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玥兒,你的心結解不開。我也沒有什麽辦法,都十多年了。”林水生嘆氣。
“你是覺得我應該接受他的幫助?和他來往?”
“親生父親和女兒,怎麽能叫幫助和來往。玥兒,他對于你看來還是陌生人。這個事情沒法強求。”林水生說。
林玥沉默了幾分鐘,又轉頭看向林水生,“爸,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不止一個問題吧?你媽媽後來重病,她是不是沒告訴你太多?”
“爸,你職業習慣真是可怕。”林玥打趣道。
“別欲言又止了,想問什麽就問。”林水生坦然。
林玥吐出鳝魚骨頭,“爸,你和媽媽結婚的時候,你知道她懷孕了嗎?”
林水生的目光從餐桌轉向不遠處的窗簾,溫和地說,“你媽媽和林立康的事情,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你媽媽是臨漠的同鄉,後來又都去幕瞳上學、工作。她是我見過的最癡情的女人,可惜…
我和你媽媽的感情,你們年輕人大概會嗤之以鼻說不是愛情。不過婚姻和愛情本來也可以沒有關系。骐安的親生母親在他一歲的時候因為車禍去世了,我所裏事情太多,想找個人照顧小孩。我前妻家裏沒什麽親戚,父母很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們祖母在臨漠身體不好,去不了幕瞳。現在看當時是天降餡餅,調到翎州工作的機會落到我頭上。我本來還猶豫,但是你媽媽找到我,說願意和我一起去翎州生活。
我猜到她有很困難的事情,她也很坦白地跟我說她有了林立康的小孩。當年的環境,非婚生子真的很麻煩。可以說,我們各取所需。”
“爸,以前真是一點沒看出來。你和媽媽感情那麽好,居然是這樣結婚的。我曾經以為是媽媽騙你呢,你和哥哥還一直對我那麽好,所以對你們…我有歉疚。你的條件在當時應該有其他選擇吧?”
林水生搖搖頭,“一個帶着一歲孩子的鳏夫,還總是晚上要值班,又要到南方去工作…玥兒,就算是你媽媽騙我,你也不用對我和骐安有什麽歉疚。你是最無辜的。
“至于感情好,一起生活十多年,一點感情都沒有早都散了。玥玥,你那個時候還是太小,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在孩子眼中可能就是感情好吧。有沒有愛情又能怎樣?這個世上,能一起相安無事地過下去已經是幸事了,愛情養不了家庭生活,解決不了瑣碎的事情。”林水生語重心長地說。
林玥笑了,“我上大學的時候,一直堅持認為沒有愛情的婚姻,或者沒有從愛情産生的婚姻,難以抗拒過于平淡無味的生活呢。後來看了很多事,認識了很多人,才知道我太天真,有些時候沒有愛情是不是反而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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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生輕松地說,“我們這輩人的婚姻就這樣。你們可不是哦,我們的經歷對你們這些年輕人沒有什麽借鑒意義。我們玥兒當然還是要找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遲早會有的。玥兒是寧缺毋濫的人,我知道你一直在等。”
“我曾經有真心相愛的人,但是我們無法走進婚姻。我想過很多,是不是世界上根本沒有深情和長情,熱戀的時候、結婚的時候誰不是想着天荒地老,可是未來不能輕易信誓旦旦。”
“玥兒,你還這麽年輕,沒必要有這些思想包袱。很多時候感情還在,但就是走不下去,很正常的事情。現在這個年代,這些話本來應該是子女來勸父母的,我們這是反過來了。愛情也好,婚姻也好,只要在感情中、在親密關系中你們都比獨自一人更快樂或者活得更舒服,那就夠了。要結束就自然結束,一人一生的觀念你們現在肯定都沒有了,這種有毒的想法綁了太多人,尤其是女孩子。你當時斬釘截鐵地和前男友分手,我沒敢勸你,雖然我沒見過你那個同學,但我相信你的眼光。”林水生又提起了林玥的往事。
“眼光什麽的,不準的,誰能看透別人呢。我當年…我們冷戰了三個多月,還是我主動去找他。他就是覺得我不會因為出國這種在他看來‘可有可無’的事情上和他鬧,他是一直怕失去我,但是他從來不覺得我會離開他。我和他說分手以後,他也沒有再聯系過我。”
“玥兒,你這麽決絕,他太了解你了,知道你不會回心轉意。”
“可是如果真有那麽愛,哪怕有那麽一點點可能,不會想着去挽回嗎?那看來還是他的面子更重要。”林玥冷冰冰地說。
林水生哈哈大笑,“所以如果他後來找你,你會同意和好?男人和女人的腦回路真是不同。都沒錯,你們還是注定要分開的。”
林玥被父親的笑聲感染,表情不再那麽嚴肅,“是我異想天開,無理取鬧。不過早都斷了,回不去了。我當時也是過于直白,十年內不考慮生孩子,是不是有點吓人?”
“直接說出來總比你們處着處着,他催你生孩子要好。女人什麽時候生小孩,本來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甚至要不要生,男人不能幹預太多。談不攏就散呗。”
“爸,你這些年是不是沒少看社交媒體,時髦的話你都會說。”林玥笑。
“我也要與時俱進嘛。”林水生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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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壇州的飛機在下降。
林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打開遮光板。城市的夜幕一覽無餘,燈火璀璨,五彩斑斓。
本來在飛機上想睡一覺的,但她滿腦子的事情,再加上幾次遇到氣流導致的颠簸,只能一直呆呆地盯着前排座椅。
張伊說她為什麽會沒有怨、沒有恨。其實,怎麽會真的沒有呢?
林玥怨恨的只能是自己。初中的時候對突然出現的親生父親沒有感情,不想和他走;但是對于已經知道和自己毫無關系的林水生和林骐安,她又沒法真的作為女兒、妹妹繼續相處,沒法心安理得地繼續接受他們的愛,也沒法對他們再過分親昵地表達感情,怕顯得自己有所圖,怕自己舉止過界給父兄名譽帶來影響。大學畢業之後,不是林骐安堅持付房租那次,她也拒絕爸爸和哥哥想給她的生活費。但她終歸是無法徹底和父兄“一拍兩散”,畢竟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她不想讓他們傷心,也是因為自己再無其他真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