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塞大哥?你怎麽了?你……好像很生氣?”俞棠站在礁石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臉怒氣随時都要爆發的塞壬。

塞壬直視着灰藍色的海面靜默地搖搖頭,“沒有生氣,這裏為什麽除了植物以外,一個海洋動物都沒有?”

“海洋動物?你是說魚和蝦之類的海貨嗎?”俞棠得到塞壬的點頭,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四周,無聲地跳到塞壬所站的礁石上,在塞壬費解的目光下,仰着頭小聲說道:“這是詛咒,鲛人的詛咒。”

“詛咒?”塞壬被俞棠那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樣子逗笑了,“繼續說,是什麽樣的詛咒?詛咒又是因為什麽而出現的。”

俞棠水亮的眸子裏盡是畏懼和謹慎,他又靠近塞壬幾分,用着比剛才更小的音量道:“我聽村裏的長輩說這個詛咒非常狠毒,詛咒大海再無美味的海貨,讓咱們所有人都餓死!原因就是先前官家組織的捕捉鲛人煉化丹藥和寶物的活動,那些活動太過兇殘,從而得罪了鲛人之神。”

“還鲛人之神,這個世界的鲛人骨都被你們煉光了,還會有神靈存在?真是荒謬!”塞壬氣不打一處來,他所在的世界中都是鲛人吃人,怎麽如今到了這裏反倒是人吃鲛人了?究竟是這裏的人厲害了,還是這裏的鲛人與他認知中的有所不同?

俞棠不太懂塞壬的話,他茫然的眨眨眼,“塞大哥你的意思是這些都不是詛咒?”

“詛咒會這麽沒有殺傷力?”塞壬諷刺哼笑,但一想這件事又不是因為俞棠而引起,語氣試着和緩下來,“鲛人有這般境遇是因為人類,他們的生存環境沒有做錯什麽,他們不可能詛咒自己的家園,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有人往海裏倒了什麽東西,這片海洋的海水顏色很深而且沒有其他活物,就好像死水一樣,這……”

“倒了什麽東西嗎?我想想……啊,我想起來了,我聽我阿奶說,她小時候時常看到藥爐的人把煉化完的鲛人屍體投進海裏,而且就在純種鲛人滅亡後,官家就命人尋找鲛人的半血子女然後扔進藥爐企圖創造新的純血鲛人,藥爐時常把研究出來的無用藥水往海裏倒……”俞棠察覺到自己每說一句話塞壬的臉色就會冷上幾分,便簡化語言說了個大概。

“俞棠,這是污染不是詛咒,海水是循環的,但是你若一直往裏面倒髒東西,或者是投放殺傷力極強的藥水,從而超過了它的循環負荷,就會造成污染,其後果就是海裏的活物銳減,直至全部滅亡。”塞壬耐下性子講解着。

俞棠仍是一知半解,“塞大哥你讓我緩緩。”

古人和現代人的理解模式是不同的,塞壬決定以後找機會再好好講解一番,如今當務之急是自己的任務。

任務要求尋找鲛人和修煉化龍之珠的指定地點就是這裏,但這裏的環境是真的讓人生無可戀,大海裏除了一些海草,已經沒有一個能游能吃的海生物,化龍之珠如何靠這髒水來修煉?鲛人又如何能在這一片肮髒又死氣沉沉的水裏孕育而生?

這不是在為難他?

不若換個地方也許……就在塞壬心裏有了新的打算時,他腰間錦囊裏的化龍之珠開始震動起來,似是在警告塞壬不許更換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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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不服氣,不停試探着化龍之珠,直到自己的大腦被刺痛後,他才不甘心的放棄更換地點的想法。

只是這麽一片死水,他要怎麽做?

**

從海邊回來,塞壬就陷入了低落和茫然之中,他瞧着自己烤熟的魚,完全沒有一點食欲的搖搖頭,轉手給了一旁滿目擔憂的俞棠,“你先吃,肚子一直叫,很吵。”

“不……不了,塞大哥你也餓了一天了。”俞棠本能的拒絕,但接收到塞壬略帶強勢的目光後,咽了咽口水聽話的接過烤魚,“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塞大哥。”

“嗯。”

“唔,好香啊!塞大哥你的魚烤的可真好吃,外面香酥可口,裏面的魚肉卻嫩的跟豆腐一樣!比鎮上的糖醋魚都要香!你真的不吃嗎?”

“不吃,你先吃吧。”

俞棠聽話的啃起了烤魚,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正給篝火添樹枝的塞壬身上,他被篝火的煙熏得眨了眨眼,粘着魚肉屑的嫩色唇片磕碰半天終于發出聲來,“塞大哥應該很喜歡大海吧?你看海的眼神和我阿爹阿奶一模一樣!”

