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原來阿若長生兩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馬,再加上兩人年齡相仿,兩家也有意撮合此事。
但有一次,幾人結伴外出游玩的時候,阿若姑娘意外落水。不會水的長生見阿若落了水,便也跟着跳了下去。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将阿若推到水面,等衆人用系在一起的衣服将阿若拉出水面的時候,水面上已經沒有長生的影子了。
等衆人将沉入水底的長生救出來之後,醒來的長生就變成了這樣一副癡傻的樣子了。
長生娘以前是在村子裏橫着走的,也因為她的傲慢得罪過不少人,這件事情過後,她便覺得所有的人都在背後笑話她,因此也就更加記恨害他兒子會落到如此地步的阿若身上。
“你怎麽來了?”
正在給長生喂飯的阿若,聽到長生娘的聲音吓了一跳,差點兒把碗給掉到地上。
“我……我是想看看阿生……”
阿若無些無措。
“你真有那麽好心?怕是想看到我長生的笑話吧,我們長生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就是你害的。”
長生娘長得五大三粗,劈頭就打掉阿若手裏的碗,她猶似不解恨,伸手去扯阿若的頭發。
躺在輪椅上的長生,焦急的目光從自己母親身上,又轉到阿若身上,似乎是想把兩個人分開。但是在場的兩人,似乎都沒有在意他。
這場鬧劇直到長生哥哥的出現,才算結束。陸緣在一衆村民中,精确無比地找到長生哥哥,他和長生長得很像,但五官卻沒長生那般細致。看到陸緣的目光,微微低頭,躲避了他的視線。
奇怪,他在心虛什麽?
長生娘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分開的時候,手裏頭還抓着阿若一把頭發。
阿若姑娘抱着頭,跑了出去。長生娘惡狠狠地将手裏的那把頭發往地上一擲,再往上踩了幾腳,推着長生的輪椅往裏走。
“怪不得我今天眼皮在跳,原來是那個小賤|人又來了。娘知道你不想再見到她,娘這就把你推回屋子。”
長生娘沒有看到長生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将長生推進屋子裏之後,将門關上,接着屋外傳來長生娘責罵的聲音。
顯然長生娘早就料到阿若并沒有走遠。
此去外往東七十餘裏,有個寬約數百裏的湖。湖水深不見底,呈暗黑色,卻名叫碧波湖。碧波湖上有一座高大雄偉的宮殿,名喚碧波宮。
阿若姑娘要嫁的人便是碧波宮一名打掃的雜役。
雖說雜役在哪個地方都有些登不上臺面,但是在這些吃不飽飯的村民眼中便是高嫁。
阿若姑娘出嫁的那天,村子所有的人都出來看了,其中也包括長生娘,和衆人豔羨的目光不同,長生娘怨毒的目光中滿是詛咒。
後來,阿若姑娘因難産的死訊傳過來時,長生娘頓時狀若癫狂,興奮得手舞足蹈拉着長生的手,将這一個好消息告訴長生。
長生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原本擡起都有些費力的手,竟然能将長生娘推倒在地。
當時的長生娘明顯已經失去了理智,也沒留意到長生的身體變化。
第二日,長生便死了。他将自己溺死在母親端過來的洗臉盆裏。
村子裏的這些人,大都是同長生一起長大的玩伴,都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只要長生稍微擡點頭,将鼻子露出水面,或者身子往旁邊一歪,就能制造出點聲響。可長生就是這樣硬挺着,一動不動。
長生死了。
長生娘不得不接受這個事情,将家裏所有的值錢東西都變賣後,給長生買了很多價值不菲的陪葬品,其中就有陸緣身上穿的這件壽衣。
畫面很快便轉到長生下葬那日。
剛蓋上棺材的新土便又被人重新翻了起來,只不過翻土的這個人,陸緣總覺得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好像就是村子裏的這幫人。
“咦?這不是許老二嗎?原來是他幹這種事?”
