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一連兩天，都沒見到藏。
宅院位于高處，能看到外面的游客陸續來到，大巴每天最後一班在下午六點，來客們并不在村中停留太久，來了便走。
在宅中沒有自由的行動，山下雖忙，還是派了人來看守幾人，完全是把他們當成了犯人。
吃飯時，要去那讓人有着陳年痕跡的房間裏，但美美子和菜菜子抱怨更多的是單調食物。
哪怕發生沖突，直接離開也可以，夏油卻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像是有其他盤算。
灰原薰問他，他說：“正好能留下來過正日，燈籠得用上。”
正日之前的那個夜晚，灰原薰夜半驚醒，是風吹來了山中空氣，于這低地形成了細雨，雨落在她旁邊，嘀嗒作響。
她起身後，想着要找東西來接，但兩眼一抹黑，什麽都找不見，只能拉開了門。
“夏油哥……”擔心吵醒女孩，灰原薰的聲音很小。
沒有回應。
抿了下唇，她往前伸出手，碰到被子，拉了拉它：“夏油哥，下雨，屋頂漏了。”
由于緊張，又摸不清環境，沒控制好力度，話音未落，她的手往前一撐，直接按到了底
“啊，不好意思，”灰原薰連忙擡手，“我不是故意……”
話說出口，忽然覺得不對勁。
看不見的好幾年，她也對觸碰的物體形成了手感，一摸到就能大概知道是什麽材質。
就算隔着被子，也不可能有這種平坦的感覺
灰原薰于是鼓起勇氣，直接往被子下摸去。
随着她的膝蓋往前移動，手也在冰冷的被褥上摸索。
沒有人在，夏油根本不在。
嗤——
龍神終于忍不住了。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聲如果發出來，能直接掀翻屋頂。
灰原薰的臉連通身體都紅得發燙，羞恥與怒意到了極點。
“他去哪裏了，你知道吧。”卻任右手上的聲音作響。
現在沒空和它鬧。
這幾個晚上他天天出去，龍神說，說不定是去見女人了。
……
山裏的姑娘啊，可是和你這種城裏長大的完全不一樣噢。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嗎？
她完全不搭自己的挑釁，龍神哽了一下，啊，小小姑娘睡得正香。明明怕得要命，現在倒要做起夢了。
灰原薰扶着牆，慢慢起身，手抓住了法杖，拿着它往外探尋。
你要去哪裏？
去找他。
他到時候會自己回來。
我等不了。
等待的結果，自過去開始，從來就不是她想要的。
什麽都看不見，怎麽去？你又能做什麽？”
我不是有你嗎？
……
這回輪到龍神無話，最終“哼”了一聲：沒辦法，誰讓你是我的新娘。
別占我便宜。
夏油準備了一些符咒，據說能在短時間內阻擋咒靈。
以防萬一，灰原薰把它們貼在了門邊，将菜菜子和美美子同外界格擋開。
做完這些，她裹在外套裏，沿着走廊行去。
雨并不是很大，淅淅瀝瀝的一陣，在走廊邊緣停留。
這還是完全失去視力後，她第一次獨自出行。
捕捉不到任何咒力，前方只有未知的一片，沒有預料中可怕，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東京大多有完好的設施，稱作交通設施會得到輔助，平日路上盲道不會被占用，其他地方卻不一定，比如此刻的走廊。
靠着龍神的提示，灰原薰轉過彎道，身體還是撞到了牆。
“就是那個房間開始吧。”龍神說：“我一直想去看看。”
“為什麽？”
“有古怪的氣息。”
龍神所指是後院正中，藏的房間。一進去，它就叫起來“這個屏風可是很老的玩意兒了”，“竟然還有飛鳥時代的擺件，看，這張臉，啊，你不見啊，可惜”。
簡直就像是回到了它熟悉的年代，屬于歷史課本上的時光。
“你多大了？”灰原薰問。
知道它活了很久，但龍神從沒告訴過她，它是何時誕生的。就算她和它擁有契約，灰原薰對它也并不了解，無法讀到它的心。
恐怕，她本來就不擅長這點。
“年齡這種事早就忘掉了。”龍神說：“先不說這個，你再往前走。”
灰原薰聽從它的，邁了一步，腳趾撞到了什麽，疼到差點兒讓她跳起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龍神怠着聲音，“現在你舉起一只手。”
“為什麽？”
“不會害你啦。”
灰原薰猶豫了一下，将法杖抱在懷中，伸長了手。
“再稍微踮起一點腳就行……對，就是這個位置，你用力拍一下，就和平常把我拍回去一樣拍。”
她現在卻是想拍它一下：“這樣——”
後面的聲音，變成了從喉嚨中發出的尖叫。
在裹挾了身體的沖擊中，灰原薰聽到龍神說：“啊呀，比我以為得要深呢。”
她甩了甩腦袋，才發現已經停了下來，不過好像要失去其他感官了。
“我現在有想滅了你的心。”灰原薰摸着長杖起身，回身道：“走回去要多久？”
“可能回不去了。本來以為是暗道之類的，沒想到會是滑梯，從長度來看，估計你現在是在村子裏。”
“……不然還是同歸于盡吧。”
“不要說這種話嘛。”龍神立馬笑嘻嘻地說：“你帶了手機，到時候打給他就是。現在快去外面看看吧，我也好奇這是哪裏。”
灰原薰有種被它耍了的感覺。
表面上看，龍神最終聽了她的話，是順着她的心意來的，但它說不定是逢場作戲。
一直以來幼稚的，她可能都過于幼稚了，對于夏油的提醒，也沒放在心上。
龍神到底是咒靈，她應當重新審視和它之間的關系。
雨水順着洞口掉下，灰原薰踩在了濕漉漉的厚重之物上。
雨掉在身上，痛覺逐漸回來了，沙土和傷口混為一體。
“外面是村子下面的森林啊。”龍神說：“挖了這個洞的人真是厲害，可以省上好多腳程呢。”
“前提是沒摔死。”
灰原薰撥通了夏油的電話，準備先道歉，再拜托夏油來找她。沒辦法，大膽偶爾不是好的結局，她總是記不住。
從林中傳來一陣鈴聲，和夏油的手機一模一樣的響鈴。
灰原薰本沒打算繼續往前，捕捉到聲音後，立刻就振作了心情，邁出腳步。
通常，盲者使用白手杖需要經過訓練，習慣之後，能夠通過快速的對點擊打，清楚分辨出周圍的存在。
法杖則更多是起支撐作用，每走一步都要更加小心，相對來說能拉開和他人的距離，将外物隔在一定範圍外。
平日有夏油的攙扶，自然無事，可在獨自靠近目标時，縱使有龍神的指示，灰原薰又一次差點兒絆倒。
“夏油哥？”她喚道。
一道黑影擦過臉側，寒毛好似要驟然炸開。
龍神驟然發出了一聲吼：“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