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氣運

氣運

柳芝覺得自己恐怕真有點氣運加成,屬于剛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的那種氣運。

袁成旭自從被柳芝又打又威脅了之後,又見她跟隊長、婦女主任都混得很好,自知鬥不過她,心裏徹底熄滅了對柳芝的幻想。

但他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想要媳婦兒的心思天天都蠢蠢欲動,隊裏的大姑娘沒有看對眼的,他就去隔壁大隊觀望,還真看中了一個。

于是乎,這段時間袁成旭天天都跑到隔壁大隊去,給姑娘幹活,摘野花送給姑娘,對着姑娘說情話……

柳芝到家時,就聽到袁成旭在對他媽吹牛,“這回我一定能給你讨個兒媳婦來,你就等着抱大胖孫子吧!”

一看到柳芝,袁成旭瑟縮了一下,說話的音量小了些,老老實實坐在一旁吃飯。

楊蘭這兩天對柳芝的态度很好,知道她是給公家幹事去,要是真能讓大隊長滿意,指不定陳春華這婦女主任退下來讓柳芝繼任呢!

可別小看了這婦女主任,評優秀社員、五好家庭這些還不都是他們幾個人說了算,這可是實打實有獎勵的!

“柳芝,你在大隊上忙啥呢?”楊雲笑着問道。

柳芝夾了一大筷子的番薯藤到袁善梅碗裏,言笑晏晏,“哎喲媽,不是我不願意說,隊長那是千叮咛萬囑咐讓我一定要保密,我也沒辦法。”

楊蘭吃了癟,翻了個白眼,繼續跟袁成旭說話,“那姑娘什麽人你打聽過了沒有,我們袁家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嫁進來的!”

“噗--”柳芝沒忍住,差點被嘴裏的玉米糊糊給噎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袁成旭,眼裏的深意不言而喻。

就你兒子這個慫樣,有哪個姑娘看上那都是燒高香的事情了,你還挑上了,真是烏鴉嘲笑野豬黑!

袁成旭被看得背後發毛,含糊說道,“你放心好了,我看人的眼光你還不相信嘛!”

晚上,哄完袁善梅睡着,柳芝覺得有點熱,剛準備去窗邊涼快涼快,忽然聽見隔壁有人在說話,聲音壓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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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芝把頭貼在牆邊,仔細聽說話的內容。

是袁成旭和楊蘭。

袁成旭,“媽…要是我結婚了總不能讓我媳婦跟我一起睡大堂吧,這說出去哪家姑娘願意嫁給我?”

楊蘭也發愁,雖說兒子要結婚是好事,可這個家這麽小,怎麽安排都排不開。

“不然……讓柳芝把她那間屋子騰出來,讓她跟我睡一屋?”

袁成旭不滿蹙眉,“她哪裏會同意!你不是從她那裏撈了不少錢,給我建一間新房子不就好了。媽,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了,你以後養老可全都靠我的,你不對我好還對誰好去?”

楊蘭是個視金錢如生命的,通俗來說就是掉錢眼兒裏的人,要想從她手裏撈錢,那可是比要她的命還難受!

雖說兒子結婚備一間新房是天經地義的,但楊蘭實在心痛難當!

“你先睡覺,容我仔細想一想!”楊蘭煩躁地擺擺手,回到自己屋子去了。

這天晚上,三個人都失了眠。

袁成旭想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媳婦,整個人跟火燒了似的,怎麽都冷靜不下來。

楊蘭則是在心裏算賬,起個新房子,蓋磚要幾十塊,鋪瓦要幾十塊,還要打櫃子打床,請木工、請泥瓦匠……再加上娶媳婦還得彩禮錢,楊蘭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等等……楊蘭忽然激動地坐起來,他們家不是有一件屋子捐給大隊養牛了,要是能要回來的話,稍微修補修補就能住人,這可比新建房子便宜多了!就是不知道隊長能不能答應,楊蘭想,不然讓柳芝去說一說,興許有戲。

柳芝嘛......聽了母子二人的對話之後,忽然萌生一計,既然袁成旭也在打她房間的主意,那豈不是更加可以将計就計了?

一大早,除了袁美蓮和袁善梅精神抖擻,其餘三人都有些疲倦,呵欠聲此起彼伏,大家彼此好奇,但又各懷心思,連續幾天都是各幹各的活。

柳芝在大隊辦公室裏帶了四五天,基本上把大隊近5年的情況全都摸清了,她自己是覺得差不多了,可架不住趙國梁焦慮啊,非拉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還帶着她去村裏的每個角落觀摩,惹得隊裏的七大姑八大姨頻頻讨論:這柳芝什麽來頭啊?

柳芝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她每天都能拿9個工分,比一般的婦女還多一個哩,她樂得輕松。

唯獨有一件事讓她覺得難以忍受——天天都能見到何修遠。

沒辦法,知青點就在大隊辦公室的隔壁,低頭不見擡頭見。

兩人已經進入了破罐子破摔的階段,見面純當對方是空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對方,絲毫不需要保持體面。

就這樣,還有人懷疑他倆的關系。

陳春華試探問道,“柳芝啊,你跟何知青不會以前談過吧?怎麽現在見着面跟見了仇人似的?”

柳芝簡直要吐血,大媽的腦洞能不能不要放在男女關系上,她很尴尬的!

