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想開了

我想開了

第七章

餘湯在一旁小聲解釋,當年楚星離打上南華時,賀音繁已經不在南華很久了。百獸峰弟子的契約靈獸大半都被魔氣侵染,若強行用門派心法駕馭它們,它們會十分痛苦,所以他們只好跟着楚星離離開。

楚星離雖然打上了南華,但在當年,他當上魔主後,曾經是想以和平手段與仙門合作的。

是仙門的人不肯相信楚星離的話,那時楚星離不過十六七歲,仙門這許多前輩,哪裏會願意聽個少年指揮?更別提他還是個背叛師門、加入魔域的半魔。

“你認為你二師兄做的對?”江月初忽問。

餘湯猶豫片刻,道:“二師兄是人魔混血,希望兩界和平,理所應當。更何況這幾年,人間與魔域都和平不少……當年仙門曾放言,他若是能打敗他們,他們才聽他的話。師父,這其實也無法全怪二師兄……”

江月初不由自心底嘆了口氣,撫摸他的腦袋:“小五,你有多久沒到人間看過了?”

餘湯道:“我,我每年都會上雲崖等師父的!”

江月初道:“你二師兄也許想的是挺美好的,但到手下落實,且不說魔域的這些妖魔能否嚴格遵照他的命令。涉及權位之争,哪一個甘心就此受制于人?更別提人魔兩族間的仇怨已延續了不止千年。”就像黃鼠狼想統治雞群,雞有可能答應嗎?

餘湯天真地道:“但如果二師兄真能做到的話,往後我們不就不用再跟魔域打鬥了?”

“小五。”江月初肅然道,“這世上是沒有烏托邦的!”

與江月初一番對話後,餘湯簡直是失魂落魄地出了刑殿,他想去找餘夢成說說話,這幾年在魔域中,也就只有餘夢成還能跟他像從前一樣了。

到餘夢成寝宮未曾找到他,餘湯這才想起,餘夢成曾說有事要辦,去辦事了。

餘湯于是跑到獸園中,找他的契約靈獸。

小咕嚕獸大眼尖角,滿身的白絨毛,他一摸,就主動把頭蹭到他的手掌心上。

“師父要是知道,你們是主動投了魔域,說不定會把你們炖湯喝!”他吓唬它道。

小咕嚕獸沖他叫了兩聲,就滾到地上露出小肚皮,四肢蹬了蹬,發出求撫摸的哼哼聲。

“唉。”餘湯無奈地也坐下,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肚子,“師父說二師兄不可能成功……看來是要阻止二師兄了。萬一二師兄像對二師伯那樣對師父下毒……”

“——差點忘了,二師伯他還身中劇毒!”餘湯想到這裏,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我每年出魔域都要被搜身,但我若把解藥偷給師父,師父一定能救下二師伯的!”

說幹就幹!拍拍咕嚕獸的腦袋,他立馬就準備跑去偷解藥了。

江月初自不知道餘湯想去幹嘛,聽完留影石中大徒弟留下的話,他對楚星離仍選擇加入魔域的氣憤就消了不少。

在原著中,楚星離養母的死,幾乎只是開頭的一段背景介紹,到後面都很少提起。但現在看來,無論是原著還是現在,楚星離都是想為母報仇。如今他選擇這條路說是要阻止人間與魔域的紛争,但在他內心深處,未嘗不是想為自己的養母讨一個公道。

憑什麽人吃妖就可以,妖吃人就不行?這不公平!

