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這條變成了小海豹幼崽的人魚，的确是這個世界最後一條人魚。

他已經幾千歲了。

人魚族滅絕時，他只是一只小人魚幼崽，連魚鱗都沒長齊，沒斷奶。

無家可歸的他，只能在人類的銀河帝國流浪。

帝國人不知道人魚是什麽，只會把他當成小怪物，連路邊的野狗都會咬他一口。

。

他靠吃路邊的垃圾，喝污水，茍活到長大。

長大後的他，雖然在帝國擁有權高位重的身份，但幼崽時期的經歷，給他帶來永久的生理缺陷。

比如每年的深春，他會無法控制自己過于強大的力量。

身體為了自保，他會随機變成某種海洋動物，以海洋動物的形态茍活。

這一次，他變成了豎琴小海豹幼崽。

星際城沒有冰川，沒有海洋。

他作為海豹幼崽，無法在這裏活下去。

在他奄奄一息中，——一名人類将他抱回家。

……小人類知道已經滅絕了千年的人魚族，給人魚族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玩偶。

小海豹趴在小水盆裏，豆豆眼睜大，不可置信看着少年手心裏的人魚小玩偶。

池執安不知道小海豹是人魚。

他以為小海豹只是喜歡這只小玩偶，他忍不住說：

“崽崽，這只玩偶是人魚，以後可能會有人魚來到我們家。”

“我很喜歡人魚，唔，所以我得更加努力撿垃圾，讓他和你的生活能變好。”

小海豹怔住。

數千年的晦暗時光，在一刻細數遠去，只剩下少年的溫聲細語。

——我很喜歡人魚。

時隔千年，人魚這個早已滅絕的種族，在溫暖的午後，被一名人類少年提起。

他以為消失的人魚族，會永遠被世人遺忘，更別談喜歡。

小海豹的心髒止不住狂跳起來。

可惜，他現在是一只小海豹幼崽，白白絨絨的小圓臉表露不了太多情緒。

“嘤……”他的小鼻子抽動，豆豆眼泛光，發出細軟的叫聲。

“嘤！”

他抖動糯米糍似的小身體，小鳍掌激動地在軟墊拍打。

池執安：“？”

池執安摸不着頭腦：“崽崽，你是餓了嗎？”

“嘤！”小海豹費力地展開短短的爪鳍，仰起白軟的小腦袋，豆豆眼溢出期待的情緒。

開心！抱抱！

這條成年人魚變成動物幼崽後，行為和思想都會與幼崽相近。

“噢。”池執安眉眼一松，笑眯眯：“原來是想要抱抱呀。”

“好啦，好啦，抱抱你。”

池執安将小海豹摟起。

小海豹是實心的，肉墩墩，池執安抱了一會，就手酸了。

他把小海豹放回小水盆，輕聲道：“崽崽，你乖乖在家，我得回垃圾場繼續撿垃圾啦。”

小海豹想起少年上一句話也提了撿垃圾。

撿垃圾……

人魚能變成人形。小海豹僞裝成人類，在帝國獲得許多財富、崇高的地位。

撿垃圾對他來說是很陌生久遠的詞彙。

“嘤？”小海豹歪歪腦袋。

池執安柔聲解釋：“崽崽，我因為某些原因，很窮，……窮到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那種。而且現在很難找工作，我只能靠撿垃圾攢一些飯錢。”

“不過崽崽你別擔心，既然你跟了我，就算我餓死，你也會有飯吃！”

小海豹：“……”

池執安轉過身，拿起新的垃圾袋，正準備出門。

小海豹突然“嘤”了一聲，小爪鳍大力拍打軟墊，發出響亮的piepie聲！讓池執安注意到他。

“怎麽了？崽崽。”池執安看向小海豹。

“咿——嘤——”小海豹努力擡起上半身，展開扁扁的小爪鳍，要抱抱。

池執安頓時明白了，趕忙走過去抱抱小海豹。

他将小糯米糍揣在懷裏，小海豹的小爪鳍能貼住他的脖頸。

小海豹并不是單純地在擁抱池執安。

小海豹的皮下是幾千歲的大人魚，不會随便要抱抱。

他只是想給這名人類，賦予人魚的力量。

——人魚擁有強大的蠱惑能力。

小海豹作為人魚時，沒使用過蠱惑能力。他很強大，氣勢冰冷，只需要看人一眼，便能讓人心生臣服，根本不需借用外力征服他人。

而如今，他想把這份蠱惑能力，賦予這名人類少年。

池執安長相漂亮。

——再搭配上人魚的蠱惑力。

無疑是疊加了一層誘惑buff。

這樣的他，至少不會這麽貧窮。

起碼不用靠撿垃圾吃飯。

***

不知情的池執安，回到垃圾場，繼續撿垃圾。

他撿完垃圾後，還得去提前預約好的人家門口，收垃圾。

今天下午，一個老人和他預約上門收垃圾。

這名老人的腿腳不便，沒辦法把垃圾拿到回收站，一直都是池執安在幫忙。

池執安會順便幫她買買菜，帶點東西，或者進屋給她做飯、打掃衛生。

池執安敲響老人的家門。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年婦女，探出身子，遞給池執安一袋塑料瓶垃圾。

“小池，好久不見啊。”

池執安：“奶奶，我昨天才剛來您家幫您燒菜呢，您忘了嗎？”

“哦……”老人慢悠悠回應。

她突然扶扶老花鏡，瞪大眼睛，注視池執安。

她老花嚴重，一直看不清這個年輕人的臉。

但今天，她卻突然看清了。

……這個年輕人，長得很好。

她年輕時，一名探險家，她看見少年的模樣，頓時想起了她曾經探險過的古地球大海，神秘，美麗，被強大的海妖守護着。

老人顫顫巍巍道：“小池啊，你今天真好看，像，像海王，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你。”

池執安：“？？”

池執安被老奶奶莫名其妙的誇獎，弄得摸不着頭腦。

他只能輕笑迎合：“謝謝誇獎。”

池執安把老奶奶給的塑料瓶，放進蛇皮袋。

他離開奶奶家後，不忘沿街撿垃圾。

他每看見一個塑料瓶，就不厭其煩蹲下身，将塑料瓶子撿起。

池執安沒注意到，天色逐漸陰沉。

五分鐘後——

烏雲翻滾，伴随一聲雷鳴，暴雨傾瀉而下。

池執安回過神，左顧右盼，發現附近并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太倒黴了吧。

事到如今，池執安只能抱緊不防水的蛇皮袋，任由雨珠，冷冰冰地落在身上。

池執安不知道。

人魚的蠱惑能力，在遇水的情況下，效果會增強十倍。

他所認為的“倒黴”，其實是一個很幸運的契機。

****

李辛是帝國最着名的導演。

但是，他今年遇到了瓶頸期。

按照往年，他每年都會出一部電影，可今年，他卻找不到電影的靈感。

他只能出來散步找靈感。

當然，他不指望一個簡簡單單的散步，就能找到靈感。

李辛漫無目的到處走，走到一個他不認識的小郊區。

天色逐漸陰沉，空氣中彌漫起潮氣。

李辛撐開随身攜帶的傘後，雨水就落下來了。

他往前走，走到一個拐角處。

——然後，他的傘滾落了。

黑色雨傘，滾出好幾米遠，濺起帶有暗光的水花。

他看見一名冒雨的少年。

李辛怔住，眼睛睜大，腦海空白。

……他好像，找到靈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