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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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醫院後，林晚意一進病房，看到空空的床榻，一路上本就提心吊膽，現在更是差點急了。
找了護士詢問才得知，被推到手術室裏去了。
林晚意又急忙去樓下手術室，到了才看到在外等候的楊斐。
剛才就是楊斐給她打電話說，爸前幾天突然中風暈倒了，都住院好幾天了，今天可能要做手術，風險很大。
林晚意當時聽到，都懵了。
太突然了，沒有一點兒心理準備，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和楊斐通話。
問明白具體情況，林晚意才知道現在父親的情況有多危機，很有可能下不來手術臺，即使手術順利也只能在家裏靜養。
最後，林晚意還是沒有問出來那個問題，剛出事的時為什麽不通知她。
答案很明顯，是孫允錦授意的，目的不言而喻，無非是想控制住情況。
林晚意剛剛挂了電話後，憤怒夾着擔憂，一路上腦子渾渾噩噩。
站在手術室之前，她看到了楊斐紅着眼睛，突然間就這樣冷靜下來，坐到楊斐旁邊。
“姐。”楊斐聲音喑啞，叫了她一聲。
再怎麽說，楊斐只是個初三的孩子，他面對父親突發重病也不知所措。雖然他不理解母親的作為，但還是隐隐知道她那樣做是為了什麽。
林晚意：“我陪你等。”
楊斐看去看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但還是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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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的門口牌子上鮮紅的“手術中”，一直亮着，讓牽挂的心始終無法平靜。
林晚意見他放在膝上的手，不停地顫抖，在褲子上扣，知道他等得煎熬，問道：“給我說說，爸當時暈倒時什麽情況吧。”
“我……”楊斐擡頭看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嗫嚅道：“爸的身體前一陣子一直都不好，那天是我放假了在家通曉玩游戲，他看見了就說了我兩句，我頂了回去。等我回來，就看到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才急忙打了急救電話，醫生說……要是在晚送來二十分鐘，爸就……”
林晚意想起自己上次看到父親，他躺在床上，看起來病得很重。
心裏後悔，當時要是再多關注他一些，多回來看他兩次，說不定……
“那你的母親呢？”林晚意輕輕地問。
“我……不知道，之前她和爸吵了一架說，要離婚，之後就整天不見蹤影。今天自從手術前簽了字，就不見了。”
林晚意想摸摸他的頭，但畢竟也是十幾歲的人，想想還是罷了。
“這些天，你一個人守在這裏嗎？辛苦你了。”
“嗯，雖然各種事情都有護工來做，我也幫不上忙，可是我回家也睡不着，只能天天在這兒看着。”
楊斐說着，眼睛又紅了。
林晚意注意到他眼睛裏的紅血絲，除了最近睡不好，還有心理上的煎熬，同時也擔心他。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吃早餐沒，要不你去吃點什麽吧？”
他搖搖頭，“我吃不下。”
“即使沒胃口，你也去随便吃點什麽。有我在這兒守着。你把自己的身體熬壞了，到時候爸該擔心了。”林晚意勸他。
也許是最後一句話起了效果，楊斐起身：“那我去了。姐你吃過了嗎？”
“不用，我來之前吃過了。你先去吧，說不定等你回來，爸就出來了。”
“嗯。”
楊斐走出幾步，又回頭問：“姐，你會怪我嗎？因為是我把他氣倒的……”
“爸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只是發作正好是那個時候，你別自責了。”
“那……你會怪我媽嗎？要是，要是她做了什麽不應該做的事情，你會原諒她嗎？”
林晚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催促說：“你還不快去吃飯嗎？”
楊斐離開後，林晚意一人留在醫院裏，之前強壓下去的情緒一下子爆發開。冷氣并不十分足，卻叫人手腳冰涼，忍不住渾身發顫，她打了個寒戰。
“手術中”的牌子依然亮着。
走廊空蕩蕩得可怕，林晚意抹掉自己臉上的淚水，拿起手機，翻出一個號碼，遲遲沒有按下去。
高跟鞋敲擊在地面的聲響拉回了林晚意的思緒，她擡頭看，正是孫允錦。
穿着打扮和以前一樣精致，就算是再這樣的情況下，還不忘裝扮，看上去是參加了什麽商業會議一樣。
看到林晚意坐在這兒，她倒不驚訝，只是眼神平靜地看着手術室的門。
