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就為了奪得政治上的主動權而已,他們居然就能這樣對你?”
當盧卡茨終于向項靈熙解釋清了現在他将要面臨的情形,覺得這件事完全已經超出了自己想象力的項靈熙艱難地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而真正遭遇了這一切的盧卡茨卻顯得十分鎮定,并說道:“他們可以。如果他們希望建成的羅科曼尼亞和我希望的很不一樣,或者如果他們根本就不希望索林尼亞和洛特尼亞重新合并成一個國家,那他們就可以冒這樣的風險。我甚至可以說,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這是值得的。”
可他的這番話語卻讓項靈熙覺得自己完全是在對牛彈琴!現在就和對方坐在一張長沙發上的項靈熙不禁轉過頭去,想要好好和對方說說她看到的問題重點,可她卻是因此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現在,這間屋子裏就只有他們兩個,并且這個在十年前的時候就已經能輕而易舉地迷倒她的男人現在就在她的眼前,和她那麽近,那麽近。
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的項靈熙感覺自己連心跳都亂了,并在很用力地穩了穩心神之後狠狠地想了想兩人上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後才說道:“但你不覺得他們不該這樣對你嗎?”
很認真地看着項靈熙眼睛的盧卡茨似乎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的那些政敵為什麽不能這麽做。于是項靈熙試着接着說道:“畢竟……畢竟你為這個國家做了這麽多。而且,你對這個國家也那麽重要!”
在看了項靈熙好一會兒之後,盧卡茨轉回頭去,并且終于沒能忍住地笑了起來。那讓項靈熙感到既尴尬又羞惱。
可沒等項靈熙紅着耳朵開口把話題引回到正軌上,相隔十年再次相見時總是在項靈熙面前表現得好像陌生人一樣的盧卡茨說道:“那麽多年不見,你看起來好像變了很多,但在很多地方又能給人熟悉的感覺。”
“那麽多年都不見,你還能記得這些,也真是難為你了。”
項靈熙其實不想把話說得這麽沖,卻是一出口就是這樣的一句。那讓她懊惱極了,可才想和對方解釋一下,就聽到盧卡茨并不在意地笑着對她說:
“不客氣,我的記性很好。”
或許從十年前起,盧卡茨在項靈熙的面前就一直是這樣——頂着讓人不由心生好感的帥氣外表,卻總是說出氣人的話。但他又會在很多不經意的瞬間不自覺地說出打動人的話語,讓人為他怦然心動又不自知。
就好像現在這樣,他準确無誤地叫出項靈熙的名字,并在得到了項靈熙的驚訝表情後笑着說道:“我說了,我的記性很好。”
如果放在十年前,看到這樣的盧卡茨,項靈熙會覺得……無論他之前說了多讨人厭的話,自己都能原諒他了。
而如果放在十年後的今天,項靈熙會覺得……她應該能立馬被激發出無限的鬥志,去為對方上刀山下油鍋。
但這其實是不對的!
于是項靈熙頭疼地問道:“如果我跟你一起回羅科曼尼亞,去那裏出庭作證,我的處境會不會很危險?你能保障我的安全嗎?”
“如果從一名政客的角度出發,我會說——在進入羅科曼尼亞之後,你不一定完全不會遭遇危險,可我會保證你的安全。但事實是,索林尼亞和洛特尼亞才剛剛合并,在羅科曼尼亞的洛特尼亞部分,我的掌控力還不足以做到完全保證你的安全。我甚至可能連我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
項靈熙簡直目瞪口呆。要知道她原本打算在對方給出他肯定以及萬分肯定的回答後順勢表示——那她可以考慮考慮。可誰曾想,已是一國總統的盧卡茨先前在首都機場見到項靈熙的時候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睜眼說瞎話,說得每個人都信他,甚至說得項靈熙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可現在,他卻是在這麽關鍵的問題上如此直白,直白得項靈熙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
深吸一口氣後沉默許久之後,項靈熙終于在憋得窒息之前問道:“那如果我選擇不去呢?畢竟我那麽弱小,又膽小,而且還是一個神經纖細的藝術家!我覺得我很可能沒法鼓起勇氣跟你一起去羅科曼尼亞。”
盧卡茨:“那我就對你的選擇表示理解,然後啓動備用計劃。”
項靈熙簡直要大聲喊他“盧卡”了,但就在她覺得她與這位閣下之間的談話是真的繼續不下去了的時候,盧卡茨又說道:“但是只向你表示理解而不表達遺憾,是為了激發你的愧疚感。為了讓你最終改變想法,決定跟我一起回羅科曼尼亞。畢竟,這是在中國,綁架一名中國公民去為我出庭作證不像是一個足夠好的主意。”
在短短幾分鐘裏已經經歷了數次激烈的內心掙紮,并且來回搖擺的項靈熙聽到這裏又覺得哭笑不得了,并說道:“對,那主意糟糕透了。因為我肯定會因為心懷怨恨而去做不利于你的僞證。或者幹脆就僞裝出一副妄想症患者的樣子,就好像今天下午在國安局裏的那樣。”
可誰曾想,盧卡茨居然還會在回想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你裝得不錯。如果在法庭上的時候你也這麽表現,陪審團的人會相信你的。”
說着,兩人就都笑了起來。
可是在之後,項靈熙臉上的笑容就很快消失了,并帶着緊張和掙紮對盧卡茨說道:“我覺得我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考慮這件事。你不能……不能突然一下就出現,然後就讓我馬上就做出一個這麽高尚的決定。”
盧卡茨:“不是‘馬上’,靈熙。我可以等你到明天早上五點。”
這一下,項靈熙是真的覺得自己又弱小還無助了!并且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是她!為什麽他們一個一個的都要讓她這樣的落魄藝術家去經受如此巨大的考驗!
“我……”深吸了一口氣的項靈熙再次擡頭看向盧卡茨,看向他的的那雙冰一樣顏色的眼睛,卻是在他的期待目光下笑容轉淡,并在對方無意且間接地撥動了她神經中最為敏感的一根之後板下臉來,态度冷硬地說道:
“很抱歉,我不能同意你的請求。為了幫你搭上命可以,畢竟它本來就是你救回來。但是我不能搭上我的畫——尤其是我的許多幅畫。”