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動心
動心
044/楚天江闊
說好的教訓還沒來,倒是先幫談楚晏出起氣來了。
作為往生門門主,封馳烈最會的就是折磨人。
封馳烈從懷中摸出一個黑色的小藥瓶,他抽開瓶塞,一股幽香瞬間席卷了整個房間。
聞香,談楚晏訝異的擡頭看向了封馳烈。
封馳烈的臉上挂着冷邪的笑,他倒出一粒豔紅豔紅的小藥丸,又狠狠的踹了和爾日的肚子一腳。
在和爾日慘叫的瞬間,封馳烈将藥丸彈進了和爾日的嘴裏。
藥丸直抵喉嚨,不受控制的滾入腹中。
剎那間,火熱的感覺從腹部蔓延至全身,和爾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五髒六腑在融化,人像被燒着了一樣難受。
“你給我吃了什麽?!”
和爾日難受的面部表情猙獰,一口又一口混着不知名碎屑的血從他的嘴裏湧出來。
“白骨枯聽說過嗎?半個時辰內,沒有解藥,你就會融化成一把白骨。”封馳烈又拿出了一個新的小藥瓶,在和爾日的面前晃了晃:“解藥,想要嗎?”
“給我!”和爾日向着封馳烈撲了過去,但封馳烈躲得快,他撲了個空,整個人趴在地上,手指不斷的向前夠:“給我解藥!”
“好說。”封馳烈用手指摩挲着瓶身:“告訴我拓拔柔在哪裏,我就把藥丸給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和爾日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眼睛瞬間布滿了血絲:“長樂公主離開錫伯以後的所有事都是蘭主子安排的,我只知道她還活着,其他的的真的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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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封馳烈把解藥收了起來,帶着談楚晏坐到了床上,漫不經心的說:“那你等死吧。”
“解藥!給我解藥!”和爾日手腳上的肌膚和血肉已經開始融化了:“你說過的,只要我告訴你長樂公主在哪裏,你就會給我解藥的。”
封馳烈把談楚晏冰涼的雙腳握在了手裏,談楚晏覺得髒,使勁往外抽,但封馳烈手勁大,将他禁锢的死死。
“乖一點。”封馳烈拍了一下他的腳背,又去看和爾日,清嗤一聲:“我的确是這麽說的,可你并沒有告訴我拓拔柔在哪裏,所以我也不可能給你解藥。”
和爾日茍延殘喘:“你……你不守信用!”
“我憑什麽跟你們錫伯人講信用?”封馳烈眸光一凜:“兩國合約明明白白擺在那裏,你們卻縷縷侵犯我荊國的邊境,如今又勾結他人,獻十幾萬百姓于苦難之中,我跟你們講什麽信用?”
封馳烈的怒氣藏都藏不住,他想起了自己打的第一場仗。
那場仗雖然贏了,讓他擁有了戰神的稱號,可又有誰知道,這一切殊榮都是無數弟兄與前輩用生命給他鋪墊出來的。
封馳烈永遠忘不了他一□□穿錫伯将領那一刻所看見的場景,地上躺滿了人,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在狼鷹騎裏的前輩。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給了他,用肉身給他築起最堅不可摧的城牆,讓他有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些人本來可以不用死的,也能和老婆孩子熱炕頭,但因為錫伯的侵犯,他們別無選擇。
一旦錫伯的鐵騎踏破了荊國的山河,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錫伯人生于蠻荒之地,他們粗魯、野蠻,甚至還憎恨中原大地的人。
錫伯人在訓兵的時候曾這樣說:“憑什麽中原人可以有綠草如茵的平原,憑什麽中原人可以有奔流不息的江河,憑什麽中原人可以坐擁萬裏江山?憑什麽?!”
“将士們,我們也可以擁有這些!”
“中原的大地會屬于錫伯,無論是土地、江河、還是萬裏江山都将屬于我們!”
“我們終将逃離這片黃沙漫天的苦地,我們要讓中原人給我們當狗,要把他們帶給我們的恥辱一一還回去!”
慢慢的,錫伯人從最開始的羨慕與嫉妒演變成了無盡的恨意,與此同時,他們龐博的野心也滋生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的野心為無數人帶來了永遠也無法愈合的傷痛,有的人失去了父親,有的人失去了丈夫,還有的人失去了孩子。
而那場戰争,讓封馳烈失去了兄弟、失去帶他如子的前輩。
在外人看來,那場戰争讓封馳烈功成名就,但只有封馳烈自己知道,他在一夕間失去了一切,所謂的功名與利祿于他而言如塵土一般一文不值。
每每有人和他提起這些,他想起的都是弟兄們、前輩們的死狀。
也是從那時候起,封馳烈開始厭惡戰争與朝堂。
只要身處朝堂,他就必須處于暗流與争鬥的中心,就必須經歷生離與死別。
可他又不得不身處朝堂,因為他是将軍之子,生來就背負了名為“守護”的使命。
哪怕封成建從小就和他說,他要為自己而活。
但封馳烈知道,他是被套了枷鎖的狼、被折斷了羽翼的鷹。
他不可能逃離。
而錫伯每發動一次進攻,他身上的枷鎖就會被勒緊一份,羽翼就會稀疏一些。
所以,封馳烈也恨錫伯人。
他們明明已經給了錫伯足夠糧食和物資,錫伯人為什麽就不能安分守己呢?
封馳烈用滿含恨意與憤怒的目光看着和爾日。
和爾日知道自己沒救了,所以他要用盡所有力氣把封馳烈也給拽下來!
他艱難的坐了起來,擡起白骨森森的手指向封馳烈:“你沒有資格恨我們,因為你的身體裏留着和我們一樣的血液!”
“封馳烈,你是這個世間最肮髒的人!”
“你抵擋不住我們,錫伯會踏碎你荊國的城牆,最後踏碎大庸的萬裏江山!”
“而你,終将被所有人厭惡、抛棄!”
“封馳烈,我詛咒你,不得好——”
和爾日的聲音戛然而止。
談楚晏的匕首穿破了和爾日的喉嚨,他死不瞑目。
而封馳烈的神色已然蒼白,他的唇止不住的顫抖。
談楚晏心底莫名的難受。
封馳烈不應該和他一樣失魂落魄。
他是功名顯赫的大将軍,所以理應坐擁榮耀與贊揚。
談楚晏擡手撫上他的臉,親了親他蒼白的唇,柔聲喚着他的名字:“阿烈——”
封馳烈緊繃的情緒瞬間土崩瓦解,他緊緊的抱住了談楚晏,将臉埋進他單薄的肩窩中。
他實在是壓抑太久了,從他知道他的親生母親想要殺死了那一刻,亦或者拓拔柔開始對他不聞不問起。
談楚晏感覺肩窩被什麽溫熱的液體打濕了,他擡手拍了拍封馳烈的後背。
談楚晏想要說些什麽安慰封馳烈,但他發現自己似乎并不會安慰人,根本說不出什麽動人的話。
可看着封馳烈這個樣子,談楚晏的心底酸澀無比,難受的快要瘋了。
為什麽會這樣?
良久,當封馳烈近乎野蠻的吻上他時,談楚晏恍然大悟。
他……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