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 55
第55章 Chapter 55
梁呈沒有同她在這個問題上過多讨論, “先坐下吧,我們聊聊別的。”
“別的?”徐朦朦被他言笑不茍的樣子逗笑了,“你突然表情這麽嚴肅做什麽?該不會是前段時間買了彩票發現中了一千萬?”
辦公桌前還布置了一個三人座的沙發, 梁呈讓徐朦朦坐下, 自己轉道回了桌子前取了一些文件過來, 平整地鋪在茶幾上。在她好奇準備翻開時, 他先一步伸手壓在文件上,盯着她默聲不語。
“你拿過來又不讓我看,難不成要說與我聽?”徐朦朦嗆他,“我不聽了。”
他不為所動, 神色正經, 深邃的瞳眸似在糾結,最終還是敗給了她,說:“一旦你打開了這份文件,意味着不再是中立或事件之外的人, 從今日起和我就是一條線上的人了。”
要不說梁呈前職業是律師呢,瞧這四兩撥千斤, 三言兩語把選擇權放在了她手裏,偏偏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勾得人心癢難耐, 哪兒還管這份文件到底會不會“奪命”, 只想趕快知道裏面內容。
徐朦朦天生的好奇心在此刻被成功勾起, 豪言壯語拍腿, “既然你這麽信任我, 我怎麽能辜負你的信任?”
梁呈眉眼微垂, 壓在文件上的手收回, 看她輕松淡定, 盡管裝的挺像那麽回事,但暗戳戳摩挲褲子的手還是出賣了她猴急樣。
徐朦朦利落把文件拿在手裏,生怕他反悔,微微側身以便他臨時變卦好站起來躲開他搶奪的手,翻開了第一頁。越往下看眉頭皺得越深,扭頭望向他,“你收集的?”
梁呈沒否認:“好在是事實,也不算白費時間收集證據了。”
她合上文件,隐隐為他擔心:“收集的這些文件你不打算交給檢舉中心嗎?”
“暫時沒法給。”他往後走兩步靠着辦公桌沿,同她分析目前的情況,“兩年前我們村子有一位聞叔,他為人仗義,眼裏容不得沙子,早年間跟在村長身後做事,大概就是應了那句道不同不相為謀,聞叔去鎮上檢舉村長貪污納賄,奇怪的是那封檢舉信并沒有收到回應,村長依舊是村長,而聞叔因為這件事遭到村裏大部分人厭棄,他在村裏沒法待了,連夜離開了古侗村。”
“這份文件上面有記錄購置房産的時間,的确是兩年前,難不成這些資料是聞叔提供給你的?”
他沉默片刻,輕輕點頭:“聞叔知道鄉政府一定有力保村長的人,檢舉信才沒有被受理,甚至可能已經憑空消失了,好在他當時也怕會出現此類事情,證據并沒有全交出去,鄉鎮既然不受理,他就去了市政,結果還沒到市政被人攔住,硬生生挨了打,并警告再敢來就要他的命。聞叔就是普通老百姓,父輩有些家底讀過幾年書,識得一些字,但他也很清楚僅憑自己一人是無法将村長扳倒,後來也沒再去市檢局了。”
徐朦朦不禁惋惜卻也很清楚當下黑暗的一面,不是你有一顆赤誠之心就以為邪不壓正,其中盤根錯節,官官相護的勾當更是層層迷霧,你越想撥開發現前方還有一層迷霧,将你纏得筋疲力盡,直至看不見曙光自行放棄。有多少人因為別無它法,不得不放棄,又有多少人因為攔阻,警告或受到身體的傷害,不得不銷聲匿跡。
是他們不想壞人受到懲治嗎?
不,是他們在追求公平,追求真相的道路上越來越看不到希望。
摧毀一個人鬥志的不是經歷的苦痛,而是漸行漸遠仍舊希望渺茫。
慢慢蹉跎着你搖搖欲墜的信仰。
她沒有多言,眼神中充滿了唏噓和為聞叔難過,梁呈一直都知道她內心柔軟,這也是他為何遲遲不說這件事的原因。她會為聞叔檢舉不成功而感慨,會知道他明明手握證據卻沒有交給相關部門懲治村長而氣憤。更何況他無法保證,她知道這件事情後,會不會遭遇危險。
他可以把自己完全豁出去,哪怕魚死網破。她就是那根軟肋,他能豁得出去自己卻沒辦法不顧忌她。
從孚山回來,梁呈想了很久,她突然鬧別扭,和他保持距離,不可能是憑空而起的念頭,一定有原因。他很清楚,如果直白地詢問,她一定會說沒事或是別的理由搪塞他的追問。既然如此,他就自己回想,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所幸,他記性尚且不錯。
她大抵是氣他有所隐瞞,有所保留,有所拉開兩人距離的意思。梁呈心裏是高興的,這說明她未将他視作普通朋友或僅僅是前來旅游散心,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她是關心他的,也會在意他對她的态度。這是不是側面說明,其實她對他有點不一樣的感情?
