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局勢
局勢
003/楚天江闊
封馳烈坐在桌邊,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面前散發着可怕味道的包袱,而後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仰頭飲下。
“人怎麽跑的。”他問。
副帥雙腿顫抖,完美複刻了新兵蛋子的模樣。
他結巴道:“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等兄弟們去……去交接的時候,就發現先前看守的兩個兄弟都、都、都被打暈了,車裏的人也不見了,就只剩下這個包袱了。”
副帥簡直想死,他為什麽要帶兄弟們去吃飯啊!
還不如餓着肚子,将馬車拉到将軍府門口等着呢。
這下好了,這頓飯要成“斷頭飯”了。
副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封馳烈的神色。
只見男人出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良久,封馳烈用修剪的平整的指甲敲了敲桌子,淡聲道:“江澈啊,狼鷹騎最近是不是倦怠了,竟然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都沒看住。”
要完。
江澈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緊接着他就聽見封馳烈不鹹不淡的開了尊口。
“傳令下去,狼鷹騎每日加訓一個時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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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生無可戀的退了下去。
待江澈走後,封馳烈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他走到牆邊打開了一個暗格,從裏面取出來一副畫像。
上面畫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逃婚的少君——談楚晏。
說實話,談楚晏能從狼鷹騎手底下逃走,也算是他有本事。
狼鷹騎是封池烈從老将軍那裏繼承下來的,哪怕是個新兵也覺得比普通軍隊的士兵要強,在現場上以一敵十或許誇張了,但以一敵三還是能做到的。
可如今,兩個兵竟然沒看住一個病秧子,反而還被打暈了。
有趣,當真是有趣。
封馳烈凝視着畫像上的人,手指劃過他的眉眼、鼻梁與嘴唇。
看來這個小病秧子遠沒有表面這般看起來純良無害,怕也是個黑心肝的壞東西。
他這一跑,直接将各方的臉都給抽腫了。
***
“殿下,咱們就這樣離開,怕是不妥吧。”
酒樓內,天寶為剛剛睡醒的談楚晏斟了一盞茶潤喉。
哪怕距離逃親發生之時已過去了兩個時辰,但他這小心髒依舊在嗓子眼懸着。
誰能想到,他家殿下竟然帶着他逃親了!
逃也就逃了,竟然還能如此安然的睡了一覺。
談楚晏用蒼白瘦弱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邊沿,而後輕輕晃了晃茶杯,裏面的水如漩渦般轉了起來。
注視着漩渦,他眉眼彎彎:“你且與我說說有什麽不妥之處。”
天寶放下茶盞,道:“不妥之處可太多了。”
“其一,王上要是知道這件事怕是要大發雷霆了。”
“其二,我聽說荊國大将軍封馳烈是個不好惹的主,尤其是斷腿以後更是喜怒無常,您這一跑不就觸怒他了嗎,萬一遷怒您可如何是好。”
“其三,荊國王室極其重視這位大将軍,萬一因為此事再次發兵祁國可如何是好。”
“就這三點?”談楚晏看了天寶一眼。
天寶豎起三根手指,誇張的點頭:“這已經不少了啊!”
談楚晏拿起茶杯,輕輕呷了幾口,有些微幹的唇轉瞬就變的水潤起來。
“這三點不足為懼。”談楚晏道:“第一,談鴻運生氣就生氣,如今我在荊國他在祁國,他還能從祁國殺過來教訓我不成。”
而且,這一遭要是能把談鴻運氣死了最好,眼下的祁國實在需要以為明君啊。
談楚晏斂了斂鋒利的眸光:“第二,封馳烈遷怒就遷怒,反正我不怕。但是封馳烈只會遷怒于他的狼鷹騎。”
狼鷹騎是封池烈的倚仗,也是荊國的倚仗,可如今連他一個病秧子都看不住,這封大将軍這臉上多沒光啊。
談楚晏起身打開了窗戶,胳膊撐在窗沿上看着荊國的王都,繼續道:“第三嗎,你且把心放肚子裏,荊國是絕對不會向祁國再次開戰的。”
這一戰荊國雖然大勝,但只要打仗就會損傷元氣。
況且荊國地處西北,冬季本來糧草缺乏,每打一仗都是損耗。
因此,荊國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生養息。
再者……
大庸皇室現在越發式微了,天下幾乎被祁國、荊國和昭國這三個諸侯國三分。
面對如此境遇,大庸皇室卻只能畏縮在東南之地無計可施,任由三個諸侯國之間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
談楚晏覺得,眼下的情形和他在史書上讀到三國時期有點相似,但又有差別。
三國時期漢皇室覆滅,是真正的三國鼎立。
但這個地方皇室尚存,而且昭國又是大庸皇室的狗。
昭國王上聽命于大庸皇室這件事倒真是令許多人看不懂,昭國王室一來不是大庸皇室宗親,二來也沒有和大庸締結姻親,偏生就是聽命于大庸、護着大庸。
于是有人傳言,這昭國的王上是不是中了什麽毒,神志不清了。
也有人傳言,這昭國王上是不是和大庸皇帝有點什麽,不然何至于如此。
不管怎樣,在外人眼裏,昭國的的确确是大庸王室的狗,指哪咬哪。
可若是其他兩國被咬死了,昭國下一口是否會反咬大庸,暫時還是一個未知數。
因此,祁國與荊國再度開戰,這微妙的平衡一定會被打破。
昭國要麽助力大庸皇室覆滅祁國與荊國重新完成統一,要麽自己坐擁天下。
無論是哪一種情形,都不是兩國王室願意看到的畫面,畢竟建立一個國家不容易,更何況是在正統的皇室還存在的情況下。
而且哪個當王的沒有野心,誰不想成為這天下唯一的主。
因此他們腳下的每一步路都走的小心謹慎,怎麽可能願意為了一門恥辱的親事再度開戰,白白葬送了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王城呢。
還有一個微不足道的點。
談楚晏是在荊國王都、狼鷹騎的看管下逃走的,如此一來荊國已經很丢臉了,要是再以這件事為由頭向祁國開戰,豈非更加丢臉?
所以荊國王上頂多給談鴻運寫封信,将談楚晏狠狠的罵上一頓,在暗中諷刺談鴻運幾句罷了。
不過,荊國和祁國的王上若是換一換,可能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但好在不是。
因此談楚晏在逃親這件事上有恃無恐,一來氣了老混蛋談鴻運,二來又佛了封馳烈的面子。
不都是想消遣他嗎,不如看看到底是誰消遣誰。
***
荊國地處西北,高山甚多,冬季的天氣比祁國更加惡劣。
不過開窗吹了一會,談楚晏就咳嗽了起來。
天寶趕快把窗戶給關上了,為談楚晏披上了大氅:“殿下,您這身子本來就弱,奴才求求您可別糟蹋自己了。”
“咳咳……”談楚晏又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搓了搓冰涼的手,道:“我心裏有數。”
天寶:“……”
您心裏要是真的有數,他哪裏會把十八活成八十啊。
“天寶,我身在祁國的時候便聽說荊國的夜市十分熱鬧,咱們出去逛逛吧。”談楚晏忽然提議。
“殿下,咱們這一路舟車勞頓,吃不好睡不暖,您的高熱又是前個才退,要不咱們今日就……哎!我的殿下哎!您等等我啊!”
談楚晏哪裏受得了天寶媽媽的唠叨,抱起暖壺起身就走了。
人生在世不稱意,倒不如及時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