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紅燭之蠱
紅燭之蠱
樂翊因為那一瞬間的怔然,被侍衛和滕厲眼疾手快迅速拉開。
一直喊姐姐的小姑娘眼圈通紅,冰涼的手指撫過孟葵脖子上紅腫的指痕:“姐你沒事吧,真是吓死我了!快讓我看看脖子!”
“沒事。”孟葵腦子裏懵懵的,目光也空空,任由她擺弄着。
目光梭巡,她穩下心神。
眼前明顯是正在舉辦盛大的宴會,歌舞燕燕,燈火燦爛,就連巫師頭頂上的百足金蟲紋理頭飾簡直比博物館的鎮館之寶還有華麗。
……這是哪?
滕厲見事态被控制,一拳砸在了樂翊的小腹上!
樂翊喉嚨湧出一股鮮血,卻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涓涓血滴從它的嘴角滲出。
滕厲又落下一拳。
樂翊忍着疼痛,惡狠狠的瞪着他。
孟葵被着暴力的手段驚呆了,大腦飛速運轉。
她掐着自己手背,确認自己沒有做夢。
所以她這是……
穿越了?
剛才這些人叫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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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葵?
……這麽巧?
原主和自己同名同姓,都叫孟葵……
小姑娘湊在她身旁,柔軟的小手揉着她的肩膀和脖子,低聲說道:“姐姐要是不開心,我今天就殺了他,誰讓他敢碰你。”
孟葵屏住呼吸,臉上帶着笑,故作鎮定:“無事。”
“滕钰你別纏着孟葵,我已經叫禦醫來了,”滕厲咳嗽兩聲,似乎十分不喜歡眼前的小姑娘,“你也不怕你姐煩你,上次你粘着你姐時不是連人帶東西一起被扔出去了!”
滕钰面露委屈,似乎要哭出來了,她松開雙手,哽咽反駁:“姐姐很喜歡我的!”
孟葵眯起眼睛。
……滕钰?
這名她聽着有些耳熟啊。
“滕钰……”孟葵默默重複一遍。
忽然,身體不由自主哆嗦一下。
滕钰如同心有靈犀,亮着明眸湊過來,脖子上的銀質鈴铛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姐,你叫我做什麽?”
孟葵身體一顫,想到了什麽,抿了抿嘴唇,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坐回去吧。”
滕钰仿佛得到了什麽獎賞,乖巧的笑了笑:“姐姐有不舒服的地方要跟我說啊,我就知道姐姐是喜歡我的。”
“好。”
孟葵環顧四周,抿了口擺清茶,表面鎮定,但她的後背早已經被冷汗浸透淋濕。
樂翊。
孟葵。
滕厲。
滕钰。
金碧輝煌的宮殿。
她回到了一千年前。
面前是遭受折磨的樂翊,身旁是恐怖的女人滕钰。
她看的所有以樂翊為男主的小說中,滕钰都是不可或缺的女配反派,也有作者會很願意描寫滕钰與樂翊的愛恨情仇。
滕钰和樂翊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不得而知,但她之所以會成為雷打不動的惡毒女配甚至是終極boss,是因為史料記載——她天資聰穎,外表可愛,但內心狠毒狡詐。
史書中描述她:“皓齒明眸銀鈴珰,蛇蠍心腸屍山海。”
在歷史上,樂翊從南烏國起事,殺死了原主孟葵、南烏王滕卓、皇子滕厲後,只剩下一個障礙——滕钰。兩兵交戰之時,滕钰號令三千屍人軍團,漫山遍野的殺出,山谷回響着南巫的號角,如同死神降臨人間。
據說烏雲遮天,血漫山野,僅僅是滕钰一人就手刃樂翊兵士超過百人,那一仗重創樂翊。
後來,滕钰又發動了數次瘋狂的襲擊,甚至在俘虜了樂翊的兵士後扒皮抽筋,用木條子将人串起來,兩軍交戰之時立于陣前。
當她搖響控蠱鈴铛時,那些屍體會不受控制的揮舞着手臂,發出疼痛的哀嚎,好似那些人還沒有死透。
但在此之前,滕钰在史書上查無此人,那一戰奠定了她“史上最惡女人top10”的排行。
孟葵想到這裏,默默的咽了口唾液,如果眼前的滕钰真的如史書上記載的那樣,那麽自己的處境簡直如履薄冰,要是不慎惹到了妹妹,是會被串成羊肉串挂在殿堂上的!
滕钰敏銳的察覺到似乎自己姐姐多看了她兩眼,盯着孟葵甜甜的笑起來:“姐,你今天老看我。”
孟葵冒出一身冷汗。
她笑着說:“今天你很好看,姐姐很喜歡。”
滕钰倏然臉紅了,臉頰像是染上了一層玫瑰汁水:“姐姐喜歡就行。”
孟葵:?