當這個想法湧入大腦的瞬間,梁呈吓了一跳,為自己沒有依據的自戀懊惱,也為她對他或許只是想要知道真相的好奇心煩躁。他陷入自我糾結中,在無法探聽她真實想法,對他究竟是什麽感覺的模糊中,焦躁不安。
手裏的文件更是讓徐朦朦不安。在這之前她還氣惱梁呈不願說實話,不願告知,有意拉開彼此距離。現在他開誠布公同她聊起這件秘密,把最直白的證據放在她面前。她不知道是什麽緣由造成梁呈願意坦誠,隐隐有了期待。
“你為什麽把這件事告訴我?”
“因為我……”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打斷了梁呈要說的話。兩人相視一眼,各有想法。
他無法只得轉身去開門。
“梁哥,真的是你啊!”阿成手上拎着一袋東西,原以為梁呈在處理工作上的事,目光往辦公室裏随意一瞥,仿若看到不得了的大事,張着嘴巴半天沒下文。
梁呈自然沒錯過他臉上精彩絕倫的表情,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解釋道:“我找她有點事,你怎麽過來了?”
阿成反應過來,手裏的袋子不自覺拎起來給梁呈看,“宋哥讓我幫忙去買點東西,跑腿費都給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你宋哥願意給你就收着,不用想太多。”梁呈瞥了眼袋子裏的東西,都是洗漱用品類,不禁皺眉,“他住這兒?”
“是嘞,宋哥說什麽工作上有需要,要在咱們這兒住幾天,這才讓我去買用的東西。”阿成笑了笑,“咱們民宿客人用的東西明天才送到,我讓宋哥明天來拿現成的用,他說怕麻煩梁哥,讓我去買了就行。”
阿成單純沒往深處想,梁呈聞言嗤之以鼻。豈止是怕麻煩他,根本是不敢讓他知道,看來是打算先斬後奏,等天黑了他也不好趕人走。
“你宋哥讓你送哪兒去?”
“梁哥你家啊!”阿成覺得奇怪,“我聽宋哥說周姨讓他住你們家幾天。”
辦公室的門敞開着,徐朦朦也能聽清兩人談話。對于宋博承借住在梁呈家,她沒意見,畢竟兩人關系很好,借住梁呈家情理之中。不外乎是這個時間段突然住下,她總覺得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別是宋博承對在溪的感情又死灰複燃了,打算重新追吧?
徐朦朦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沒心思聽外面兩人說話了,從包裏找到手機給宋博承發了消息。有些事她想當面問清楚,更何況她和宋博承還有“相親對象”這一層關系,聯系他說清楚無可厚非。
梁呈和阿成交代了幾句便關上了門,轉身瞧見她低着頭一個勁兒搗鼓手機,俨然很忙的樣子,沒好意思出聲打擾。辦公室裏有飲水機,他順道過去接了一杯水回來,放在茶幾上輕輕放在她面前。
徐朦朦發完消息,剛擡頭瞧見梁呈彎腰給她遞水,順手接過,下意識瞥了眼門,“阿成回去了?”
“嗯,宋博承讓他買點東西送去。”他轉回到辦公桌前把她送的小魚挂飾拿在手上,徑直往窗戶走,随口問道,“我看你剛才在發信息,網站找你有事?”
徐朦朦沒來得及喝水,托着杯底,指腹輕輕撥弄着透明杯,說:“約宋博承晚上見一面。”
梁呈懸挂小魚挂飾的手微停,側眸看她,而後不動聲色收回目光,只是系繩的手快了幾分,打結打了好幾次。
徐朦朦看他一直沒弄好,把杯子放下走過去察看。她輕輕撥開挂飾底部的拖尾擡頭看他,“你這是做什麽?”
“很明顯,系挂飾。”
她好笑道:“我知道你是系挂飾,可是這裏有一個環扣,你沒注意嗎?”
梁呈順着她手所指注意到挂飾有一根隐藏在後面的同色挂環,換作平時他肯定會注意,大概是天色漸晚,一時沒留意。
“時間長了環扣容易掉,系着結實些。”他有理有據駁斥。
“那你系吧。”她站在他對面等着他系好。
梁呈慢吞吞繼續手裏的事,似無意間提起:“你找宋博承什麽事?”
“還能有什麽事,肯定是感情方面的問題呗!”她指了指垂下的挂環讓他注意點。
梁呈終于系好,他們之間多了挂飾的阻隔,她擡頭打量懸挂在窗下的小魚,嘴角噙着溫柔的笑意。
他抿唇,過了半晌,問:“徐朦朦,你會和宋博承在一起嗎?”
作者有話說:
七夕節快樂,雖然我單身,但也要過!!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和朋友一起吃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