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怪
妖怪
清晨陽光都是懶洋洋的,整個世界沐浴在陽光下純潔無暇。
謝恩詞洗漱好下樓時,時君酌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看報,一杯咖啡放在桌子上熱氣在緩緩流入空氣中。
陽光灑在他的半身,在他的周遭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整個人放松地靠沙發上,像是從中世紀油畫中走出來的貴公子。
謝恩詞正要走過去,時君酌就開口了,
“隔壁那個奶奶找你。”
“找我?為什麽?”謝恩詞沒有反應過來,是跟昨晚上的有關嗎?說到這裏她記得時君酌說今天告訴她發生了什麽。
“你不是說,今天告訴我昨晚上發生了什麽嗎?昨天晚上到底怎麽了?”
直覺告訴她,昨晚上肯定發生了什麽事。
時君酌示意謝恩詞坐下,眼神卻依舊放在報紙上。
“我取出老人體內的書頁了。”
謝恩詞:“是嗎?”
嘴永遠跑在腦子的前面,謝恩詞剛說完就才意識到時君酌說的事很重要。
“昨晚上嗎?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好吧?”謝恩詞的問題像機關槍一般打出,時君酌皺眉謝恩詞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把重點放錯。
時君酌的眼睛終于離開手中的報紙,他放下報紙認真地看着謝恩詞,語氣放緩像是在安慰她一樣。
“我很好,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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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在擔心嗎?她只是下意識說了出來,時君酌的話又讓她覺得自己的一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被曝光,于是為了緩解自己內心,她開始下意識回避時君酌的眼神。
些許是感受到謝恩詞眼神的回避,時君酌又拿起了報紙。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謝恩詞壓下心裏異樣,取回書頁被人看到了嗎?但看着時君酌氣定神閑的樣子她又覺得不是。
時君酌的話也打消了這個疑問,
“我取回書頁後,睡不着就到花園裏散步,然後隔壁奶奶的兒子就來了。”
謝恩詞回想,昨天晚上他的确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屋內,原來是楊奶奶的兒子。
“他知道隔壁奶奶要死了,所以過來逼隔壁奶奶重寫遺囑。”
“要死了?重寫遺囑?”
這個信息量一時間讓謝恩詞有些難以消化,她拿起手邊的抱枕放在雙腿上,手一直不停揪抱枕的流穗。
“乳腺癌晚期,活不了多久我取了她體內的書頁後她更活不久了。”
意料之中,謝恩詞并沒有驚訝。她偷偷用餘光瞄了一眼時君酌,時君酌面上平靜看不出什麽。但謝恩詞隐隐覺得他不高興,可能是因為拿回自己的東西會讓別人死去所以自責吧。
斟酌了一下,謝恩詞還是安慰了時君酌幾句。
“這跟你沒有什麽關系,你不要內疚也不要自責,這是你的東西你拿回去并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如果有一天時君酌要拿回自己體內的書頁,她也不會害怕阻止,她以前可能就活不久靠時君酌的書頁才在人間偷偷多活了幾年。
當書頁的主人回來,就應該物歸原主。
她怕死但絕不會不仁不義地茍活在這世界。
“內疚?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晚上沒睡着。”一句話打破了謝恩詞心中那一絲悲壯,時君酌眼下的确有有一絲烏青。
謝恩詞在心裏敲了自己兩下,覺得自己有些中二了。她将放在腿上的抱枕拿開,站起來,
“我去找張奶奶了。”
沒睡好的時君酌,也跟着站起來懶洋洋地往樓上走去,剛踏上樓梯他好像想起來什麽回頭叮囑謝恩詞,
“他兒子是來逼他改遺囑的,那個雞毛是隔壁奶奶的律師。”
雞毛是時君酌給林南津取的外號,頭發亂的跟雞窩一眼,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什麽好律師,頂多也就三流二流都算不上。
謝恩詞沒有想到楊奶奶的兒子居然是過來逼她,她心底大驚,心裏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化成簡短的“好”,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楊奶奶。
不到五百米的路,謝恩詞磨蹭了十分鐘,一路上她都在想然後委婉地安慰楊奶奶。
但看到楊奶奶拄着拐杖,眯着一張笑臉慈祥地站在門口的時候,她組織好的語言已經無法流利說出。
她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壓下心底的絲絲苦澀,跑過去扶着楊奶奶的手。
在碰到楊奶奶手臂的那一刻,謝恩詞才意識到楊奶奶這麽瘦,前幾次奶奶穿得太厚,奶奶的臉看着也圓潤所以她都沒有注意到,奶奶的手就像即将枯死的大樹的枝幹那般幹癟。
心中離別的悲傷再次湧來,她匆忙低頭試圖隐藏自己悲傷的情緒。
“奶奶,我們去花園坐坐?”謝恩詞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帶着一絲絲哭腔,從下到大都是這樣,她從來都是聽不得別人的苦難和痛苦。她的心除了容納自己的痛苦,還會容納對別人苦難的同情。似乎她的心是陳放悲傷的無底洞。
相比之下楊奶奶倒是沒有那麽悲傷,她輕拍謝恩詞的手以示安慰。
“死亡跟人緊緊捆起來了,生離死別,人世間的常态。”
謝恩詞明白這個道理,但她還是無法平常心去對待處處都存在的生離死別。
“我們去花園看看吧!”
看看花園裏欣欣向榮的花骨朵,看看生機勃勃的花園。
謝恩詞從屋內搬了一張躺椅,放在蓬勃生長的山茶花樹下,紅色的山茶花藏在茂密的樹葉中。
謝恩詞拿了毯子蓋在奶奶腿上,坐在山茶花樹旁的小凳子上。
“您從見我們的第一面就知道……”她說過,時君酌是自己媽媽的朋友,平時在楊奶奶面前她也總是叫他舅舅,但奶奶早就知道時君酌的身份了,想了想,她還是改了稱呼,
“您早就知道大人的身份了嗎?”
楊奶奶點點頭,“看到大人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書頁的主人回來了。”
謝恩詞看了一眼奶奶,開始澄清一個彼此都明了的事實:“他不是我舅舅,我瞎說的 。”
楊奶奶笑了笑,“看得出來。”
謝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