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入局

入局

061/楚天江闊

中原大地被靈江一分為二,往北是祁國與荊國,往南是昭國與大庸。

崔元慶要想南下,必須渡江。

眼下最令崔元慶頭疼的問題是手中的軍隊,雖然從祁國和錫伯拉攏過來的人都是精兵良将,但卻不善于水戰,從大庸出來跟着他的将領亦是如此。

可南地水域衆多,水戰為主。

崔元慶坐在營帳中,一臉愁容的看着衆人:“你們誰懂水戰?”

衆人面面相觑,一言不發。

縱觀整個中原,最精良的水師是鳳鳴鳶的母族,這也是她為什麽可以單憑母族之力就将崔元慶驅逐出大庸。

沉默良久,讓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人站了起來。

拓拔柔以女子之身立于無數男人打量的目光當中,她背脊挺直,聲音不卑不亢:“我懂。”

衆所周知,錫伯地處草原,幾乎看不見湖泊河流,她又如何懂得水師作戰呢。

崔元慶狐疑的看着她:“你當真懂?”

拓拔柔神色淡漠:“我在鳳家的水師從過三年軍。”

這話一出,無一人不震驚。

崔元慶雙手交叉在一起撐着下巴,好奇的說:“來,具體講講。”

拓拔柔娓娓道來。

……

……

……

這事得從七年前說起。

七年前,拓拔柔十六歲,毫無意外,她又一次收到了封馳烈拒絕和親的消息。

拓拔柔的年齡擺在這裏,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拓拔正就打算把拓拔柔嫁去祁國。

但拓拔柔直言非封馳烈不嫁,而她也非常清楚拓拔正的野心有多大,他想要的不止是荊國那片寸土之地,更想要整片中原大地,好養活草原上的萬千子民。

大庸的水師衆所周知的強,若是鳳鳴鳶利用自己的優勢牽制他們,他們又怎麽可能成功。

所以拓拔正一直想要大庸水師的練兵之法,好找尋其弱點一舉擊破,于是拓拔柔将計就計,她與拓拔正擊掌為誓。

她發誓,自己一定會為錫伯帶回水師的練兵之法。

這之後,拓跋柔隐姓埋名,只身前往大庸。

拓拔柔趕到大庸時,恰逢鳳家在為水師招新兵。

錫伯的姑娘比中原的姑娘要高上許多,面相也多了幾分淩厲,少了幾分柔和,于是她憑借自身的優勢,女扮男裝混入了軍營。

任何人初入軍營都是從小兵做起,拓拔柔也不例外,而這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親身感受了練兵的一點一滴,并把流程爛熟于心。

不過,她沒料到,自己在軍營裏一呆就是三年,回到錫伯之時陌生感撲面而來。

重新适應了錫伯的生活習慣以後,她也把水師的練兵之法總結好了,呈遞給了拓拔正。

拓拔正是個遵守約定的人,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不僅沒在插手過拓拔柔的婚事,還相當寵溺她,一度将她慣成了嬌縱之人。

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拓拔柔一直沉浸在拓拔正的寵溺中,做事随心所欲,說話也帶着嬌縱的意味。

直到她得知,自己的親姑姑和親生父親為了挑起錫伯與荊國的戰争,不惜将她犧牲一事以後,她一連做了好幾日的噩夢,人也幡然醒悟。

不論哪裏都一樣,王室之內從沒有親情二字可言的,任何人都可以淪為争權奪勢的工具!

拓拔柔不甘,面對深淵之時,她義無反顧的踏了進去。

做出這樣的抉擇,也多虧了那三年的磨練。

自那以後,她可以是嬌縱的公主,也可以暴戾的君王。

她要讓所有負了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拓跋柔心想。

***

大庸皇宮。

封馳烈和談楚晏一踏進宮門就聽見人說——皇帝去找太後跪請責罰一事!

宮女和太監都在猜百裏承志跪請責罰的原因,談楚晏和封馳烈卻有了些許答案。

走到明光殿,兩人駐足。

聽命于百裏承志的錦衣衛,全都被換成了聽命于鳳鳴鳶的大內侍衛,壓抑的氣息也撲面而來。

“刷——”

大內侍衛抽出腰間的刀,折射着夕陽的光,刺目而又耀眼。

“什麽人?”

