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時棠葉影重重

那時棠葉影重重

這頓飯局之後,洛弈送魏薇去東園,葉在衣在車裏等他。

“青舒,她可能不合适,是媽媽害得,那個時候只想你在我閉眼之前早點結婚,甚至想着讓你去給你爸給你奶奶解決葉家這個麻煩,是媽媽沒有顧及你的感受。”

魏薇說着,眼淚滑落臉頰,全怪那時她急着想看到洛弈成家。

洛弈面色依舊如故,甚至眼波未改:“媽,你早些休息。”

魏薇愣住了,想說的話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她知道他有多孝順,他從小就聽話懂事,可剛才那一瞬她似乎是從他的眼眸裏看到一份冷冽與堅毅,她差點忘了,他會循規蹈矩會聽長輩的話,但他也是拿定主意後不輕易改變的性子。

從當初他質疑選地質專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一點。

洛弈從東園出來,裴閱正面向着那片向日葵原野,他似乎是在等他。

他注意到洛弈的身影正往這邊走來,忽然大聲喊道:“洛哥,幾分鐘,我們談談。”

洛弈凝着眉,看了一眼遠處漆黑的向日葵原野,向裴閱的方向走去。

他二人走至向日葵原野的籬笆欄邊。

裴閱微踮起腳手搭上洛弈的肩膀,低聲問他:“洛哥,你對葉醫生是認真的,還是……虛情假意的?”

洛弈的身影一顫,鳳眼微眯的剎那間,輕皺起了眉。

是認真的,還是虛情假意的?

裴閱等了有一分鐘的樣子也沒有等到洛弈的回答,他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洛哥,走吧,嫂子還在等你呢。”

或許,就在剛才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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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閱笑了笑,說着往小徑上走去。

二人在洛家祖屋外作別。裴閱幾乎是騎着他的摩托在洛弈眼前疾馳而過,甚至經過的時候還學了一聲狼嚎。

看着裴閱走遠,洛弈淺笑着轉身向他的車走去,葉在衣和司機都在等他。

待車駛離這裏,他瞥向葉在衣,看到她犯着困意的眼眸,和小臉上一如既往的淡漠的神情。

父母說她眉眼寡淡,這種女子有離心。

這話他的父母自然是聽族長說的。

他知道,她在乎許多事,只是唯獨不想在乎洛家的事罷了。

這樣也好,他似乎隐約能弄懂他的奶奶這麽喜歡葉在衣的理由了。

他還記得當初洛羽質問老太太:“那葉老登的孫女有什麽好?這麽巴巴的要指給我?”

老太太大笑着回答:“任是無情也動人。”

這本是老太太随口說的一句玩笑話。

如今想想,這句話是有一定的魔力的。

對葉在衣是,對聽者也是。

抵達別院時,葉在衣已睡着了。她的頭微偏向的是洛弈的肩……

只是終歸隔着一公分的距離。

洛弈知道,他只要起身女人就會醒來。他只是沉默的多坐了一陣。

而這短短的一分鐘裏,他體會的是一種微妙的心境,仿佛是原本孤寂的世界裏随着她的緩慢靠近,變得日益清晰,随之而來的是他看周圍事物的目光都在發生着微妙的變化。

直到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下車的司機疑惑的開口:“先生,到了。”

這時,他剛打開車門,葉在衣便驚醒過來。

她茫然無措的看了一眼四下,伸手揉了揉眼睛,很快開門下車。

洛弈緊抿着唇關上車門,與司機說了幾句話,便向院門走去。

葉在衣見司機将車開走,困意全無,她擡腿跟上洛弈。

她以為他二人到了大廳,該是他上樓去,而她回卧室。

卻沒想到洛弈走到玄關處突然停下了,他對她說:“葉老師,你等一會。”

聽到他喊她葉老師,她的臉頰滾燙起來,甚至有些緊張。

直到他将一盒什麽東西拿出來。

葉在衣盯着那個綠色盒子,想了想她的生日在結婚前剛過了,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麽節日,不該是給她準備的禮物。

不過看到盒子,難掩一絲激動,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收到過異性送的禮物。

她不是貪戀什麽禮物,只是确實有點新奇感。

直到她看到綠色盒子上銀色的“青曳”二字,才恍然清醒……

此時的臉頰比之前更燙了,害臊。

“你手上的傷,要處理一下,這個可以用。”

大概是擔心她不會打開盒子,他甚至将盒子打開後才遞給她。

他都這樣做了,葉在衣只好收下了。

見她拿好了,他點頭一笑,轉身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葉在衣才低頭看向手中的盒子。

看到鳳山蘭草四個字,她睜大了眼睛。

她只在古籍中見過這四個字,甚至至今各種學說對它都只是猜測,連圖片都無法确認。

她不知道青曳是借用了這個名字?還是真的找到了此物?

