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56
第56章 Chapter 56
挂飾随風飄揚, 山間的風仿若帶着探索秘密的勇氣來到他們之間。
徐朦朦想告訴他實話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在沒有和宋博承說清楚之前,她無法給出答案, 也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說辭來解釋和宋博承的事。告訴梁呈的結果會是怎樣?無非是他知道了這件事或聽完就過去了, 說與不說意義不大。
她笑了笑想蒙混過關, 說:“你剛才給我倒的水還沒喝呢, 一會兒放涼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她還是選擇了躲開。
梁呈垂在身側的手微握成拳,想攔住她的手生生忍下。他現在除了要忙村子的事,還要和村長等人鬥法, 太多的事牽絆住他。而她呢, 遲早會回到原來的生活,原來的城市。表白了又如何,他們都不會為了彼此放棄或妥協自己的生活及事業。
他喜歡徐朦朦,喜歡到恨不能現在沖過去告訴她, 你還能再呆點嗎,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我對你有不一樣的感情嗎?但愛除了表白還有隐晦的藏匿。徐朦朦是自由的, 她不需要為了愛情放棄或委屈自己,梁呈不願見到這樣的她。愛可以是坦蕩表達亦可以是放手成全。既然無法平衡,藏在心裏不去說未嘗不是幸事, 起碼她可以視古侗村為一場旅行, 時間到了, 她可以回去了, 不需要任何的牽挂和情緒的波動, 不用在感情和現實中搖擺。
他們離開民宿時, 恰巧碰見宋博承過來。
“這麽巧, 你也在這兒?”宋博承先和徐朦朦打了聲招呼, 轉頭對梁呈笑嘻嘻說,“我都說了要回去,周姨硬拉着我不讓走,剛才讓阿成幫我買了點東西,今晚住你那兒!”
“你确定只是今晚?”梁呈懶得戳穿他假意的說辭,“只住今晚那就打地鋪睡吧,就別收拾房間了。”
宋博承對着徐朦朦尬笑,挪到梁呈身邊小聲嘀咕:“你什麽意思,當面拆臺是吧?”
“不是你說只住今晚?”
“我那是什麽意思你不懂?”
“不懂。”
“你!”
徐朦朦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她找宋博承還有事,主動打斷了他們的話,“宋博承,你現在要是沒事,我們可以現在談。”
“行啊!”宋博承臨走前瞟了眼身旁的梁呈,“談戀愛這種事趕早不趕晚,我們這就談談。”
梁呈神色微冷,及時拉住宋博承,沒什麽表情開口:“我們家有門禁,過了晚上七點不用回來了。”
“靠!”宋博承壓低聲,“誰家門禁七點?而且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存心的是吧?”
“和你比,我還是有人性的。”梁呈松手放開他,眉梢挑起淺顯的弧度,“徐朦朦已經走了,你确定不追上去?”
宋博承食指沒閑着,鄙視地在半空中點了又點,“你小子別栽我手上!”
看宋博承火急火燎追上去的樣子,梁呈反倒心情舒暢了。他們兩人相處的狀态用兩個字形容——不熟。
徐朦朦自顧自往前走,腳步不快,像是在等宋博承趕過來。餘光瞥見他靠近的身影,她側眸淺笑,“我聽阿成說你來古侗村是因為工作上的事?”
“啊?”宋博承不太自然點頭。
“其實今天約你出來,你應該也知道我會問你什麽事。”她放慢腳步,輕松聊天的姿态,“你和在溪的事我也聽說了,不過沒想到世界這麽小,我們居然又是相親對象。”
“我和她之間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不必……”
“那麽以後呢?”徐朦朦站定側身看他,“以後你會不會對在溪也能像你說的這樣無所謂呢?”
