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爹, 娘親她為什麽不說話呢?”幼年的任欺霜跟在自家父親身旁采摘野果子,摘到了一枚好的,獻寶似的給了自家父親。
任父慈愛的輕撫任欺霜的頭, “乖孩子,你娘她生了病不能說話, 更沒有力氣幫咱們幹活,你雖然是個小哥兒, 但也要照顧好你娘。”
“嗯!”任欺霜面上點着頭, 心裏卻有些疑惑的看着正被父親用鐵鏈拴在山洞的美豔女人,再度發出疑惑,“爹, 娘親都生病了, 咱們為什麽還要鎖着她?還要四處躲藏?咱們為什麽不找個地方安家, 給娘親看病呢?”
稚子的言語雖然稚氣難脫, 卻還是句句在理, 任父望着不遠處在山洞裏啃食野獸屍體的女人, 心裏一片凄涼,以至于在開口的時候都是無奈悲涼,“你娘的病是無人能醫的,也是大家容不得的,所以爹才帶着你們四處走,如果被別人發現你娘的病, 你娘就會被抓的, 霜兒你想沒有娘嗎?”
“不!我不想!”任欺霜雖然對自己的娘親沒有什麽感情,但心裏還是不想沒有娘親, 也不想和其他孩子不一樣, 就算自己的娘親從來沒有對他開口說話, 也沒有照顧過他,但好歹還是他的親娘,他也不是沒娘親的孩子。
任父滿意的點點頭,“好孩子,你娘吃不慣野獸的肉,爹去看看周圍的村子有沒有孤家老人可以殺,你去守着你娘,不要讓她喊叫,如果她叫了,你就拿布團堵住她的嘴巴,而且你要提防周圍,不要讓人發現了咱們。”
“嗯!”任欺霜一如尋常那般點頭應下。
自從他記事開始,他爹就是靠殺老弱病殘的人類來喂養他娘親的,至于他娘親為什麽喜歡生吃人肉,主要是他娘親的病情導致的。
對于自家父親殺人謀食這件事,他從小看到大,所以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殺人就好像是人病了要吃藥餓了要吃飯一樣,他曾經看到一個幼童被他爹捉來,不停地向他求救,他沒有一絲回應的看着那個幼童慘死在他爹的刀下。
在他看來這一切都很正常,只不過他們一旦殺了人就意味着他們又要離開了,又要開始四處流浪了,他不想流浪,他想要擁有一個溫暖的家,想要擁有一對疼愛他照顧他的爹娘,然而這一切都因為自己的娘親而化為烏有。
如果他娘親的病能痊愈就好了,想到這裏他小跑着走進山洞,蹲在自家娘親面前,單手托腮道:“娘親,你快些好起來,到時候咱們就不用再吃人肉了,以後咱們找個好地方,我們一家三口就住在那裏,到時候我們就也有家了!”
“唔……吼!”被鐵鎖鏈糾纏得無法動身的女人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嘶吼,她的臉雖然滿是血跡和肉屑,但卻絲毫不掩風貌,高眉深目明豔動人,如今因為看到了任欺霜,更是難耐自身越發膨脹的食欲,她抖動着鎖鏈想要去撕咬任欺霜。
任欺霜也察覺到母親的無情,他随着母親暴怒的嘶吼,心也跟着逐漸涼了下來,他擦掉已然不知不覺流下的淚水,拿出布團堵住母親的嘴巴,抿着嘴唇轉過身,便聽到洞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欣喜過望,以為是自己的父親回來了,哪知自己的話還沒喊出來,就被突然出現的兩個男人踹翻在地。
“喲!難怪他們說最近山林裏有怪動靜,原來這裏藏了兩個怪物,瞧瞧,這娘們兒長得還挺俊!”其中一名矮胖男人完全不理會躺在地上掙紮着要起來的任欺霜,直奔被鎖在洞裏不停嘶吼的任母。
另外一個瘦高男人心思缜密,拿起山洞裏的麻繩把任欺霜綁了起來,并堵住了任欺霜的嘴巴,随後湊上前圍觀任母,他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等等!這女人的臉上有魚鱗!還有她身上都是涼的,這是鲛人!我的老天啊!鲛人不是已經滅絕了?咱們可真是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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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小子可別騙我!”矮胖男人沒忍住笑了出來,随後又疑惑道:“咱們大海都沒有海貨了,河裏的魚捉起來也是難上加難,周圍還全是人,這鲛人靠什麽活到現在?”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以前捉過鲛人,鲛人除了吃魚,一些生肉也能吃。”瘦高男人走上前撕掉任母染着血跡的粗布衣裳,貪-欲十足地輕撫對方,“這手感肯定是被喂人肉了,不然不可能這麽細致光滑。”
“鲛人還能吃人肉?”矮胖男人被吓到了,轉而不懷好意的笑道:“她都吃人了,就別怪咱們心狠手辣了,咱們把她賣出去,現在官家四處找純血鲛人呢,這還是個母的,以後生了孩子,就有半鲛人,肯定能賣上個好價錢!”
“嗯,旁邊的那個小哥兒是個半鲛人!一并帶走!”瘦高男人看了看一旁被堵住嘴巴不停嗚咽的任欺霜,眼裏閃爍着貪婪的光芒。
矮胖男人卻沒再動作,在瘦高男人的多番催促下,不懷好意的笑了出來,“以前我就聽說母鲛人玩起來最爽了,如今咱們不如?”