這把孟葵整不會了。
滕厲對于滕钰的樣子嗤之以鼻,發出兩聲嗤笑:“自不量力,丢人現眼,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就不要給你姐姐添亂。”
滕钰聽聞雙手緊緊攢着拳頭,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剛才樂翊掐住孟葵的一幕,惹得南烏王滕卓頗為不快。
他俯身向下,眯起眼睛打量着被捆綁的樂翊,嘴角勾起一絲傲慢的笑容:“既然以後是寡人的兒子了,一家人要和和睦睦。但看起來,寡人的幹兒子不太聽話啊,這讓寡人這個當父親的很苦惱。”
殿內的大臣也七嘴八舌的談論起如何處置。
樂翊安靜的聽着,結痂的傷口崩開,旖旎的紅色浸染着他單薄的素色長衣。他被迫跪在地上,但肩背挺得筆直,眼眸中騰着一股殺氣。
聽見滕卓所說的話,他冷笑兩聲,陰冷的瞪着寶座上的滕卓。
滕卓心情大好。
男人就喜歡降伏折斷那些傲骨铮铮的對手。
“如何才能讓我的幹兒子聽話呢?”滕卓的聲音幽幽回蕩在正殿之上。
孟葵凝視着這一切,目光落在樂翊身上,腦中閃現過無數言情小說中描述的場景。
那些作者寫道【鮮血讓這個男人更為不屈。】
【樂翊陰骘的眸子像是要把所有人的脖頸都擰斷。】
【早在這一刻他已經開始盤算如何殺死這些亂臣賊子,為自己的将士報仇雪恨。】
【從與樂翊見的第一面開始,這些人還不知道他們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他們描述的都對。
即使樂翊身上出現了凄凄頹然,但沒有自怨自艾的狼狽感,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如同一頭受了重傷正在冰雪之中蟄伏的惡狼。
孟葵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微微側頭,正好兩人目光相撞,孟葵不自覺地挪開目光,當作什麽也沒發生,自然也沒有察覺樂翊嘴角微微勾起的譏诮微笑。
此時,滕厲坐到孟葵身旁,他高大的氣息籠罩在她周圍,強烈的壓迫感讓她喘不過氣。
忽然,他撫摸上她脖子上的傷口,孟葵一個激靈,差點失手打翻了面前的茶盞,她挪了挪身子,保持平淡的語氣說:“我無礙。”
“禦醫笨手笨腳,哥給你上藥。”
孟葵沒說話,她左邊是滕厲,右邊是滕钰,甚至都不知道如何逃避。
正在此時,滕卓忽然說道:“你妹妹受傷,你是不是要告知自己弟弟,以後要親和待人,這不是中原人經常說的懂禮而行禮的意思嗎,寡人作為父親,詢問你們如何和睦安樂?”
滕厲哈哈大笑起來,讓樂翊喊自己哥哥比此時逗弄孟葵更加好玩。
他站起身,故作恭敬說道:“回禀父王,兒臣覺得卸掉他的爪牙,自然就兄友弟恭了。”
四周的巫女捂着嘴喜笑顏開。
穿着五彩羽毛長衣,身材消瘦的祭司也微微一笑,上前說道:“臣懇請替王上排憂解難。”
祭司從兜裏拿出一個纏繞金絲的小小方盒,盒中是一條黑色的蜈蚣,蜈蚣每只腳上有一處猩紅色的小斑點,它鋸齒狀的觸角很長,刮在方盒內發出“咔咔噠噠”的聲響。
滕卓饒有興致地問:“這是什麽?”
祭祀說:“回禀王上,這蠱有一個很美的中原名字,叫做紅燭花。”
祭祀将小金盒放在巫女手中,巫女捧着這貴重的蠱蟲繞場一周。孟葵在看見蜈蚣的剎那間,手指微微一動,好似靈魂深處的什麽東西被牽引了。
她從小學習巫蠱之術,算是這一派最後的傳人,但從未聽說過有紅燭花這一蠱蟲。
“紅燭花是什麽?”滕厲也疑惑問道。
祭祀走到樂翊身旁,烏黑細長的指甲勾勒着他那張如同冰雕的臉,解釋道:“紅燭花,顧名思義,服用之物會像漫山遍野的花一樣火紅。”
滕厲追問:“服用之物?”
“這本不是給人用的巫蠱,還記得先王曾經捕獲了一只咬死上百人的殺人虎,便是用紅燭花将其馴服的,只要那老虎不聽話,這紅燭花就會攪亂它的五髒六腑,屆時它的皮膚會滲出鮮血,出現一片血紅,然後表皮如同蠟燭開始剝落,讓其疼痛難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殿內噤聲,有幾個老臣見過先帝馴養的那只猛虎,原來威風凜凜,占山為王,後來卻變成一副乖巧柔順的樣子。
滕卓大笑:“哈哈哈哈哈正是此蠱!妙哉!”
祭祀扼住樂翊的下巴:“那就委屈一下殿下了,看看這蠱是不是如同傳聞中那樣好,也算是為了我南烏大勝,增增喜氣!”
樂翊緊咬牙關,但那蜈蚣并沒有順着他的口腔鑽入,反而聞到鮮血後,從他的脖頸撕開一個小口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樂翊疼痛得手指發白,瞳孔漆黑。
空氣中熏香與男人身上的血腥味融合,一股旖旎腐爛之感萦繞在孟葵心頭。
祭司得了滕卓的許可,輕輕搖動手中的鈴铛,鈴铛清脆的聲響聽在衆人耳朵裏十分悅耳,但孟葵知道,樂翊體內的蠱一定越發興奮了。
肯定搖頭晃腦的啃食它的筋骨血肉,他會痛不欲生。
樂翊疼得無法呼吸,似乎被蠱蟲從內而外開始淩遲。
太,刺耳了!
伴随着陣陣鈴聲,他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的顫抖,嘴角慘白,一滴一滴猩紅色的血珠從他蒼白色的皮膚滲出,像是落在地上的紅色琥珀。
樂翊疼得冷汗直冒,但隐忍沒有發出一聲求饒和哀嚎。
“你這個不太行啊!”滕厲對于樂翊的表現并不滿意,他想要看看這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跪地求饒。
祭祀加大了鈴铛晃動的頻次。
樂翊的身下,彙聚了淺淺一窪血液,他像是剛剛從戰場上厮殺出來,眼眸中的光更加寒冷。
鈴铛聲越來愈烈,祭司欣賞着樂翊痛苦的表情:“殿下,是否感受到這南烏音律的美妙了?”
樂翊嘴角揚了揚,聲音沙啞:“很美妙,我也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