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孔雀牛奶
第 3 章孔雀牛奶
快到十月一日了。學校組織畫工優秀的學生在周末來出黑板報。葉梧桐也在裏面。林也馬上組織大家夥一起來幫忙。傅陽那天沒來，就王虎，陸一幾個來了。夏清也來了。因為夏清的字在學校裏是數一數二的好，班主任就讓他負責來寫字。
十幾二十個學生在板報上塗塗擦擦畫畫，林也叫來的人，根本就幫不上什麽忙，好幾個都回去了。就只剩林也還在幫忙遞粉筆，板擦。王虎也沒走，和陸一在籃球場上打球。
板報從下午畫到了晚上，直到夏清在板畫上寫下最後一個句號，板畫才終于完成了。上面畫了一面飄揚的紅色五星紅旗，紅旗下面站着莊嚴敬禮的人民解放軍。
夏清手上白的紅的綠的粉筆灰厚厚的一層。他拍了拍，去洗手了。回到教室拿了書包，卻不見林也，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在三班。
果然夏清看見三班門口站着王虎，像個門神一樣站在緊閉的三班門前。只有一盞黃色的燈光在頭上晃悠。仔細一看，三班裏窗簾都拉上了，不透一絲光。
“林也在裏面？”
“是啊，你猜他在幹嘛？”王虎色眯眯說到。
夏清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越過王虎，夏清的手就要接觸到門鎖。王虎打掉夏清的手，不讓門開啓。
“別壞了林也好事，好不容易跟葉梧桐單獨一起。”
夏清盯着黃色的門看了許久，轉身走了。背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樓梯盡頭。
隔天，林也心情大好，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開心。見誰都是笑眯眯的，他的同桌還問他是不是吃了蜜。
陸一那天等不住就走了，今天看林也這麽開心，心想肯定已經拿下。課間的時候就問林也是什麽感覺。林業說“一般般啦，沒有櫻桃甜！”大家表示要吐了，陸一把五官縮在一起，做了一個表情，說了一句“酸！”。
王虎說“就是，明顯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酸死！”
大家都憤憤，因為林也是他們中第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大家都讓他請客。林也能追到葉梧桐，他們也出了不少力。
林也大方表示，明天他就請客感謝大家。
結果第二天，他又被大家鄙視了。因為林也買了幾包當年很火的五毛一包的幹脆面分給大家。大家的臉都變綠了。
“林也，你咋這麽摳門！”
“哎呀，大家體諒一下吧！我現在可沒閑錢啊！”
“哦哦！錢都花在談戀愛上了，果然女朋友吃肉，兄弟吃幹脆面！”大家又揶揄林也。
林也傻笑着抓了抓頭發。
“重色輕友！”王虎把幹脆面捏碎，吃了一口。
“我重色輕友，诶诶诶！你別吃了！”說着去奪王虎的幹脆面。
“不吃白不吃！我也是出了力的。”
上課鈴聲響起，語文老師進來。
大家念着課文，是《桃花源記》。朗朗讀書聲穿過透明的玻璃窗，飄向遠方。
在朗讀聲中，夏清的同桌何千千遞來一包幹脆面。夏清看了一眼。何千千朝林也方向使了個眼色。
夏清收下了，還附帶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之前欠你一頓面未還，這個幹脆面也是面，就算還你，當做感謝。
紙條又傳回來，林也打開：不行，此面非彼面。
紙條又傳回來，夏清打開：那你幹嘛收下。還我的面！
紙條又傳回來，林也打開：送上門的面怎麽能不吃！
紙條又傳回來，夏清打開：你說的此面非彼面，你收下這個幹脆面，之前的面就一筆勾銷了！
紙條又傳回來，林也打開：在我這兒勾不了！
紙條又傳回來，夏清打開：你還我的面！！！！
紙條又傳回來，林也打開：不還！打再多感嘆號也不還！
紙條又傳回來，夏清打開：？？？夏清你有毛病吧！
