼。”

暗處,阮少游看向嵇宜安,挑了挑眉。

嵇宜安退到角落裏,看着陸三雷厲風行地查了起來。

“我還是不太懂,特意做這一出是為了什麽。”

“簡單,”阮少游與他同站着,面上不動聲色,“你那日不是拿了陸三的名冊麽,他早将漕幫裏的細作查了出來。”

“然後呢?”嵇宜安扭頭看他。

“假如你是镖局的叛徒,參與私鹽的運送,如今事情敗露,漕幫中與你接頭之人被揪了出來,你又會怎麽辦?”

“漕幫中的那人知道我身份嗎?”

“若是不知道呢?”阮少游反問。

“上岸之後傳遞消息,阻止接頭之人來取貨。”

阮少游又笑問,“若是知道呢?”

嵇宜安對上他目光,燭火撲哧搖曳着,映照着阮少游的臉龐,漸脫青澀,果敢敏銳。

“那就殺了他,滅口 以絕後患。”

橋樓裏,桌前半幹着微濕,一盤核桃肉外,留着陸三指蘸茶水寫下的一個字——殺。

作者有話說:

這個更新速度是作者本人看了都要羞愧的地步,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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