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櫻桃起始

第 2 章櫻桃起始

夏清喜歡林也,是因為有一件事情。

那時候是高一上學期。高中剛開學沒多久,夏清才轉校過來的。同學間其實都還不熟識。林也只覺得站在老師邊上的人,高高的瘦瘦的,皮膚白白的。頭發蓬松,走起路來一跳一跳的,跳躍的時候露出寬窄比例标準的額頭,細細的眉和眼睛,鼻子雖然高,但生的小巧。嘴巴薄薄的,是淡淡的粉紅。還有一個特征,他有一個美人尖,特別好看。單一個五官拎出來都不好看,但組合在他的臉上,總有一種黛玉似的弱柳扶風。

“大家好,我叫夏清,很高興認識大家!”聲音清脆。

大家鼓掌歡迎。

他坐在了一個女生旁邊,羞答答地說了聲“你好。”

一個學期過去了,林也和夏清都沒說過幾句話。但林也給人家取了個外號,叫丹鳳眼。夏清的眼睛細長細長的,特別勾人,帶着貴氣。

故事的拐點是在高一下學期,林也媽媽有個以前的學生從國外回來探親,因為在讀書期間受了林也媽媽的幫助,感激在心,這次特地帶了櫻桃來看林媽媽。當時的櫻桃可是稀罕物,不是誰都吃過,也不是誰都買得到的。

客人走了以後,林也看着那一筐紅得發黑的櫻桃,眼裏冒着金光。嘴裏就差流哈喇子了。就在他把魔爪伸向櫻桃的那一刻,林媽媽把櫻桃拿走了,把櫻桃一袋一袋地裝好,打算挨家挨戶分一點。林媽媽是學校分的房子,有五層,這麽一分每家每戶也沒兩個。但當時,一兩個櫻桃市面上也是難得一見的,大家夥全都很開心。

可是林也不開心,原本都是他的,現在分到他手上只有五個了。他垂頭喪氣的,很失落。

林媽媽看見了,安慰他要學會分享。林也看看他媽媽,把一個櫻桃遞給他媽媽吃。

林也把這個四個櫻桃看做寶一樣護着。用紙給它們疊了一個小窩。

星期日下午,林也坐大巴回市裏的叔叔家,在車上他害怕起起伏伏的跌撞會把他的櫻桃壓扁,他都小心呵護。

隔日去了學校,還不忘在課間炫耀,這個櫻桃是多麽多麽難得,是從哪裏哪裏坐飛機來的。咬開多少多少汁水,多少多少甜。其實他根本沒舍得吃,他怎麽想的,就怎麽亂說。他這一炫耀把他那些幾個兄弟都說饞嘴了,一口一個大哥這麽叫着,哄的林也高興,分了三個給他們。說“我做大哥的,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會短了你們的。”說完還拍了一下他兄弟的肩膀。小弟都說“大哥講義氣!”跑散去分櫻桃了,哪裏還管他大哥!等林也回過神,越看那最後一顆櫻桃,他越舍不得吃了。

一節課他都在吃與不吃間徘徊,最後還是決定不吃,因為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他知道種子種在土裏是可以結出果實的,他就想要通過手裏最後一顆櫻桃種出一棵櫻桃樹。等他種出櫻桃樹,櫻桃樹再結果,他就有吃不完的櫻桃!誰來吃都得叫他聲大哥!光想他就要笑出聲來。“不行,不能笑”他想,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計劃,來偷他的櫻桃。

正巧,班裏要調換座位,林也從第一組換到第二組,夏清從第四組換到第三組。他倆正好坐在了中間,旁邊一人一個女孩。

雖然夏清埋頭看書,思緒早就飛到林也的櫻桃上了,他把林也說的話都聽的清清楚楚,林也描述地那麽誘人,導致夏清也想嘗嘗那櫻桃的味道。

星期一的早上,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高一的體育課還沒有高三那麽嚴苛。熱身以後,跑了步,體育老師就讓大家自己活動。有些同學打籃球,有些同學會打點羽毛球,乒乓球。林也惦記着自己的櫻桃,一反常态地要回教室。他打球的兄弟都喊他別去留下打球,可是為了他的計劃他得回去看着!

果不其然,還真有人偷他的櫻桃!他隔着玻璃看得清清楚楚,那個人是夏清!夏清拿着黑紅的櫻桃正在往嘴裏送,他咀嚼了多少下,林也看的也很清楚!林也頓時感覺頭頂冒煙了,林也100米短跑只用12秒,走廊上的他3秒就沖到了夏清的面前,夏清只是把櫻桃嚼碎了,還沒來得及吞下,只見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正擡頭去看,就被林也急急的地用嘴堵上了。林也的舌頭在他嘴裏瘋狂刮搜,把夏清嚼碎的櫻桃果肉全都卷進自己的嘴裏。紅黑色的櫻桃汁液,順着夏清的嘴角,滴落在雪白的校服上。