塞壬回過神看向篝火對面的俞棠,“我覺得應該是不同的,我……”

“是一樣的!我阿爹年輕的時候出過海,撈過海貨,每次回來都要和阿奶晾曬魚幹,他們都可高興了!可是後來大海完全沒有海貨以後,他就不開心了。他們每次談到大海的時候都很難過,他們坐在海邊看海的時候和你的眼神是一樣的!他們不恨詛咒,相比之下更恨捕殺鲛人的那群人!”俞棠水潤亮澤的雙眸像是被地上的沉默燃燒的篝火點燃,雙目閃着篤定的光芒,聲音卻冷得滲人,“其實我也恨捕殺鲛人的人,如果沒有他們,大海就不會逐漸沒有海貨,我阿爹也不會賺不來錢,更不會在後來摔斷了腿,我……”

“俞棠等一等,外面有人!”塞壬在俞棠警惕的閉嘴之後,用眼神示意俞棠躲起來,自己靜步走到洞口,拿起剛剛制作完好的木頭魚叉,将自己隐在暗處,聽着腳步聲由遠及近。

塞壬下意識的認為來者是上次的那群壯漢,畢竟對方付了銀子,是絕不可能吃這般啞巴虧的。至于他為什麽再一次搭救俞棠,大概是覺得俞棠這個人照顧過自己,也能幫自己熟悉這個世界,而且他沒有耐心再去重新認識其他人,所以便決定護到底了。

想到這裏塞壬回過頭,看着黑暗中的那雙明亮的眼睛,點了點頭,暗示對方不要害怕。

俞棠也是個懂事的,連連點着頭,甚至又拿出了自己之前逃跑時在路上農戶家順來的鋤頭,想要遞給塞壬,用來防身。

但是可笑的是,想法和現實并不一定每一次都能保持一致。就在塞壬揪住對方的衣領子時,俞棠看清楚了來者,頓時扔掉手裏的鋤頭,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上前,“塞大哥別打,是自己人,他是星桂。”

“星桂?”塞壬配合地放開雙手,只是眸子中仍然充斥着警惕,不停地打量着正站在俞棠身旁猛烈咳嗽憋得滿臉通紅的星桂。

星桂的身高不如俞棠,卻比俞棠豐腴許多,四肢較為壯實,臉上也有肉,皮膚也是健康的小麥色,眉心一抹紅痣豔麗刺目,黑溜溜的大眼睛靈動如林間小鹿的眼眸,此時正在俞棠和塞壬身上來回逡巡着,“棠哥兒,這是怎麽回事啊?你和他?”

“那是我恩公!”俞棠将星桂拉到塞壬面前,将自己之前的遭遇全部說給了星桂,“桂哥兒,如果不是有塞大哥的出手相助,恐怕我早就被困在春風樓再也無法與你相見了。”

“居然是這麽一回事,是我誤會了!都怪我前幾天跟着我阿父去鎮上會親戚,沒有及時護住你!”星桂愧疚的拍了一下俞棠的肩膀,旋即看向塞壬感激的抱拳,“多謝塞大哥!棠哥兒是我從小玩兒到大的好朋友,他的恩公就是我的恩公,以後你有什麽事盡管開口,我姓星單字一個桂,月下金桂的桂!”

“嗯,你客氣了。”塞壬不太懂面前這兩個人為什麽哥兒來哥兒去,是當地的習俗?還是什麽?聽着怪別扭的,但他也僅是好奇,懶得多說一句話,便不再糾結,與星桂點點頭,冷冷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俞棠察覺到塞壬的不适應,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還是主動轉移話題道:“桂哥兒,你怎麽突然上山了?”

“還不是因為你,就在今天早上春風樓的夥計們拎着家夥事兒到了咱們村,堵在你二叔家門口,說什麽付了錢,要麽還錢要麽把人送到春風樓。他們說你找到一個野漢子幫手,他們沒時間搭理,讓你二叔把你找出來。我一聽你曾在山上走動,就想着上山找一找,沒想到真被我撞見了!”星桂說完又圍着俞棠轉了一圈,見人沒有受一絲傷,這才又舒了一口氣。

俞棠柔和一笑,察覺塞壬再度去烤魚,自己也拉着星桂坐到了重新被點燃的篝火旁,半垂着眼眸,将自己的情緒掩蓋,試探性問道:“那二叔家有被春風樓欺負嗎?他們如此待我,我突然有了惡念,想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不怪你有惡念,是他們心思惡毒,你二叔都挨打了,要不是你那個裏正舅爺出面做主,估計連那俞栗都要跟着挨打了。”星桂敏銳的察覺到俞棠的失落,“你也別鑽牛角尖兒,他們準有遭報應的時候,對了!我能找到你,就證明其他人也能找到你,你還是盡可能的往遠走吧,被他們抓住就無法挽回了!至于塞大哥……”

星桂擡頭看了看正在不知想什麽的塞壬,拉着俞棠在其耳邊小聲說道:“再怎麽說塞大哥也是個爺們兒漢子,你一個小哥兒跟着他,萬一出點什麽事,以後還有什麽清譽啦?還怎麽結親啊?”

“嗯,我都知道,但我相信塞大哥的人品,而且塞大哥于我有恩,我要把他照顧好了再離開他。”俞棠說着又看向一旁同樣若有所思的塞壬,微微笑了笑。

與此同時,塞壬經過一番苦思冥想,有了新的打算。

作者有話要說:

塞總的種田生活即将開始啦!

塞壬:真白手起家,連房都沒有。

俞棠:但是有我啊。

塞壬:(*/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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