陸緣心中其實早就有所猜測,這個村子的整體經濟水平相當落後,也只有村子裏的人知道棺材裏有什麽,打主意打到了死人身上。
“他剛剛不是還在這裏嗎?怎麽這麽一會兒消失不見了?”
面前的景象突然消失,他們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條小路上。
總算真相大白了。一部分村民回頭去追吳老二,還有一部分村民去找陪着幾乎哭死過去的長生娘。
“道……道長,請問我家弟弟的屍身現在哪裏?我尋回來好生安葬。”
長生哥哥小心翼翼上前詢問。
陸緣看了他一眼,想說你弟弟現在就站在面前呢,手抵在唇邊,咳了一下。他将手指向自己來時的方向。
“估計被抛在了那個死人坑裏,現在已經過去幾天了,現在過去還能找到沒有被野狗啃幹淨的殘肢。”
長生哥哥向姜君瑤長長行禮之後,便身離去,身子突然一僵,被陸緣從背後叫住。
“現在人都死了,再假惺惺收斂他的屍骨有什麽用?”
長生哥哥身子一震,卻沒有回頭。倒是已經哭倒在地的長生娘聽到此話反應很大。
“你什麽意思?”
陸緣攏着袖子踱至長生哥哥面前,突然笑了一下。表情果真是和他想像的一樣。緊緊抿着的嘴唇,紅着的雙眼,和他之前犯了錯誤的下屬一個模樣。
“害長生落水的兇手,不是阿若姑娘,而是他,長生的親哥哥。”
起初陸緣還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長生每次看到長生哥哥眼睛中都會莫名充滿怨恨。阿若姑娘被他母親責難的時候,他為什麽會攥緊拳頭,起初陸緣以為他是恨阿若姑娘将自己弟弟害成這樣。
可是當陸緣看到阿若姑娘被長生娘刁難時,明明想說些什麽,但看到站在遠處一言不發的長生哥哥,她就又硬生生忍了下去。陸緣便把其中關節一下子都想通了。
現在想來,長生哥哥哪裏是仇恨敵人的表情。分明是故作堅強的心虛,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但一系列肢體語言卻表現得自己沒錯。
陸緣也遇到不少這樣難搞的下屬。對此,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拆穿對方假裝淡定的假象。
“其實那天,落水的是你,長生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的。阿若姑娘一直都是被冤枉的。”
“不可能是阿蘭的。”長生娘喃喃道:“如果真的是阿蘭,為什麽阿蘭不跟我說清楚?”
原來長生的哥哥叫阿蘭。
陸緣雙手插兜道:“我要是阿蘭,這件事情到死我也不會吐露半個字。在弟弟出生之前,自己才是母親最疼愛的孩子。自從弟弟出生之後,什麽都變了。原本是自己的東西都讓給弟弟,母親的眼裏也只有弟弟,好像弟弟才是母親唯一的孩子,他就是一個多餘的存在。要是被母親知道了,他最愛的兒子是因為救他而變成這樣,估計他在這個家裏再也待不下去了。”
“不可能。”長生娘此時好像又蓄了一點力氣,朝陸緣吼道:“不可能是阿蘭。如果是阿蘭,為什麽阿若不說清楚?阿蘭你快點解釋清楚啊!長生落水根本就不是因為你。”
陸緣身子一抖,心想你沖我吼什麽,又不是我把長生推下水的。
長生娘半晌都聽不到阿蘭的解釋,她有些急了,在衆人的攙扶下走到阿蘭面前,剛想開口,忽然又頓住了。
此時的阿蘭已經淚流滿面。
“是我去找阿蘭,不讓她說的,我對不起長生,也對不起阿蘭。”
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我對阿若說,長生是娘最疼愛的孩子,如果娘知道是長生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個樣子。娘的身體肯定再也承受不了又一次打擊。長生想必也是希望娘的身體能好好的。”
“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長生,害了阿若。”