“沒有沒有,我跟他不認識!”

陳春華一點也不相信,真正不熟的人之間可不是像他倆這樣的,一個白眼恨不得把整個人翻過去。憑她多年的看人經驗,這倆人一定有事!她也不是什麽揪着不放的人,既然柳芝不願意說,那她就不問了,坐看後續發展。

又過了幾天,領導終于下來了。

趙國梁、陳春華、柳芝一致覺得,等得實在太辛苦了,差點沒上去誠懇握住領導的手說,“領導同志,你可算來了!等得我們好辛苦啊!”

領導主要就是來了解各個大隊今年的春耕情況、社員的溫飽問題還有就是知青的回城問題,要在這裏調研1-2天,還要組織知青開一個座談會。

一行人帶着領導下田去探訪,柳芝走在領導身邊,同他介紹今年春耕的具體情況,“報告書記,寧水大隊春耕生産于3月20日開始,4月30日基本結束,一共完成糧食作物播種面積達3210畝......良種覆蓋率達到85%以上。”

領導點頭,“這位女同志對大隊的情況很了解,數據詳實、邏輯嚴謹。老趙,這是你們這兒的知青嗎?”

趙國梁連忙回答,“報告書記,這位是去年嫁入我們寧水大隊的新媳婦,不是知青。”

領導的眼神裏露出一抹詫異,随機又點頭,“好,很好,農民有這樣的水準,說明隊裏的文盲率确實下降了。老趙同志,你們做得很好!”

趙國梁一路上提心吊膽的,猛地一聽領導誇贊自己,內心的激動難以言喻,心裏好好誇贊了一番柳芝,這會兒就算她說要個大隊幹部當當,興許他都能認真考慮考慮。

領導又去了幾戶農民家裏,但因為趙國梁提前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早就安排好了,選的都是一些好說話的人家,調研過程很是順利。

下午,趙國梁把所有的知青召集在一起,跟領導開座談會,柳芝也在會場裏,主要是幫着倒水。

因為是公社的領導,所有的知青都很積極,滿心期待自己表現優異被領導挑走。一個問題抛下去,十來個人争着回答,一輪下來就得個把小時,柳芝有些無聊,拿起一旁的筆偷偷轉了起來。

一不小心,筆被甩了出去,柳芝的身體迅速做出反應,但還是沒來得及,筆被丢到了她的對面,恰好是何修遠的本子上。

看着他不算友好的表情,柳芝扶額,這家夥該不會以為這又是她為了吸引他注意使的把戲吧?冤枉啊她!

于是柳芝拿回自己的筆,在紙上寫着:掉筆純屬偶然,一切負面指控本人概不接受!撕下了一角傳給了何修遠。

何修遠打開紙條,輕輕挑眉,沒想到潑婦的字寫得倒是挺好,又看了文字內容,輕笑了一聲,學着她的口吻在那張紙的背面寫上:本人并未多慮,同志這般敏感,是否心中有鬼!

柳芝捏着手裏的小紙條氣得直咬牙,天吶!誰能用一泡尿滋醒這個自戀狂,告訴他自己真的對他毫!無!想!法!

她又撕了另外一角,惡狠狠寫上:閣下與臭狗屎在我眼裏都是一樣,敢問我對狗屎有什麽鬼?

丢回去的時候,柳芝笑得有些猖狂,哼哼,看你氣不氣!

哪知何修遠依舊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樣,筆尖龍飛鳳舞:狗屎乃稀缺肥料,人人見而拾之,莫非......

柳芝撓頭,她忘記結合時代背景了,這年頭很多大隊養豬就是為了收集肥料,狗糞當然也有很多人撿,這麽一看,何修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似乎還挺重要......越描越黑了!

她咬着筆端苦思冥想,想着一定要回一句氣死他的話,正想着,最前面傳來了領導的聲音,“最後面的這位知青,之前的讨論你都沒怎麽參與,你有什麽想法嗎?可以跟大家一起分享!”

柳芝宛如上課傳紙條被老師抓包的搗蛋學生,吓得把頭縮在了桌面上,隔了幾秒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她又不是知青,領導怎麽可能會讓她回答問題!

故而,柳芝停止了腰杆,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何修遠,剛剛光顧着傳紙條,她完全沒注意領導問了什麽問題,恐怕何修遠也是如此?嘿嘿,且等着看他出糗了!

哪知何修遠胸有成竹,說起話來侃侃而談、面面俱到,聽得臺上的領導頻頻點頭,“老趙啊,我還真不知道,你這個小小的大隊上有這麽多人才!你管理有方啊!等有機會,讓你去公社大會上做個分享!”

趙國梁:我說我什麽都沒做你信嗎......

“好的好的!謝謝書記的肯定,我一定把我的經驗全部都分享給大家!”趙國梁含淚打下保票。

領導只在大隊上吃了一頓午飯就走了,直到把前來考察的一行人送上車,幾個人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趙國梁心情很好,拍拍柳芝的肩膀,“柳芝同志!這段時間辛苦了!上次你說的事情,明天我們一起商量商量吧!”

柳芝喜出望外,這可真是個大好的消息啊!她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恰好又與何修遠來了個對視,于是笑臉輕松卸下,她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子走了。

何修遠意外地不覺得那個人過于吵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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