宋博承有點慌,手足無措看她卻不知道從何解釋,說着違心的話,“我和她既然是過去的事了,就說明不合适,以後我們也不會有任何聯系,你放心我雖然看着不靠譜,但是我知道做人道理。”
徐朦朦相信他說的,宋博承只是看着不靠譜,但是說話做事還是有一定章法的,他既然把話說的這麽直白,沒有對她隐瞞,說明對過去的那段感情不能說全然放下,但在往願意忘記,努力開始新感情的路上走。
他的前女友如果是別人,可能今天徐朦朦或許會一笑置之,畢竟都是成年人誰沒有一段情感往事?但恰巧他的前女友是她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從小到大的好友。她沒有怪任何人的意思,純粹不喜歡這樣。
“我相信你會像你所說的那樣去做,但我也要向你承認一件事,我們之間沒有後續了。”徐朦朦輕抿唇,“不用我細說你也一定知道,我不想彼此為難,至于家裏長輩那邊,我希望統一一下說法,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宋博承收到她消息後猜到了會說什麽,不過沒想到她會這麽快,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和莊在溪看起來果斷實則有拖延症的性子不同,徐朦朦是看起來柔弱而已,她很有自己的見解和想法,不受任何人影響。
“來之前我還在想要怎麽和你解釋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渣男,或者說些什麽可以挽留一下。”宋博承輕笑,“看來是我多慮了。”
“你什麽都不說就已經勝了絕大部分人。”徐朦朦不吝啬對他這次處理兩人關系的欣賞,“比起一味同我解釋兩人之前的關系或是通過貶低前女友來換取自己好形象的low行為,你起碼是有良心的。”
宋博承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深意,舒朗道:“這可能就是你和她的不同吧,你會換位思考,會結合所有去看問題,可她不會,她只在意當下的感受,即便你去解釋也于事無補。”
莊在溪和宋博承的這段往事,徐朦朦不清楚,只知道兩人當初分手時鬧得不愉快,個中情由只有他們本人最清楚。她不會聽宋博承說,是因為她和莊在溪是好友,既然是好友她就沒必要聽宋博承的說辭,在溪會和她解釋清楚。
“宋博承,這次留下來是因為在溪對嗎?”她問得很直接。
話已經挑明,宋博承沒有欺騙的必要,“我不知道對她到底是舊情未了,還是憋着那口氣。”
“因為她主動提的分手?你覺得自己沒面子?”
“如果是這樣倒好了。”宋博承憶起那段往事,嘲弄道,“她根本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我,斷定我和那個女人糾纏不清,其實并不是,那時候我拼了命的同她解釋,她每次見我除了說分手沒有其他話,我從來沒有哄人到這程度,氣性上來了,同意了她說分手。”
徐朦朦許久未言。她相信莊在溪不會無緣無故生氣,但宋博承的話也不見得全是假的,起碼莊在溪一直提分手這件事,的确是她性格能做的事。
“你不要只說其一不說其二,分手的确是在溪提的,可她也不會無緣無故沒有理由一直說分手,你可以覺得她這人難哄,性格不好,但我始終相信她的為人。”
宋博承臉上掠過一抹難堪,大抵是勾起了那段往事,長嘆一聲:“我的确有不對的地方,當時和朋友們喝了酒,男男女女都有,玩游戲的時候好面子聽別人吆喝兩句就玩大了,我沒想到會在那裏碰見她。”
徐朦朦不置可否:“你難道到現在都沒想過,玩游戲并沒有錯,錯的是你本身,明知自己有女朋友還和異性不保持距離,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錯,僅僅是你的錯。你說放下身段哄在溪,又說因為氣性高,同意了在溪提分手,從始至終你都不覺得自己言行有錯,你只知道她生氣去哄,卻沒想過她生氣的源頭就是你。一段感情不知情由的妥協那叫敷衍,明知有錯卻裝作無傷大雅那叫不負責,很明顯,你是二者兼具。”