阿蘭不停地抽自己,啪啪的打臉聲,在空曠的田野裏傳得老遠,陸緣聽得臉皮都有些疼了。
“不是你的錯,是娘的錯。是娘錯了,這些年是娘忽略你……”
于是,空曠的野地裏,又傳來一陣清脆的巴掌聲。
陸緣有些無語。覺得這娘倆都有病,沒事兒對着自己扇巴掌玩,早幹什麽去了。
此時,天已漸明。野地裏的霧汽漸漸變成透明色,幾縷金絲給沾着露水的草葉子渡上一層金邊。陸緣跟在姜君瑤的後面,看到對方垂在腦後的飄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就這麽和書裏的男主角勾搭上了。
看起來,任務好像也不難嘛。真不知道穿書局之前安排的都是什麽廢物,改變了故事原本走向不說,任務也沒完成。
“宿主我勸你先別得意太早。”系統察覺到陸緣的心思。
“姜君瑤可是書裏的男主角,資質極高,說不定他哪天就恢複記憶了。”
系統壞笑兩聲。
“到時候你說不定會死得原主更慘。”
走在前面的姜君瑤突然轉身。
陸緣吓了一跳。
系統道:“我就說吧,說不定他現在就恢複了記憶,知道你就是孟無涯。”
然而,姜君瑤只是轉身朝陸緣點了一下頭,随即便大步流星向那對母子走去。
此時,已經解開彼此心結的母子正互相攙扶着準備往回走,看到突然折返的姜君瑤都有些受寵若驚。
“道……道長,請問還有什麽事了嗎?”
陸緣看到姜君瑤嘴巴閉合,像是對長生母親講了什麽話。姜君瑤說罷,頭也不回便走了過來。只留下頗有些無助頗為凄涼站在原處的阿蘭,和號啕大哭的長生娘。
“姜君瑤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些什麽?”去往碧波城的路上,陸緣總是忍不住纏着姜君瑤,想要知道姜君瑤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麽,讓原本已經止住哭聲長生娘原地破防。
每當此時,姜君瑤總是露出一副神秘莫測,且略有得意的笑容,這讓陸緣更加好奇。
眼看到了碧波城,姜君瑤實在是被陸緣纏得緊了,才神神秘秘道,“我是去安慰他們節哀的。”
陸緣覺得節哀的一句話威力不至于此。
“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麽?”
姜君瑤得意地看着陸緣:“我回去專門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死得太好了。讓他們應該開心才對,哭哭啼啼的做什麽。”
陸緣:“……”
我艹,男主你這麽不會說話,是怎麽活到那麽大的。
“你……你就這樣對他們說的?”
姜君瑤道:“自然。長生四肢不便,活着也痛苦,看着心愛的姑娘另嫁他人更是苦不堪言。不如,早入輪回。他與阿若姑娘今世有了因果,來世或許成一番美滿姻緣,不比現在的病體強上百倍。”
陸緣:“……”
“你除了說他們兒子死得太好之外,後面解釋的話有沒有說?”
不出陸緣意料,姜君瑤搖了搖頭。
“沒有。”
姜君瑤認為人死之後,會轉世輪回,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花費時間去解釋,他只要說結果就好。
陸緣在心裏頭跟系統吐槽。
“我怎麽覺得姜君瑤的腦袋裏怎麽缺了一根筋。真是他打敗孟無涯的嗎?這麽不會說話,在我們公司當保潔,我都不要。”
系統道:“宿主淡定一點。姜君瑤自打記事起,就是埋頭苦修。同門都去下山歷練的時候,他都在閉關。除掉為非作歹的大魔頭孟無涯,是他第一次正式出山。所以人情世故方面總歸是有一些欠缺。”
陸緣随即表示了解,哪有主角一出道,就打最強boss的。也只有腦子裏缺了一根筋的姜華瑤才會一上來,就去單刷孟無涯這個難度極高的副本。
這就像是一個成績很好的學霸,在本應該玩的年齡被逼着學習。到了成年之後,會千方百計把缺失的部分彌補回來。
現在的姜君瑤就是這種狀況,就是去補過去沒做完的做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