大內侍衛的聲音冷冰冰的,不帶有絲毫情感,幾乎和手中的刀融為一體。

談楚晏被光晃了一下,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直接沖着大門禁閉的殿內喊道:“祁國談楚晏,荊國封馳烈叩見太後,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不多時,明光殿的大門被人從裏面拉開了,殿內的景象盡數展露。

百裏承志跪在正中央,他就和那被壓在膝下的五爪金龍一樣,顏面掃地。

鳳鳴鳶坐在高坐之上注視着所有人,她緩緩掀起眸子,望向談楚晏:“都進來吧。”

她的語氣不急不緩,聽起來輕飄飄的,卻又讓人倍感壓力。

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讓人無法判斷她的喜與怒。

在大內侍衛的注視下,談楚晏和封馳烈踏進了明光殿,大門在他們的身後重新關上。

這是談楚晏和封馳烈入大庸皇宮以來,第一次見鳳鳴鳶。

她保養的極好,忽略眼底的淩厲之色,根本看不出來真實年歲。

鳳鳴鳶坐姿端正,面露微笑:“怪不得皇帝能将你二人藏的這般好,原來是喬裝成錦衣衛了。”

錦衣衛直屬于百裏承志,不僅在皇宮出入方便,也不易引起鳳鳴鳶的注意,所以進入大庸皇宮以後他們就一直以錦衣衛的身份出現。

“萬般無奈,”談楚晏行禮:“還請太後寬宏大量。”

“好一個萬般無奈。”鳳鳴鳶輕輕拍了拍素手:“倘若崔元慶沒有攻下荊國、沒有拉攏到錫伯,你和皇帝是不是要一直算計哀家,蒙騙哀家?”

鳳鳴鳶字字珠玑,談楚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百裏承志,斟酌言語:“太後明察,我和皇帝并無此意。”

“不是?那你和皇帝為何不早來與哀家合作,偏生趕在這個時機?”鳳鳴鳶眸光一凜:“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你們不就是想借崔元慶的手削弱哀家,以此來穩固皇權嗎。”

談楚晏的眸光閃爍了一下,他剛想說話,就被鳳鳴鳶打斷了。

“哀家若對皇權有意,又何必大權放還。”鳳鳴鳶将視線挪到了百裏承志身上,嘆氣:“皇帝,你可真是太讓哀家失望了。”

聽鳳鳴鳶這話,談楚晏隐約猜到百裏承志和鳳鳴鳶說了些什麽,無非就是故意賣慘,告訴鳳鳴鳶自己之所以藏匿他們,是想鞏固皇權罷了。

盡管如此,談楚晏還是收了自己想說的話,等着百裏承志開口。

這種情況,百裏承志絕無可能繼續保持沉默。

他跪在那裏,仰頭看着鳳鳴鳶:“母後,是兒臣不孝,請母後責罰。”

“責罰?”鳳鳴鳶凝視着百裏承志:“你告訴哀家,哀家能怎麽責罰你?你是大庸唯一的血脈,要是責罰出個好歹,你讓哀家怎麽向你父皇交代?”

“兒臣·····”

鳳鳴鳶打斷他:“你起來吧,不要在跪了,與其在哀家這裏自讨苦吃,不如先想想怎麽對付崔元慶。”

鳳鳴鳶松口了。

百裏承志臉上一喜,在季如海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說說吧,”鳳鳴鳶問:“你們打算怎麽對付崔元慶。”

談楚晏道:“回太後,我們要想對付崔元慶,必須先把荊國收回來,在北邊盤踞一地。”

“而以現在的局勢來看,崔元慶肯定想北下發起進攻,這樣的話,他必需先渡靈江,但他手裏的兵都是步兵與騎兵,并沒有水師。”談楚晏道:“我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靈江的大橋給炸了,讓他們暫時渡不過來江,延緩他們北下的速度,我們在趁這個時機發兵渡江,以最快的速度把荊國收回來。”

這個主意好,但有一個問題他們必須審慎考慮。

北邊地少林多,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都很擅長射箭,且箭矢的數量也遠多于大庸。

鳳鳴鳶道:“主意不錯,可他們若是用箭矢阻攔,我們如何能安然渡江?”

談楚晏并未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問:“太後,不知去年割下的稻杆是否還留着。”

“自然是有的,”鳳鳴鳶道:“稻杆要過腹還田,農戶都留着。”

“那就好辦了,”談楚晏道:“請太後借我三艘船,五天後,我定讓北邊出現一支精銳之師,一舉奪回荊國王都。”

“你若是做不到,”鳳鳴鳶起身,走到談楚晏面前:“哀家該如何罰你?”

“不可能做不到,”談楚晏笑了一下,道:“我從來不做虧本的事。”

“很好,”鳳鳴鳶把象征自己身份的令牌扔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船随便你調,但五天後荊國未成功收回來,哀家就砍了你。”

聞言,封馳烈險些沒坐住,談楚晏暗中踢了一下他一腳,而後彎身拿起令牌收進了懷中,對着鳳鳴鳶拱手行禮:“請太後靜候佳音。”

鳳鳴鳶最後看了他一眼,款步而出。

帶她走遠,百裏承志問:“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談楚晏神秘一笑:“是定能助陛下解燃眉之急的仙丹密藥。”

百裏承志看了看周圍陌生的面孔,揮了揮手:“罷了,朕也靜候佳音了,你們下去吧。”

“多謝陛下諒解。”談楚晏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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