可能是櫻桃的汁液太甜,可能是相觸的唇太軟,可能是這感覺太過美好獨特,在靜靜的空氣中,林也吻了好久。夏清呆呆地,睜着眼睛,沒有推開,沒有拒絕。他什麽都沒有做。

下課鈴聲響起,“鈴鈴鈴铛铛铛”。這聲音仿佛童話中催促灰姑娘逃離的鐘聲,那麽地急切。

林也被這鈴聲當頭棒喝,推了夏清一下,相觸的唇也分開了。陸續有學生在走廊上穿行,教室裏的同學也快回來了。安靜不複存在,只剩嘈雜。

林也用大拇指抹去了夏清嘴角的汁液,“以後不許偷別人東西吃”作為警告走開了。

夏清的臉,耳朵,到脖頸全紅着。他慌忙扯了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又愣住了。

午休,林也就在夏清邊上,頭靠在手臂上,趴在桌上午睡。夏清不敢看林也,坐在他邊,如坐針氈,心亂如麻。心跳快的好像一匹失去方向的野馬在森林裏橫沖直撞,把夏清的心扯到西扯到東。

雖然眼睛沒有在林也身上,可是夏清的腦袋裏全是林也。夏清身體緊繃,佯作寫字模樣,可林也動一下,側一下,都能被他捕抓到。他亂了,慌了,以前從未這樣。

可林也好似忘記他們之間發生的事,跟之前一樣淡淡的,還是一如既往。沒有刻意與他疏遠,也沒有刻意與他親近。要不是白色校服上一圈一圈櫻桃汁液印子,夏清也要懷疑這是自己的一個夢了。可那印子那樣紅得發黑,那樣清楚,那不是一個夢。

從此,夏清開始躲着林也。夏清害怕這樣的感覺。說是躲着,其實他比誰都在乎林也,在林也看不見的地方,夏清總是偷偷用眼睛瞥他。夏清發現自己這樣是不對的,總是用意志力轉移着自己的視線,可是不一會兒,那目光又回到林也身上。上課時,夏清的胳膊不小心會和林也觸碰。只一下,夏清身上所有的神經一下就都集中在了那塊肌膚下,緊緊的,熱熱的,那獨特的感受擾得夏清總是不能集中聽老師上課。

林也發覺了夏清總是躲着他,雖然以前夏清也很少跟林也講話,但總是會有一兩句的,現在是一句話都不講。中午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飯,夏清總是坐的離他很遠。兩個人在走廊碰到的時候,夏清好像看不到林也一樣,不打招呼就走了。還有一件事,讓他肯定了夏清就是在躲着他。因為他跟他的同桌何千千換座了!

林也徹底郁悶了。是夏清偷了他的櫻桃在先,自己又沒打他罵他,夏清反倒躲着自己。他想不通。

林也是一個很直的人,他想不通就直接去問夏清。那天好像是星期三吧,最後一節課上完,夏清正在整理書包要回家,林也就站在夏清的桌子前,問他幹嘛躲着他。夏清說沒有躲着他。林也說就是有,你說吧我到底怎麽你了!兩個人像幼兒園小朋友吵架似的一來一回就那麽幾句。說着說着,竟然動起手來。課桌倒了幾排,同學放在桌桶裏的書嘩啦啦傾倒了一地。林也和夏清打了幾個回合,林也居然被夏清治住,他自己也愣了,沒想到瘦瘦的夏清居然這麽能打。眼見夏清一個拳頭下來,林也閉了眼,卻沒有下文。夏清住了手,從林也身上站起來,走了。沒人敢上去拉架,大家都愣住了。傅陽把林也拉起來,就去找夏清了。

在天臺上,傅陽站在夏清背後,說“你跟林也有什麽矛盾不能好好說,打人後果很嚴重的!”傅陽是夏清玩的比較好的同學,傅陽也是第一次看到夏清這麽情緒化的一面。

“沒事,就是心裏煩!”夏清望着操場語氣帶着煩躁。

“你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說啊,記過是要跟着檔案走的!”

“說不出來!”夏清帶着怒氣,語氣還有點喘。

傅陽看着夏清這樣,掏出一根煙,遞給了夏清。夏清看了看,接過來,點了煙。煙離嘴帶出一片濃霧,慢慢消散開來化作天上飄着的朵朵白雲。

夏清和傅陽在天臺停留好久,等散去了煙味,才回了教室。

教室的那一塊還是一片狼藉,有幾個留下做值日生的同學在整理着。夏清拿了書包就走了。

也許是留下整理的值日生懷恨在心,第二天一早,大家早讀的時候,林也和夏清就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讓他們解釋昨天到底怎麽回事?林也調笑着說沒啥,就是不小心摔了。夏清一言不發。林也怎麽說老師都不信,一定要他們給出一個解釋。“有同學說你們打架了?”“是我打的他”夏清緊接着說。“不是,不是老師,是我打的夏清!”那個年紀小男孩總是要面子的。他們就這樣推着,老師聽的頭都大了。“停停停!我不管你們誰打的誰,反正你們就是動手了,知不知道學校的規定,動手打架聚衆鬥毆,是要記過處分的。回去寫1000字檢讨過來。這是要記到檔案裏去的!”那時候老師就喜歡拿檔案說事,其實誰也沒見過什麽檔案,但是大家都對要記在檔案裏的這句話,充滿深深的恐懼。