她也沒有多想,洗完澡随意塗抹了一下,本打算敷衍了事,卻也發現了這個精華露的鎮痛效果顯著。

水泡破裂後的傷口很快不疼了……

她沒有太在意,因為她已經相當困了。

關掉手機,整理了一下枕頭便準備睡了。

可這時她隐約感覺到不對勁,屋內的水源系統和排風系統的聲音,幾乎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別院停電了。

除了她房內的小夜燈是太陽能續電。

不知怎麽,她陡然想到那位先生身上還有傷。

她不該起身的,但出于一種做了許多年醫學生和醫生的本能,她忍住困意,拿起桌上的小夜燈。

去二樓的電梯自然是用不了了,她轉身走上樓梯。

她從未踏入過這幢房子的二樓,甚至連二樓的大致構造都猜不出來。她在廊道裏站了有一會,直到她聽有聲音從某個方向傳來:“葉醫生。”

男人拽開浴室的門時,手指骨沒有一絲血色,如果葉在衣能看清男人的臉,也會發現他的臉色一如手指的蒼白。

別院的電力系統出了故障,而正好他的傷正在滲血,這時伴着失血的暈眩感他低啞的開口:“別院的電力出了事,我打電話讓人來維修了,沒有吓到你吧……”

葉在衣看着他,他的身後是從大廳透來的幾分月色,他逆光對着她,她看不請他的神情,但她能看到他的身影在搖晃,蕭瑟又孤寒。

她微擰着眉,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扶住他的臂膀:“洛先生,你是不是……”

不待她說完,她眼角的餘光已然瞥見他白襯衫上的大片血跡……

停電她沒覺得害怕,這一次,她倒是真的被吓到了。

一聲抽吸之後,葉在衣深看向他:“洛先生,你的藥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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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昏暗的大廳,隐隐透出幾分月色,他趴在沙發上,女人的手指碰觸着他的脊背,她幫他脫掉半濕的襯衫,簡單的處理過傷口,似乎是确認過傷口上沒有沾染污穢。

冰涼的藥水,在他的傷口上淌過。

他沒有覺得疼,只覺得身體和靈魂都在震顫……這種震顫中帶着一點破碎的柔。

可這種柔卻隐隐透着一絲沉浸至心底的力量,恰到好處。

葉在衣看過這個傷口便知道他久治不愈的原因是傷口過深傷到了脊椎骨,這傷也來的不簡單。

她垂眸片刻,再結合他的專業,淡聲開口:“是勘測任務時被岩石所傷?”

意識有些混沌的男人停了一瞬,旋即勾唇:“葉醫生不去刑偵組可惜了。”

她是一點也沒有說錯。

她知道一點,他去年曾去過極地一帶,尋找一種礦和一種海藻,後來還将此投入青曳的研發。

“洛先生身上的傷再反複兩次,下半輩子可以卧床不起了。”葉在衣皺着眉,放下手上的藥瓶。

她三言兩語,男人失了血色的臉已逐漸回溫,蒼白的手骨也逐漸有了顏色。

“葉醫生……”男人突然偏過頭來,低柔的喚了她一聲。

葉在衣一時錯愕,以為他是說了什麽,但她并沒有聽清,她心下一急,身體向前一傾。

就這樣,重心不穩間,她的身體向男人撲去。

在她的唇貼在男人的耳廓的剎那間,她聽到男人一聲低啞的悶哼,霎時間,她的血液都快沸騰了。

等她紅着臉離開沙發,卻發現男人已閉上眼眸睡了過去。

他本身失血過多,說話時也顯出幾分迷糊。

可他方才喊她來着……似乎是有什麽話要對她說的。

睡吧。

她凝着他俊雅的側顏看了一陣,轉身下樓了。

當次日葉在衣看到手上的疤痕消失,只留下淺淺的痕跡時,只剩驚詫。

仿佛昨晚那些事也變得不真實起來。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二樓的廊道,似乎是昨晚不曾停電,她昨晚又不曾去過二樓,也不曾給那位先生上藥……

可是,唇上那一絲燥熱,還有留于鼻尖的屬于那位先生特有的香調,卻又讓人感到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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