兩人一拍即合,如狼似虎的沖向不停掙紮的任母。
與此同時任父出現了,他看着滿臉血淚鱗片掉了滿地的妻子瞬間紅了眼眶,他把自己剛捉來的老人扔到地上,抄起柴刀與那兩個剛脫褲子的男人纏鬥在一起。
任父在之前就受了些傷,如今又與兩個壯年男子打鬥,一時間力不從心,漸漸敗下陣來,死在了任欺霜的面前。
任母也猶如突然有了神志一般,仰頭長嘯聲音凄涼晦澀,刺得人耳膜生疼,她在悲鳴之中化出巨大的魚尾,雙手為爪,指甲尖利與那兩個壯年男子同歸于盡,最後用盡渾身氣力窩進了任父冰涼的胸膛之上。
任欺霜在這短短數個時辰裏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他仿佛沒有緩過神來癱坐在地上,待到意識回籠準備埋葬雙親的時候,自己就被突然暴起的老人打倒在地,幾經輾轉被賣到了研究鲛人的藥廬。
他雖然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半鲛人,但是對于那個鲛人滅種的時代,他就是藥廬乃至全國最珍貴的。
然而這個珍貴并沒有給他帶來好運,他被碩大的銀鈎刺穿了琵琶骨,渾身沒有力氣,每日都要浸泡各種草藥,還要被各種刀具割破身體來進行試驗。
除此之外還要慘遭淩虐和屈辱,身體被各種人玩弄,還未成年就已經有了身孕,只是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孩子終歸是沒有留住,他因為不想再被人強行受孕,生生地把自己的身體弄壞再也無法受孕。
他因為這件事被關進水牢七天七夜,陰差陽錯之間,激發了體內的鲛人之力,反殺要對他行不軌之事的人,拔掉自己臉上的鱗片,異化外形成功逃離了藥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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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聽了我的故事,你還認為人是值得信賴的嗎?”任欺霜在塞壬面前拎起自己之前蹂-躏的階下囚,單手捏碎了對方的手臂,他聽着對方刺耳的哀嚎聲,笑容癫狂的大笑出聲。
這些聲音宛如噪音,塞壬忍無可忍的出聲制止,“你的故事确實很悲慘,可你們家也傷害了其他人,難道別人就不痛嗎?你不要跟我說你們那是獵食,我尊鲛人為人,鲛人和人類沒有區別,人吃人就是不對。”
“可他們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一生!”任欺霜似是說不下去了,他漸漸收了聲,平靜半晌點頭道:“也許在這之前我的父親毀了別人的家,他們別人又毀了我,那我就不能坐以待斃,我也要毀了別人,這樣……我才能痛快。”
“冤冤相報何時了?”塞壬滿臉不屑,轉而繼續道:“你之前燒了整個春風樓,那裏面的人都是有罪的嗎?徐玉容和海月他們傷害你了嗎?還有你之前投毒,有多少人都是被無辜波及的,你自己不清楚?”
“那又如何?我就想要殺,要怪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任欺霜淡淡的笑着,随手抽出做刺身的尖刀,抵在塞壬的胸膛之上,聲音柔軟如訴情話,“我勸你不要再說了,否則我會忍不住剝開你的心,讓我仔細看看你這個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總是向着外人。”
“呵,随你。”塞壬大咧咧的往尖刀上送,好整以暇的看着略有退意的任欺霜,“怎麽?你還會害怕?殺了我你不會更開心?”
任欺霜臉色漸漸黑了下來,只聽他咬着牙道:“你別逼我,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只是覺得你是我的同伴,還有我勸你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你逃不掉的,你身上已經被下了專門麻木鲛人身體的藥散,你乖乖配合我,我就不會再喂你那些藥散。”
“你以為我會怕你?”塞壬見時間差不多了,自己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輕松掙脫手鏈和腳鏈,反手把任欺霜摔在牆上,單手掐住任欺霜纖弱的脖子,眼裏閃爍着嘲諷,“就憑你,也配和我雙宿雙飛?”
“你?你怎麽可能不怕藥散?我下的劑量明明很多!普通鲛人肯定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任欺霜錯愕的睜大了雙眼。
塞壬譏諷笑道:“那是普通鲛人,而我是鲛人之神,曾經海域的海神,你覺得我會慌你那幾斤幾兩的毒散?”
“……”任欺霜親眼看到塞壬異化的冰藍雙瞳,雙眼就像觸碰到了強光,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那你為什麽要聽我說完這麽多話?你明明……你是故意被我抓住的?!”
“那是因為我要其他人也聽到你的身世,這樣就省了破案的流程,也早些把你這個人渣收了。”塞壬不理會越來越癫狂的任欺霜,用自己的靈力壓制住任欺霜的力氣,反手揪住對方的衣領往前走。
任欺霜察覺到水牢外面細密繁雜的腳步聲,頓時明白塞壬的意圖開始掙紮起來,“你放手!你這個狡猾的鲛人,這個水牢地形很隐秘,每個地方都有機關,他們就算找對了地方,也不可能這麽快趕過來,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給了我愛人一條靈力手鏈,無論我走到哪裏他都能找到我。”塞壬說到這臉色才好了許多,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猶如炫耀一般繼續道:“沒錯,就是那個鲛人一生只能交托一次的靈力手鏈。”
“你……”任欺霜被塞壬氣得再無平日睿智絕倫的淡定模樣,他掙紮哀嚎,他痛恨塞壬的無情和冷酷,以至于在大家準備回去的時候,他沖着衆人喊道:“塞壬是鲛人,哈哈哈哈哈,他是鲛人!你們最信任的人是鲛人,哈哈哈哈,你們多可笑!塞壬!我也要讓你嘗到我之前所遭遇的一切痛苦,我要讓你體驗到我的絕望!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完畢,不出意外明天會是完結章,以後的故事就通過番外來展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