夏清急了,“真的是我打的他!我先動的手,你別記他的過!”其實老師也沒想記他們的過,誰年輕的時候沒沖動。但是這次,夏清是真的沖動了,着急了。紅口白牙說了這麽久,還是要記林也的過,他就動手了,一拳打在了老師的臉上,那是真不留餘力啊,用盡力氣。把老師的牙都打了下來。林也也愣住了。老師去了醫院,夏清進了校長辦公室。

對林也只是在晨會的時候通報批評,對夏清則是勸退。

後來不知道夏清家裏是怎麽處理的,夏清只是被停課一天,記過處分。隔天又回來上課了。老師則是補了牙,休息了一星期才回到崗位上。

這件事不僅讓林也對夏清刮目相看,其他學生也頓時高看了夏清一眼。試問學生時代誰打過老師,說出去可是在同齡人中倍兒有面的事。從此他就成了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同時也俘獲了一群小迷妹。林也對王虎陸一他們說以後別叫他丹鳳眼了,我看是只會咬人的小鳳凰!一開始,夏清還不怎麽理他,但是冷屁股也有被捂熱的一天。慢慢慢慢,林也和夏清成了好兄弟!

他們學校後面有一條銀杏大道,銀杏大道兩旁各有二十來株銀杏樹,中間一條大道。秋天周末的時候老有人潛入學校,為的就是在這條灑滿金黃色的大道中央求婚。其實他們不知道,銀杏是分男樹 ,女樹的。為了不讓銀杏結果,掉在地上發出腐爛的氣味,學校的銀杏大道上種植的都是男樹。

學生們也很喜歡來這裏玩。春天銀杏抽絲發芽,夏天綠樹成蔭,秋天銀杏金燦燦挂在枝頭上,冬天滿地金黃,踩在銀杏葉上,發出破碎的聲音。這樣的環境是學生們喜歡的,老師一般來抓早戀的同學,第一個就是來這裏,并且一抓一個準。可是學生們還是對此地樂此不疲。

也有不喜歡這裏的同學,就是當天做值日的同學。長長的大道上,十個同學也要半個小時才能打掃好。還不算倒垃圾,回教室拿畚鬥掃把這些工具的時間,值日生只要分配到這裏就一個頭兩個大。銀杏大道打掃好,回家做作業吃飯洗澡,要到半夜才能睡。

三班有個叫葉梧桐的女生每次只要是她值日打掃銀杏大道,林也準會帶一幫人去幫她。剛開始她們一同打掃的值日生還推三阻四讓林也別來,可是林也帶來的人确實幫她們節省了一半時間,也就默認了沒有再阻止。林總是圍着葉梧桐打掃,漸漸大家也都知道了,林也在追求葉梧桐。

夏清也知道了。因為林也自從夏清被記過之後,林也帶着去打掃的人當中多了一個夏清。

夏清拿着掃把,把金黃色的銀杏葉掃進畚鬥裏,身邊塵土飛揚。他咳了好幾聲,手揮舞着。還是傅陽遞了一個口罩給夏清。雖然嘴是被罩住了,可眼睛還是被塵土迷了眼。

他的心早就不在這些惱人的葉子上了。

林也圍着葉梧桐,眼睛也在她身上。林也手裏揮動着掃把,可是顯得假模假樣的,就是很敷衍地在揮舞。葉梧桐時而蹙眉,時而拿着掃把驅趕林也,偶爾說幾句話。林也就是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說些什麽,臉上挂着笑。

夏清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身上所有防備機制開啓。整個人不再說話,冷冷的。傅陽也有所感覺,可能是覺得夏清不喜歡做這值日生的工作。說起來也是,他林也跑去泡妞,他們在這裏做苦力活!

不過林也也不是那麽不會做人的人,他會在打掃結束以後,請大家吃面,當然葉梧桐是不去的。學校門口有家面攤,因為顧客都是學生,價格倒是很便宜。

“我不去吃了,你們吃吧。”在校門口,夏清冷冷說到。

“哎呀,今天辛苦大家了,吃碗面而已,要你夏大公子多少時間啊!”林也摟着夏清的肩膀,往面攤上走。

夏清甩開林也的肩膀,說“下次掃地就別叫我了,我不喜歡!”

夏清這麽一說,大家都不說話了。這意思,不就是駁林也面子呢嘛!不過他是敢打老師的人,他們也不意外。

“好好好,今天我的不是,下次我不叫你了。這碗面,算我給你賠不是行不?”林也覺得夏清今天其實很給他面子了,他今天去掃地,讓葉梧桐跟他多說了好幾句話。

“下次吧!”夏清轉身走了。

林也也不尴尬,笑着招呼大家去面攤吃面。“那下次一定啊!大家看看要吃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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