系統忽道:【你後悔了麽?】

江月初問:【後悔什麽?】

系統道:【後悔把仙種種進楚星離的心髒。如今他已經得到了一枚仙種,再拿到一枚仙種,連你都阻止不了他了。】

原著中,楚星離拿到的第一枚仙種就是在止戈大會上,從賀音繁手上得來的。

“我不後悔。”江月初卻平靜地道:“如果沒有仙種,他人魔混血的身份暴露,必得回魔域不可,現在他雖然仍然回魔域了,卻是他自己的選擇。”

被逼的和自願的終究不同。

系統咕哝道:【但留給我們的時間就更少了。要我說,你不如趁現在還有機會打得過他,先把他打一頓,把仙種取回來。】

江月初:“……取仙種要将他的七情六欲激到極致,你現在讓我取仙種,不是逼他黑出臨界值嗎?”沒見他想跟他斷絕師徒關系都要黑個150%嗎?

系統絕望了:【那怎麽辦,你現在都不一定打得過他,等他再拿到一枚仙種,我們不是坐地等死嗎?】

“未必有那麽糟。”江月初想了想,道,“他雖然給各大門派的人都下了毒,但他這次下毒是在和談前,說明他的目的偏重于壓制,而不是控制。”

如果跟原著似的,是在止戈大會後下毒,那各大門派的人就都成了他的傀儡,一旦想跟他對着幹,直接被殺死沒商量。

系統給他潑涼水:【你別忘了,他昨天還給你下毒呢!】

江月初:“……”他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不過……

“給我下毒的應該不是他,他應該還沒黑到那個地步。”

系統狐疑道:【你從哪得出的這個結論?他現在的黑化值可是100%了。】

“數值也未必就準。”江月初道。

問過幾個守門的妖魔,楚星離在何處,那些妖魔都低着頭指路,只拿眼角偷觑他。

江月初走了半天才找到地方,魔宮內竟有一座未用晶玉做的宮殿,只正常雕梁畫棟,紅瓦青磚,殿內花紅柳綠,桃李嫣然。某幾處綠植的搭配甚至依稀可見雲崖的影子。

江月初望見桃樹下那人的身影,腳步就止住了。

系統好奇道:【你現在來找他幹嘛?】

江月初道:“我想先試探一下他。”說罷掐指捏訣,變出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蹦跳着就往楚星離那邊去了。

楚星離此時正倚坐在桃樹下。桃花飛舞,沾在他繡滿金絲銀線的玄袍上,他左手搭在膝蓋上,右手捏着個酒瓶,露出的手指修長如玉。醉眼朦胧,眼見雪白可愛的小東西從不遠處蹦過來,竟沖它挑唇一笑,傾身過去就把它捉進了懷裏。

“從哪兒跳進來的?怎麽……唔,有師父的味道。”

江月初吓了一跳,忙揮一揮手,把小兔子弄沒了。

系統:【……所以這就是你的試探。】

江月初:“咳,你不懂,原著裏他就非常喜歡毛茸茸,如果不喜歡了,就代表他真的黑透了。”

和原著中後期比起來,現在的楚星離簡直能算得上是純良,畢竟,喜歡毛茸茸的人又能心狠到哪兒去呢?

“我道是誰,原來是師父。”楚星離仍靠在桃樹下,并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唇角似笑非笑,眼裏還帶着點刺,“師父不是喜歡待在刑殿裏麽,怎麽出來了?小五也沒能哄得師父你開心麽?”

江月初走到他身邊,奪過他手中的酒壇。

楚星離有些不滿,不過他只是五指收了收,卻沒有吭聲。

江月初道,“我來只是想提醒你,物極必反,你如果真照現在這個趨勢走下去,只會在人間魔域造成更大的傷亡,結果必不會如你所願。”

楚星離冷冷道:“師父是來找我說教的嗎?我現在與南華是敵人,師父可不該跟敵人浪費口舌。”

江月初:“……你若氣為師先前的态度,為師向你道歉。我先前以為你在我食水中下毒……”

話音未落,楚星離猛一起身,目光如刀子一般鋒利!

“哈,在師父心中我可真是有出息!連弑師這種事也如吃飯一般簡單随便!”

