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灰原薰以為自己走不出來的。

三年過去,她卻不一樣了。

同伴的存在,朋友的靠近,她逐漸拾回了呼吸。

就算沒有夏油傑,封印也将自己解除吧,然後她必須履行小時候的束縛,獻出她的身體。

想到夏油傑,她還是有些難過。

他或許像是昙花,就算已不再美麗,她還是沒法釋懷,忘記那些綻放的時刻。

他真的是她所想的那種人嗎,他又是怎樣的人呢,她眼中的他,別人眼中的他,他自己眼中的他——

“怎麽會,”那聲音充滿驚奇,帶着恐懼:“是他!”

是啊,只要一個缺口。

灰原薰驟然拾回了意識。

她看着眼前的存在,眼前的灰原雄,說她是“我的新娘”的灰原雄,并不是她的哥哥。

“薰——!!!!!”

這聲音伴随着力量,撼動了整片湖泊。水花飛上天空,一顆顆水珠在灰原薰的眼裏,看得是那般清楚。

它們流淌的軌跡,它們收攏自身的動作,它們綻開的模樣。

打破一切的法杖,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掌心,好似她出生,就是為了将它接住。

夏油傑矗立在湖泊邊,平日紮起的長發松散飛揚,他投出法杖的手伸得很長,神情也是這般清晰。

他那雙她只見過一次就再沒忘記過的眼睛,他那張她想要輕觸的面龐,他還是第一次露出這般神情吧,要怎樣形容才好。

果然,他還是……她還是……

灰原薰握住法杖,将挂着搖晃圓環的一頭往前送出——

眼前的人形睜大眼睛,用那雙她無數次夢見的眼睛看着她,笑着說:“小薰,我是哥哥啊。”

“……你不是他。”淚水從眼角落下,灰原薰緊握杖柄:“你不是我的哥哥!”

人形上出現了無數道縫隙,逐一裂開。

下雨了。

好大的雨,似是無數片湖泊從天上落下。

起風了。

好大的風,似是哪處開了口,一直在吹。

這場奇異的雨,連下了整整三日才停,雨停時,風也就停住了。

連夜的大雨,讓孩子們的回程推遲了一天。

老師說有個看上去像初中生的男生,找到了灰原薰三人。

老師說,那是個長得很伶俐的男孩,其他人都在林子裏打轉,他卻帶着大人們,一路到了終點。

沒人來得及問他的名字,少年就消失不見了。

他穿的校服制式很普通,來這邊修學旅行的學校有好幾處,因而最後也沒找到人。

老師唯一記得的,是他打了耳洞。

“……是你嗎?”

“什麽?”

列車行駛過蒼茫的大地,一對年輕男女靠在窗邊,并不松弛的神情,可以看出不是在度假途中,有點兒像是私奔中的模樣。

——不是還有兩個年紀小上不少的女孩,坐在旁邊的話。

雖然說是兩人的女兒,也有人會相信。

“沒什麽。”

人們見身着長裙的年輕女子搖了下頭,将腦袋轉向有風吹來的地方。

在察覺到自己什麽都看不見時,她又轉了回來,問:“一定要走嗎?”

“一開始是你說要去做志願者的啊。”坐在對面的金發女孩開口,她和黑發的女孩正在玩翻花繩。

“是,”年輕女子笑了,“只是我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小薰好笨噢,對吧,菜菜子。”黑發的女孩小聲說,可又下了座椅,走到年輕女子的身旁,将花繩放到她手邊,碰了碰她。

灰原薰伸出手,手指在碰到細繩後,一點點地将繩子摸索。她這般緩慢地繞過其間,由于身處全黑的迷宮,比觸碰最珍貴的物件還要小心。

“不對啦。”對面的菜菜子觀察着她,說:“再左邊一點——不是,是我的左邊!”

另一只手搭在灰原薰的手掌下,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微挪動,将灰原薰迷了路的食指指引到了正确的位置。

“謝謝。”灰原薰順利翻出了一個新花,同時看向右手邊。

“沒什麽。”她聽到熟悉的聲音接道。

“夏油傑大人,作弊……”美美子小聲道。

夏油傑朝女孩們笑了笑,什麽也沒說,重新拿起倒放在膝蓋上的書。

“這應該是我做的事!”另一個聲音響起,打破了即将到來的寧靜。

人們看到年輕女子的手驟然一抖,繩子立刻同傾倒在地的牛奶般松散開了。

美美子發出嘆聲,往後退了退,和菜菜子一同,警惕地盯着從灰原薰右手發中蹿出來的生物。

冰冷的觸感攀上灰原薰的手腕,鱗光閃閃的身體蜿蜒着纏上她的手指。

這是一條過于漂亮的金色小蛇,但它移動的速度是如此之慢,就算有人能看到,也會當成是難得一見的飾物。

“……我沒有叫你。”灰原薰低聲道。

伴随着吐在空中的信子,聲音響起:“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主人對可怕的男人——”

灰原薰一下按住別了兔子的發繩,小蛇抱怨地叫了一聲,收回身體。

“哈哈,”并未被指名道姓,但除了他外不會有別人,被說可怕,夏油傑卻發出輕笑,“我還真是被當成威脅了。不過已經擁有主人的咒靈,我沒法收下。所以你要好好記住,你的主人是誰。”

蛇像是想蹿出來反駁,灰原薰再一次将它壓了下去。

她知道這家夥想說什麽,它想說“怎麽能眼睜睜看着主人對可怕的男人動心。”

根據夏油傑的說法,融合在最後一刻被打斷,她的身體本會被占據,但最後還是她贏了,因而這因人信降生的強大咒靈成為了她的所有。

也有不确定的部分,但通常情況下,只要她還活着,它就永遠不會死,反之亦然。

它個多嘴的咒靈,先前想要将她吞吃了還不夠,就算如今被收服,脾氣還是不怎麽好。

她都付出了自己的雙眼,作為取得它臣服的代價了。

也就是說,現在,灰原薰是真的什麽都看不見了。

“我們到了哪裏?”她又将腦袋轉向風來的地方。

夏油傑看向窗外。

清晨的霧氣幽然漫開,一片奶白,覆蓋了初生嬰兒的頭發般稀稀拉拉的草地。

聽說曾有衆多流放者,在此故去。

或許在這裏,能夠找到他想要的

“荒原。”他說:“但很快就能看到雨林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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