“為什麽不通知我？”林晚意知道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要問出來。
“你一年到頭都不怎麽回家的，自己父親生病了，還要人通知才會知道的嗎？”她漫不經心，說出的話像利劍一樣紮到林晚意的心裏，“你自己都不關心，還指望誰給你照顧？”
“……”林晚意深吸一口，努力平息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好歹你也和他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麽多年，他才剛出事，你就這麽迫不及待……”
這句話觸到了她的神經，孫允錦臉上不屑，冷笑道：“呵？是啊，即使是一個屋檐下住了七八年，他還是一點兒都不記得我的好，也不在意楊斐是他的親兒子，心裏全在惦記他死去的前妻。你知道他怎麽打算的嗎？他居然說寧願把那些産業捐出去，也不打算留給他。”
她看林晚意的眼神，似乎是并不相信這件事的真假，繼續說：“除了他，還有你，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很正常，誰會喜歡後媽。我以前還傻傻地以為，只要我做得夠好，你就能慢慢接受，現在看來是我的太天真了。有的人的心是永遠也暖不熱的。”
林晚意雖然是坐着的，但是她的氣勢一點兒也不弱，回擊道：“你也別忘了，當初是怎麽進我家們的，還有楊斐是怎麽生下來的。你自己做這種事情，還指望得到多少人的認可？”
“當初……你爸是受害者，難道我就不是嗎？就因為這件事，我……”她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停下來。
林晚意也不想和她在手術室門口吵架，索性閉嘴，不再和她廢話，低頭去看手機。
江小胖：在工作？
江小胖：沒有回複，那就是了
江小胖：什麽時候有時間帶你去吃飯，一定要答應，不接受拒絕
江小胖：企鵝號快通過，我已經重新申請好友了
林晚意：好的，抽時間
剛發過去，電話就打來了。林晚意拿着電話到樓梯間才接通。
“這麽這麽久才回消息啊？我等得花都謝了。已經十二點了，吃飯沒？要不我給你點個什麽餐的……”
林晚意一直沒出聲，控制自己情緒不讓它外洩，半響才說話：“不用了。我這邊忙着呢，一直沒空看手機。”
“你怎麽了？”江賀十分敏銳，“說話聲音不對勁，感冒了？”
“沒，可能是今天在片場話說多了吧，嗓子有點啞。”林晚意下意識“解釋”，又遲疑道：“我……可能，最近要加班，前陣子拖了很多進度，得趕快補上，所以……”
“哦，這樣啊。那先記下了，我和小胖在家裏乖乖等你。”
江賀毫無察覺地說。
“要是沒什麽，我先挂了，蘇穎姐在喊我。”林晚意不想和他說這種事，就目前而言，她有能力解決。
“林晚意！”
在手機裏，他忽然叫她名字，林晚意因為隐瞞而有點兒心虛。
“怎麽……”
“沒什麽，我是想說，你欠我的越來越多了，一個吻，一頓飯，還有對小胖的照料。這些可都是要收利息的，再不來補上，你就還不上了。”
林晚意初聽第一句話，還以為是他發現了什麽，聽到後面才松一口氣，笑：“真不愧是資本家。”
抱着手機在樓梯間又站了一會兒，林晚意才回去。
楊斐已經回來了，坐在剛剛的位置，氣氛僵持，看來兩人剛才并不愉快。
很快手術室的燈滅了，有人出來了，三人都上前去探聽情況。那護士看他們臉上擔憂，對一直陪在醫院裏的楊斐印象很深刻。
“手術順利，但是接下轉入重症監護室，每天只能探視一次，且時間有限。後面恢複得好，就會轉入普通病房。”
林晚意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再回頭看孫允錦，她正在低頭打字，也許是在和人商議下一步計劃吧。
手術室門又被推開，醫護人員推着病人出來了。
躺在病床上，吸氧面罩的人就像睡着了一樣，兩鬓的發全白了，比上次見着時看起來蒼老了不少。
此時，任林晚意心裏對父親有多少埋怨和誤解，全都不重要了。
躺着那裏的人是她的父親，還活着，已經足夠了，還有什麽比得過生死之大？
小時候，母親給她講以前事情說，林晚意一生下來，渾身發黃，黃疸嚴重，立馬被安排進了兒科。
當時母親在婦産科，天天去七樓的兒科，隔着玻璃看她被放到光療箱裏接受藍光治療。
林晚意也會想當時的場景，一位剛生産的母親，隔着玻璃看她的生病的孩子，因為擔憂，害怕失去而眼淚簌簌。
每次想到，都會忍不住眼眶濕潤。
但是母親說這些的時候，都沒提到父親，直到林晚意看了日記。
當時情況嚴重，醫護人員每天都需要抽血，剛出生不過十多天又是各種病症的小嬰兒哪裏經得起這樣折騰。
林父平時算是脾氣好，這時候也難免心情焦躁，他心疼女兒同樣心疼妻子，為此焦慮不已，甚至直到出院後一共瘦了十幾斤。
林晚意透過那些文字，再一次，體會到了以前那種，一家人的幸福。
父母對她的愛，以及父母之間的愛情，還有母親字裏行間對父親的情意，都存在過。
現在啊，現在輪到她現在病房外面，隔着門上窄小的玻璃看裏面安靜沉睡的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