她的話可以說是字字戳心,沒有一句咒罵髒詞,卻字字句句狠辣,讓宋博承招架不住,找不到為自己辯解的借口。因為所言不虛。
他們感情上的事徐朦朦是外人,若不是涉及在溪,她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當初分手在溪的确看上去和從前不一樣,依舊愛玩愛鬧騰,可是細細想來,那段時間她并非如此。以前泡吧一個星期必去一次,那段時間沒怎麽聽她提起過去酒吧的事,好像變成了一個月才去一次。只是那段時間徐朦朦忙于寫作,如今想起心裏愧疚難當,她忙着事業忽略了在溪。
他們的談話戛然而止。
或許在這段并不算愉快的聊天裏,他們共同回憶起那段逝去的往事,各懷心思,回憶起來不過也是懊惱和嘆息。
宋博承被一通電話叫走了,臨走前看了徐朦朦一眼,說:“他們如果問,你就說是我的錯,不過本來也就是我的緣故。”
這樣說自然是省了不少事,起碼金女士那邊不會有任何唠叨的可能,但解救自己的前提是讓別人擔責又說不過去,她拒絕了宋博承的提議,“就說性格不合适吧,他們問起,我們都說性格不合适。”
宋博承駐足片刻,到嘴邊的話終究沒說出口,點頭同意了她找的借口。其實他想告訴她,梁呈曾親口承認喜歡她,可是感情上的事他的好兄弟只會比他處理得更好,多此一舉只怕會鬧出別的事,故沒再多言。
和宋博承分開後,徐朦朦在村子裏晃悠,傍晚的古侗村充滿了年代感,古舊的房屋被夕陽籠罩,房頂像橘黃的金片在閃爍。
“要我說那小子就是……”正說話的男人推了推身旁準備點煙的沈從,“沈哥,那不是梁呈那小子的女人嗎?”
沈從掏打火機的手停下,循着他眼神提醒看了過去,擡手阻止想要過去的兄弟,“你小子猴急什麽?暫時別動她,還不到和梁呈撕破臉的時候。”
“沈哥,我就不懂了,梁呈整天和平叔對着幹,你先前不是也說讓咱們逮着機會就去搗亂?今天好不容易看到那女人一個人,我們去說兩句又怎麽了?”
沈從點着煙,吸了一口,吞雲吐霧似的,“那天沈俊從學校跟變了個人一樣,這小子對我說話從來就沒那麽客氣過,回來破天荒給我倒水,作業本都找不着的毛小子,你猜那天說什麽了?”
“俊子說什麽了?”
“臭小子居然要我去給他買作業本回來寫作業,你幾時瞧見他這麽積極了?”沈從瞧了眼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後來問了其他人才知道是她在班裏給沈俊一通教育,出奇的是成天跟在沈俊後面那群小子,居然也開始學習了!”
“這是好事啊!依我看俊子保持這樣的學習态度,以後說不準考個狀元回來了!”
沈從夾着煙不語,良久,道:“但這事讓我看出來不對勁兒,你說這女人還挺厲害,梁呈這小子只怕聽了她不少話,你沒瞧見這次回來大刀闊斧幹一場,飯館,民宿,後山修建的地方,這不就是沖着賺錢去的,他就是個破律師職業還能懂這些?”
“沈哥你的意思是說梁呈也是聽別人的話做事?而這個人就是剛才那個女人?是她指使他這麽做的?”
“你還不算太笨。”沈從又吸了口煙,“我舅這次算計錯了人,梁呈不是重要人物,剛才那個女人才是。”
“沈哥要不說你是平叔身邊最得力的人,我們幾個就沒想那麽多,還是你眼光毒辣看得長遠!”
拍馬屁講究的是無時無刻都能見縫插針來一句,沈從深表欣慰地拍拍身旁的小弟,“我也發現了,彪子你比他們聰明些。”
彪子得了領導誇獎,喜不自勝,出主意道:“沈哥,要不我們和平叔說說?要他別老是把矛頭對準梁呈,也該管管他身邊這個女的了。”
“看看情況再說,更何況最近我剛得的消息,聽說上面有新領導過來,到時候新領導過來可就未必待見前面的人了。”
彪子似懂非懂:“沈哥的意思是新領導過來,要換他的親信了?”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那還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說法,真要過來了,只怕是要先做做樣子,搞出點成績也好讓老百姓看到是為民分憂的人。”沈從滅了煙盯着前方隐沒的背影,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