江月初默然不語,心想原著裏對你來說可不是如吃飯般簡單随便嗎?你現在黑化值百分之一百,狗系統可說過,黑化值滿一百就代表跟原著中黑化程度一樣。

楚星離卻是越想越氣,逼近江月初,道:“既然師父認為我在你食水中下毒,怎麽還來找我,不怕我現在就對你下手嗎?”

江月初被他逼退後了兩步,強作鎮定地道:“先前為師正在氣頭上,現在想開了。”

眼見楚星離還要上前,他忙把先前奪走的酒壇又塞回他的手裏,道,“為師雖然反應過度,但你也有過錯。我閉關十年,甫一出關就遇到魔域妖魔在昆侖山腳大開殺戒,又聽聞你給各大門派前輩包括你師伯都種了煩惱絲,你要我怎麽想?”

楚星離道:“給各大門派的人種煩惱絲,是為了避免再與他們打鬥!否則他們三天兩頭鬧一通,我還如何管理人間?”

江月初質問道:“那你給你師伯種煩惱絲,也是為了避免與他打鬥嗎?”

楚星離眯眼道:“給師伯種煩惱絲,自然是為了避嫌。若不然仙門十九派,我都給他們種了煩惱絲,沒道理南華例外。”

江月初心下一寒:“那你是不是也準備給我種煩惱絲?”

此時江月初已然站定,楚星離又不自禁多進了半步,兩人的距離就近得過分了。

江月初察覺到這點,有心想要拉開距離,但只稍一遲疑,覺得自己現下後退未免有點勢不如人的嫌疑,于是,腿就像灌了鉛似的,竟不能動。

楚星離也意識到兩人距離過近,他幾乎能清楚地看到,江月初的瞳仁是茶色的,清透如琉璃般的顏色,睫毛纖長如蝶翼,顫動間,在眼底落下一片陰影。

江月初:“……”

楚星離:“……”

兩人大眼瞪小眼。

楚星離莫名覺得心髒被什麽撓了一下:“師父……”

江月初促然移開視線,把他手上酒壇又奪了過去,順勢與他錯身而過,将那酒壇放在了桃樹的樹幹旁。

楚星離眸中波光流轉,望着他的背影,語氣莫名軟和了下來:“師父是師父,自然與別人不同,只要師父不與我作對,我自然奉你為尊,魔域上下也無人敢對你不敬……”

江月初背對着他,沒開口問,那要是他要跟他作對呢?

楚星離語氣更加溫柔:“師父難得來魔宮找我,就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了。您先前要住在刑殿中,想必是因為誤會弟子給您下毒,現在誤會既然已經解開,就不必再住在那裏了……”

江月初扭頭道:“那你想讓我搬到哪兒去?”

“師父如果不生氣了的話,不如就搬到弟子那兒去吧?”楚星離提議道,“刑殿終究不可久住,崇和宮仍有空房,師父不若就搬崇和宮裏來。”

“崇和宮不是你魔宮的主殿嗎?”江月初問,“我若搬進去,不會惹人非議麽?”

“誰敢?”楚星離笑道,“徒兒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江月初複雜地望着他,現如今楚星離還不是原著裏那個剛愎自用,殘忍暴戾的暴君,可是在獨斷專行上,似乎已可初見端倪了。

楚星離卻以為他還在猶豫,道:“師父不必擔心,他們不敢亂嚼舌根。”

“好吧。”江月初直接答應了。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離楚星離近點兒,做什麽都方便許多。

楚星離喜不自勝:“那師父這就随我去崇和宮吧,先前雲裳送來的楸枰還收在偏殿裏,如今天色尚早,待會兒師父還能陪我對弈兩局!”

江月初心知楚星離這是想與他和緩關系,于是便沒有推拒。

由楚星離帶路前往崇和宮,江月初随他一路穿園過徑、登階越橋,巡邏守衛的小妖們遠遠地瞧見他們,都自發地退避開來。

走到刑殿附近,卻見刑殿大門緊閉,守門的小妖都已經被支開,餘湯正捂着儲物袋,鬼鬼祟祟地站在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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