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護短

護短

她眼中頓時綻開欣喜神色,同裴宴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之後,她後退兩步,托住花瓶的瓶身,将瓶頸微微傾斜。

裴宴安手執長劍,估算好角度,一劍将瓶口劈了下來,花瓶底部果然露出一座木雕。

連錦正要将木雕取出來,裴宴安攔住她:“這花瓶邊緣鋒利,你剛傷了手,還是我來吧。”

說着,他小心翼翼将花瓶瓶身用随身的匕首割裂,從袖中掏出一塊白色布塊,将木雕小心翼翼取出來包好收起來。

兩人從原路退了出去。

甲板之上煙火漸熄,有一隊巡邏的護衛發現了倉庫的異常,點着火把向這邊圍來。裴宴安和連錦進退維谷之時,忽聽見畫舫之外有人在疾聲呼喊。

連錦定睛一看,濃重的夜幕之下,傅長青劃了艘烏蓬小舟停靠在畫舫一側,正沖他們揮手示意。

“大人,是傅叔來接應我們了!”連錦連忙知會裴宴安。

兩人一同跑到最接近烏蓬小舟的位置,裴宴安估測了一下小舟和畫舫的距離和角度,準備妥當後,對連錦道了句“冒犯了”,只手攬住連錦的腰,足下輕點施展輕功,一個縱身,就抱着她落到了烏蓬小舟之上。

畫舫之上的護衛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箭矢如雨一般向小舟射來。

傅長青奮力地向外劃着漿,裴宴安将連錦擋在身後,以長劍将箭矢全數劈落在秋溟湖中。一番纏鬥之後,三人最終逃離了危險的境地。

平靜的秋溟湖上,一葉小舟晃晃悠悠地飄向遠方。

想起之前的驚險一幕,裴宴安問:“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發現,那木雕藏在青瓷花瓶之中?”

連錦緩緩回憶當時的細節,道:“那青瓷花瓶的形狀和材質都是早年間常見的,瓶口和托底也有做舊的痕跡,但瓶身上的裂紋卻是近兩年時興的紋案。這樣的瓶子,連贗品都算不上,更不會是什麽值錢的古玩,它和其他的奇珍異寶出現在一起,本身就很令人懷疑。”

裴宴安臉上露出探詢的表情:“你對瓷器古玩也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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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錦的神色有一瞬間凝滞。

顧弦之生前喜好作畫,對古玩瓷器也頗有研究。在家時,他就常将那些曠世珍品背後的故事講給連錦聽,比茶樓裏的話本子還有意思。

連錦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對,很快掩飾了過去:“以前有個病人是瓷器商人,閑談時聊起過,故而有一些了解。”

裴宴安若有所思,沒有繼續追問。

連錦趁機岔開了話題:“大人今日似乎未帶佩刀?”

裴宴安拎起手中的劍,解釋道:“京中只有靖察司的人慣用環首刀,太過惹眼,怕引人注意,就換了。”

連錦淡笑着揶揄:“大人內秀于心,外毓于行,長劍亦與大人相配。”

月光下她微彎的眼睛映着粼粼波光,像是一汪清泉。

裴宴安與她目光微微一觸,不自然地将頭偏向了另一側,一路無言。

小船漸漸靠岸,傅長青先跳上了岸,用繩索将小船拴住,穩住船身之後,在岸邊接應,扶着連錦下船,二人還沒站定,一群手執火把的官差便圍了過來。

傅長青在連錦耳畔低聲道:“是五城兵馬司的人。”

連錦回給他一個安定的目光:“傅叔莫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便是了。”

為首的官差向兩人亮了亮腰牌:“五城兵馬司辦案,還請姑娘跟我走一趟。”

連錦用眼神示意傅長青不要輕易妄動,旋即對着官差微微一笑:“這位官差大哥,請問我是犯了什麽事驚動了五城兵馬司?”

“行刺使臣,罪大惡極——”從差役隊伍最末走出了一個中年男子,身着緋色朝服,年過四旬的模樣,身子微微發福,颔下有幾绺長須,端的一副正義凜然的架勢,正是大理寺右丞劉文升。

見到他來,為首的官差向他微行了一禮:“劉大人,您怎麽親自來了。果然如您所料,此二人在上岸之際恰好被我們抓獲。”

見到來人是劉文升,連錦的瞳孔細微地擴張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攥緊了微顫的手,生硬地回複:“這位大人,此等重罪,您可不能血口噴人啊。”

劉文升冷笑:“是不是血口噴人,回了府衙一審便知,來人,将他們拿下!”

“且慢!”裴宴安高喊了一聲,從小船的烏蓬中緩緩走出。

他在連錦身旁站定,對劉文升正色道:“劉大人,此女是靖察司的重要證人,你不能帶走。”

劉文升面露不愉:“裴大人,有人看見此女假扮舞姬,重傷了南朝使臣,本官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将他們帶回去問罪。”

裴宴安漫不經心将手搭在随身的劍之上,睨他一眼:“劉大人,南朝使臣是貢品失竊案的證人,他遇刺之事,自是由靖察司全權接管。待審出結果,靖察司自然會給大理寺一個回複。”

劉文升分毫不讓:“裴大人,這怎麽說也是我轄區內的案子,靖察司這般行事,不合适吧?”

裴宴安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微微扯了一下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他一步步逼近劉文升:“劉大人,靖察司便是行事有缺漏,也比不上你啊。你身為大理寺右丞,卻越俎代庖,私自調動五城兵馬司舊部,抓捕毫無實證的無辜之人,這事大理寺卿可知?分掌五城兵馬司的新任巡城禦史可知?”

“裴宴安,你……”劉文升氣急,顫着手指着裴宴安一句話梗在喉嚨裏,半天說不出來,“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裴宴安睨視他,目光像是寒冰一般:“請劉大人謹記,靖察司直屬聖上,統轄盛京治安,維護皇城安寧。一切意圖阻撓之人,裴某都不會留情。”

說着,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竹筒,拉開引信,天空中頓時炸開一朵火紅色的煙花。

只是片刻,靖察司的差役便将碼頭圍了個水洩不通,人數更多五城兵馬司數倍。

裴宴安擡了擡右手,靖察司的差役們便齊齊抽出環首刀來,嚴陣以待。

劉文升被這陣仗所震懾,忽的回過神來,忙堆了笑:“裴大人誤會了。靖察司為聖上辦事,微臣哪會意圖阻撓呢。”說着,向五城兵馬司的領頭之人使了個眼色,将人迅速撤退了下去。

裴宴安容色淡淡:“劉大人明白就好,這人,我今日就先帶回去了。待審查清楚之後,必然會給劉大人一個交代。”說着,一行人竟浩浩蕩蕩走了。

待人走遠了。劉文升一拳頭重重砸在碼頭岸邊的楊柳樹幹上。他的面龐微微扭曲,終究是将這口氣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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