林也這張紙條再也沒有傳回來，他探頭探腦地在何千千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挺着脖子穿過何千千的腦袋，看夏清。
就他這偷偷摸摸的樣子，老師早就注意到他倆了。就點名林也，叫他回答問題。
“桃源中的人為什麽皆嘆婉？林也你說一下！”老師着重林也的名字。
聽到自己的名字林也一下站了起來。這節課心思都在跟夏清鬥智了，他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想了一下小聲說“這個要問桃源中的人了，我怎麽知道！”
老師大聲說“要是我們班有桃源中的人，我還問你幹什麽！要不你替我去問問！”
班上好些同學都笑了。
“坐下吧！上課要好好聽講，不要開小差！”
林也坐下，剛才他站着的時候就看見夏清在偷笑，他好像第一次看見夏清這麽笑。他心裏恨恨地，牙齒癢癢的。他這樣的境遇，有一半是他自己的原因，有一半他夏清也要負責的。
中午吃過晚飯。林也去三班找葉梧桐，給她送牛奶，順便去跟她說說話。他回來的時候，看見夏清和何千千在走廊上遞着什麽。他走近一看，是他的幹脆面。
夏清給了何千千！
林也從千千手裏奪過面，“不準給她！”
夏清看了一眼林也，“幹嘛！這是我的，我愛給誰給誰。”
“這是我給你的，不準送給別人！”
“我就是要給千千！”
“不準給她！”
他們就這樣，夏清給千千，林也奪過還給夏清，一來一回，形成了一個三角。
“行了行了，不就一包幹脆面嘛，我不要了可以吧！”千千生氣地走了。
林也把幹脆面塞到夏清手裏。“我給了你的東西，就不要給別人！”
“你不是想拿回去嗎？”
“你不是不想還嗎？”
兩個人都沉默着。
王虎老早就看見他們幾個在走廊上，走過去，拿走夏清手上的幹脆面，一下就打開了，吃了。
“诶！這是我給夏清的，你幹嘛給吃了。”
“他不吃這玩意兒，剛才要扔掉，被何千千看見了。”
“你，你要扔掉！”林也看着夏清說。
“是啊，我喜歡喝牛奶，不喜歡這個。”夏清轉身走了。留下林也一頭霧水。
“吃，還吃，食堂沒吃飽啊！”林也也轉身走了。
“罵我幹啥！”王虎也一頭霧水。
隔天，林也早早來了學校。
他在夏清的桌上放了一瓶牛奶。看來看去，還是放在了夏清的抽屜裏。
夏清把書包放在抽屜裏，碰到一個暖暖的東西。他拿出來一看，是一瓶孔雀牌的牛奶。玻璃瓶身上雕刻着一只并不精美的孔雀開屏，這個牛奶簡直供不應求，趕早有，遲一點都沒有。
夏清手裏暖暖的，這暖氣順着血管，暖進了心裏。
課間，夏清在解一道數學題，他皺着眉頭。何千千出去玩了，林也騰了一個座位，坐到何千千的位置上。用手捅了捅夏清的胳膊。
“幹嘛！”夏清不擡頭看林也。
“哪裏解不出來？我給你看看。”林也擡頭看夏清的練習冊。
夏清把練習冊拿給林業看，說了解題思路，但是解到一半就進行不下去了。
“哦，我看下”，林也看了一會兒，說”那如果直線L的斜率不存在呢，那L就垂直X軸，那L的方程式就是......”林也在白紙上寫寫畫畫。夏清側頭看林也，他黑色的眉被褐色的頭發遮住，眼睛很有專注地鉛筆指着的地方，嘴巴一張一合地說着。正經解題的林也，給夏清一種可靠踏實的感覺。
“聽懂了嗎？”林也回頭看夏清。林也不怎麽偏科。每門學科他都學得很好，大家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怎麽也跟學霸沾不上邊。大家都說他在家裏暗暗複習，林也一臉鄙視，說自己這是天賦！
“嗯，我試試。”夏清拿過筆，在紙上演練着。
“奶好喝嗎？”林也看着夏清的側臉說。
“還沒喝呢。”夏清寫字頭也不回。
“一定要喝啊，不能給別人，不能扔掉！我可是起了一個大早，才買到的。葉梧桐我都舍不得給她買！”林也小聲說。
“真的？”夏清回頭看着林也的眼睛。
“真的！所以要喝完，知道沒有！”
“嗯。”
上課鈴聲響起，學生們如鳥歸巢，成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頓時，走廊上空了。嘈雜聲消失，連空氣都變得安靜起來。如雲霧般慢慢飄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